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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芙的心思早就游離,並不知道她講了什麼,那鑽心的疼比起十指被夾更是錐心,一股又一股如銳利的痛湧來,幾乎奪去她所有的呼吸。
“那裡是本宮的噩夢,罪惡的開端,你竟然住進去,我就讓皇兒明白,讓他更加清醒!”韓貴妃惡狠狠地說,恨在她漂亮的眸中泛著幽幽的冷光。
此時,宮殿外頭,一陣吵雜聲由遠而近地傳來,韓貴妃冷冷一笑,雙手在蘇綠芙肩膀上用力一按。
“啊……”一陣錐心的痛,蘇綠芙忍不住痛呼出聲,眼前白燦燦一片,她便失去知覺,倒在一旁,那個軟墊還緊緊地貼在她的膝蓋上,或者說,那銀針,依然刺在她的骨頭上。
鳳君政急急忙忙的身影衝進大殿時,只來得及看到蘇綠芙倒下的身子,渾身一震,怒吼一聲,大步踏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臉和裙擺上的血,在他眼裡,此刻的她,似是去了!
晴天霹靂,他腦海里一陣空白,眼眸暴睜,血絲滿布。身子踉蹌了兩步,被跟著他進來的明珠扶住,他甚至不敢蹲下身子來。
明月慌忙蹲下身子扶起蘇綠芙,撥開她凌亂的發,手搭上了她的頸脖,驚喜地道,“王爺,楚王妃還有氣息!”
明月的話如天籟,鳳君政推開攙扶著他明珠。他接過蘇綠芙的身子,左臉的觸目驚心讓他心底怒火狂燒,頓時成了一片汪洋。明月見蘇綠芙膝上有個絳紅的軟墊,不明就裡,伸手就拔下來,軟墊落地,兩聲驚呼和一聲低喘,明晃晃的銀針扎在膝蓋上,足足又十幾支,那些沒有扎入骨髓或者是淺淺地扎入,被明月拉落的亦有數根。
明珠心一驚,軟墊脫落在地上。
“天啊!”明珠驚呼一聲,眼光又轉到蘇綠芙身上,震驚了。
那根根染血的銀針激起晉王心底最殘暴的野性,瞳眸緊縮,一股嗜血的殘佞在眼裡慢慢凝聚,慢慢地凝聚。那種叫囂著要釋放的獸性,天生的邪戾從心底如暴風般滋生。似一股狂風吹過源源不斷的火源。
“明珠明月,帶她回去!”鳳君政沙啞的聲音深深地壓抑著,“馬上傳太醫到怡寧宮去,告訴他們,用最好的藥,醫不好,他們也別活了。”
“是!”兩人低低地應了聲,明珠一把抱起地上的蘇綠芙,對同樣是女子的她而言,抱起瘦弱的蘇綠芙,竟絲毫不費力氣。
她們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殿門。明珠通知鳳君政時,劉楓也在鳳君政身邊,他隨著鳳君政一起進攻,見明珠抱著渾身是血的蘇綠芙出來,他大驚失色。
“這是怎麼回事?”劉楓大吼,眼睛赤紅,扎在蘇綠芙腿上的銀針,刺痛他的眼睛,明珠來不及解釋,抱著蘇綠芙匆匆回怡寧宮,明月去請御醫,劉楓緊跟著明珠回怡寧宮。
未央宮裡,鳳君政眼光觸及地上的那攤血,心中的邪佞更是蠢蠢欲動。母子兩的眼光在空中慢慢地相撞,一個恨意深刻,一個如雪如霜。
鳳君政眼眸中儘是血絲,一片猩紅,更勝底下鮮血三分。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韓貴妃,那麼多年的恨似乎在一瞬間爆發。他隱忍著這麼多年,竟然造成她得寸進尺的逼迫。這麼多年的母非母,子非子。韓妃寵子,在世人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幕假象,一個笑話。
“母妃!”眯著殘酷的眸,他緩緩地道,“你竟然敢動她?”
冷冽的檀香之味還在飄蕩,卻多了一絲血腥之氣,宮女太監都不敢出去,心驚肉跳地看著晉王和韓貴妃冷冷對峙的模樣,一股不安和寒冷襲上她們心頭。
“一個女人,值得皇兒這樣動怒嗎?”不屑一哼,韓貴妃斜睨著他,諷刺道,“一個做大事的男人,怎麼能困在兒女情長上?”
“做大事?什麼是做大事?”不滿血絲的眼緊緊地盯著她精緻的妝顏,一字一頓,輕飄飄地說,“你究竟要把我毀到什麼程度你才滿意?”
看著鳳君政眼眸中的恨和瘋狂,第一次,她竟然有點害怕這個親生兒子。
從十一年前那個雪夜開始,她就知道他恨她,可她卻從不反抗,今天幾乎有點不一樣。
“你想做什麼?”化得精緻的妝有絲害怕的痕跡,眼見他步步逼近,更是心驚膽顫不已,她熟悉的兒子似乎正以那種熟悉的恨陌生地凌肆著她。
“你敢動她?我想珍惜的人都一個個被你毀了,很得意是嗎?很自傲對吧?滿足了你的控制欲不夠還不夠,敢把她折磨成那樣。母妃,你說,我想做什麼?”狠厲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她,看見她的害怕,看見她的不解。更是嘲諷,她似乎很不理解,為何兒子會堂而皇之地與她對抗。
“你是要當皇帝的人,那丫頭有什麼好,她是楚景沐的王妃,我不允許你做出這種醜事,我也不准你陷在兒女情長中,你不是喜歡劉家那丫頭,蘇綠芙變得怎麼樣,你又何必在乎?”
“夠了!”鳳君政厲吼,“你也知道我在乎芙兒,你為什麼要殺她。從小到大,我喜歡什麼你就毀了什麼,你明明知道芙兒是我的一切,為什麼你要把我趕去柳州,瞞著我對劉家趕盡殺絕,我明明能說服劉廷將軍幫我,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全家,如今我好不容易想重新愛一個人,為什麼你又要如此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對我珍惜的人趕盡殺絕,為什麼我會投胎當你兒子?”
“你這是什麼態度,別忘記了,我是你母妃!”韓貴妃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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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劉芙若和蘇綠芙的臉在他腦海里閃過,鳳君政恨恨說,“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投胎的時候眼睛沒擦亮點。”
“鳳君政,你放肆!”一聲冷冷的放肆,聲音剛停,喉嚨就緊緊地被鳳君政掐住了。
宮女驚呼,齊刷刷的,全部跪了一定,顫抖地趴在地上,什麼也不敢說。大殿一片死寂。那是貴妃和王爺,如今是後宮的正牌主人。他們皆是命如糙芥的奴才,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芙兒死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掐斷你的咽喉,看看你的血是什麼顏色的,看一看,是不是結冰了。”
“你想弒母嗎?不怕天打雷劈麼?”
“哈哈……”一聲狂妄的笑聲隨之而起,笑得諷刺,笑得悲哀,又似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笑得那樣暢意痛快,久久地在空曠的大殿上迴響,一波接著一波響著,寂寞而悲傷。
“弒母?天打雷劈?”他的手並沒有離開韓貴妃的脖頸間,血紅的眼因笑得而變得有點濕潤,擰著濃黑的眉,“我鳳君政是鳳天皇朝出了名的殘暴之人,托母妃你的福氣,我可能還會多一條弒父的罵名。弒父,殘害手足,迫害忠良,你加在我身上的罪還少嗎?你覺得我會擔心多一條弒母的罵名麼?”
韓貴妃臉色刷白,鳳君政的話,冷魅,狠厲,勾起她心底最低沉的驚懼。母子不愧是母子,也想是折磨她似的,等看夠她的驚恐,鳳君政才一手推開她,韓貴妃腳下不穩,摔在一旁,痛得她蹙緊了眉。鳳君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冰冷地睨著她,殘佞的眸中有絲殘忍,好似腳下的人不是他的母親,“我已經不是十一年前的孩子,能讓你為所欲為,你最好認清這一點,弒母?殺了你多不好玩,等我登位,也讓你好好嘗嘗什麼是鬼過的日子,以告芙兒在天之靈。”
韓貴妃徹底震驚了,如看著一個魔鬼般,瞪大著自己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接而,艷麗的面容有點扭曲,眯起眼眸,“皇兒,別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能把你捧上去,同樣的,我也可以把你拉下來。”
鳳君政諷刺一笑,“你捨得?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把我拉下來,你的榮華富貴夢,像你這種人,到死都不會放棄權利和欲望,會我把我拉下來?”
韓貴妃沉怒著,被他一語說中,臉上黑白交錯,眼中已是陰晴不定,今天的晉王讓他們之間十幾年極為維持的平和碎了。鳳君政拿起地上那個軟墊,套子被扯掉了,他大手一抓,血水滲透指fèng,順著手背滴落在地上,一股怒火又冒上心頭,眼底是嗜血的寒芒。
一手拔下剩下的銀針,冷冰冰地出口,“這是誰拿來的?又是誰出的注意?”
會這麼問是因為鳳君政深知,韓貴妃處罰人都交給刑房的嬤嬤,她懶得去想這麼惡毒的刑法。罪魁禍首重要,從犯也很該死!一步一步地向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嬤嬤走去,鳳君政掃過那幾位老嬤嬤,眼眸得更為陰鷙。
“不說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大殿一片靜默,韓貴妃自己也愣在那裡,看著那挺拔高大的背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趴在地上的她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不用抬頭,亦能感受到他渾身煥發的駭然。
鳳君政眼光掃過一名抖得最厲害的宮女,慢慢地渡步到她面前,蹲下。那隻沾滿蘇綠芙鮮血的手慢慢地抬起她的頭。宮女臉色發白,眼睛裡盈滿淚水。
“你告訴我,這個毒計是誰想出來的?”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她趕緊低下頭,拼命地磕著,“奴婢實在是不知道是誰,王爺饒命。”
鳳君政勃然大怒,一巴掌掃了過去,“不說,我就砍了你,說了,我就饒你一命,快說!”
鳳君政是鐵了心要找人出來為蘇綠芙出氣,那名宮女考慮再三,才微微是抬起來,顫抖著,“是……是林嬤嬤!”
“冤枉啊!王爺!”一聲尖銳的嗓音響起,剛剛那個拿軟墊的嬤嬤跪地,哭嚎著,喊冤枉,拼命地在地上磕頭,“是富春冤枉奴才啊!王爺……”
鳳君政手一揚,銀芒寸寸,直射向那名嬤嬤。那十幾根銀針都筆直地扎進了林嬤嬤的面骨和眼裡老嬤嬤捂著眼睛,在地上哭號。
“劉緒!”鳳君政揚聲,禁軍統領劉緒進了大殿,行禮後。見到林嬤嬤的慘狀,他微微愣愣,鳳君政陰鷙的聲音遍響起,“未央宮的人,除了貴妃娘娘,全部拖出去,砍了!”
無情的一道命令,哀聲四起。富春爬著過來,也哭了,抓著他的衣袍,“王爺,你答應會放奴婢一條生路。”
鳳君政一腳踢開她,“你不是說不知道是誰嗎?欺騙本王的人,本王豈會讓她活命!劉緒,全砍了!”
“是!”劉緒低頭應命,在一片哭聲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偏頭看看似乎已經平靜的韓貴妃,劉緒想,韓貴妃和晉王算是徹底反目了。
宮中的御醫都被鳳君政宣到怡寧宮,拔針時,蘇綠芙因疼痛清醒過來,生生把銀針從骨頭裡拔出來的疼痛讓她死去活來,鳳君政在一旁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