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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芙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頭搖曳的樹影,才剛建好的山莊,小池塘邊,柳枝垂鏡梳妝,在水面上輕撫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他在涼城嗎?
如此之近,最終還是懷疑上了瑤光夫人是嗎?
蘇綠芙撫著隆起的小腹。
她轉身,抓起一把剪刀,堅定地拔下頭上的玉釵,青絲如瀑布散了一背。拉過自己的青絲,冰月慌忙攔住她,“夫人,你要做什麼?”
蘇綠芙盯著她的手片刻,抬頭看著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放手!”
冰月心一驚,慢慢地放開。
女子有兩樣東西最寶貝,一個是貞操,一個青絲。
蘇綠芙咬牙,狠心剪下自己青絲,不是一束,而是一大把。她的長髮被剪斷,只到肩膀。蘇綠芙用自己常用的絲帶把青絲綁起來,交給冰月。
“帶著面具本來就不漂亮,頭髮一剪,更丑。”冰月不經意的語氣里,皆是心疼。
蘇綠芙笑說道,“頭髮沒了,重新長就是,你把它交給離月,還有讓他帶一句話給王爺,他要是再敢破壞瑤光航運的生意,下次送上的就是蘇綠芙的人頭。”
“啊……好的。”
人在江南,心情輕鬆,蘇綠芙的身體也漸漸好起來,眼看三月就快到了,她找城中大夫看過,幾位大夫都說孩子三月會出生,讓她這陣子不要太過勞累。無名和冰月服侍她,更是盡心盡力。
“我們既然決定在幽城定居下來,以後就要慢慢地在這裡紮根,知府那方面,你和冰月去疏通,這裡還不是我們的地盤,若是和官府關係好,日後也方便點。”蘇綠芙吃點心,一邊交代無名,最近不但嗜睡,而且喜歡吃東西,放佛想把以前沒吃的全補回來,無名和冰月每次看到她,幾乎都在吃東西。
無名點頭,“幽城封閉,若是經營酒樓和客棧,定然蝕本,不如經營藥鋪。這裡只有一家醫館,看病的人源源不斷,有些人看病要排隊好些天。”
“蘇家主要就是經營酒樓和藥鋪,在這裡也不例外。”蘇綠芙淡淡地笑著說:“這裡酒樓開不起來主要是因為幽城城民生活太安定,且沒有客源,自然不需要酒樓。然而,我既然選擇幽城,便有它的道理。這裡離涼城很近,一來可以隨時掌管瑤光航運,二來,航運開通後,打通潼關和水路要塞,幽城就成變成涼城,潼關還有幾座城池的畢竟要塞。到那時候,幽城一定繁華起來,我們做生意的,一開始就要把名氣打響,現在可以考慮酒樓的經營,我想用不了三年,這裡就會變了樣子。當然,藥鋪還是先要經營,當我們的核心利潤不應該是藥鋪。”
“我明白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蘇綠芙有錢,開一家藥鋪不成問題,卻被劉家醫館百般阻擾,無法建立醫館。劉元醫館是幽城的老字號,蘇綠芙初來乍到,人們對她本來就不信任,再加上劉家醫館怕生意被搶走,連連阻擾,蘇綠芙十分煩惱,她卻不著急,不管怎麼阻撓,她該做的事情,一定會做。
“讓我們的大夫義診。”蘇綠芙說道,“他們不讓我開,我偏要開,瑤光有的是錢,好點錢造福百姓,就當是為我即將出世的孩子積福。”
“是!”
蘇綠芙開設的醫館,大夫都是從涼城請來,每天都在幽城中央開義診,他們經驗豐富,連續幾日義診,給幽城帶來極大的福音。
蘇綠芙對這種情況,十分滿意。
醫館延遲建立,先讓大夫義診,可府衙那邊的疏通也不順利,冰月和無名想盡辦法,卻沒能見上知府一面,且知府對他們建立醫館的事情百般阻擾。
蘇綠芙心想,或許是劉家的人暗中使絆子。
劉元醫館,贏就贏在一個老字號的份上,思想保守的城民們一輩子都在他們那裡看病,培養出來的信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打破的。
但是,他也輸在一個地方。那就是財力。蘇綠芙可以全年免費給所有城民們看診,而他們不行。和瑤光比財力,沒有人比得過。
蘇綠芙手下的大夫很多,不像劉家的,只有兩名大夫,根本就忙不過來,他們可以親自到城中各個地方去看診。根本無需排隊太長,效益十分高。
劉家的人怕是急了,所以讓知府出面使絆子。
“要不要像當年對付涼城知府那樣……”冰月提議,眸光略見冰冷,不聽話的人,通常他們都有很多辦法讓他們聽話。
蘇綠芙掃了她一眼,笑道:“冰月,我們不是土匪!”
冰月心想,她們的確不是土匪,可土匪的事情可做了不少,夫人你什麼時候開始講過禮儀了?當然,這話她只能想,不能說的。
蘇綠芙說道,“死了一個又來一個,當年涼城知府死了,是因為他該死,但是,這個方知府,你給我的資料中,他還沒有必死的理由。無名,你去府衙走一趟,送上拜貼,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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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無名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濃黑的眉微微擰了擰,有點擔心,思考了一下,“還是讓他來山莊吧。”
她的身份,怎麼也沒有必要親自到知府府衙走一遭,況且孩子沒幾日就要出生,無名並不想她多走動。
蘇綠芙搖搖頭,“在幽城,我們是無權無勢的商人,哪裡有本事讓知府大人親自到山莊來。去吧,明天中午我要見他。”
冰月和無名對視了眼,最終點點頭。然而,無名送去的拜貼,被壓下了,知府派人說,公務繁忙,沒空見閒雜人等。氣得冰月差點沒有去踏平知府。
第二天,蘇綠芙又命無名送去拜貼,同樣,公務繁忙。
一個如此平靜的幽城,哪裡有什麼公務,讓他如此繁忙。當天晚上,城牆上的士兵全部昏倒,知府被掛在城牆上,活活吊了一夜。
中午,蘇綠芙又命無名送去拜貼。知府說有空見客了。
第四天早上,一頂小巧的轎子停在知府門外。蘇綠芙下了轎子,由冰月和小蘭扶著,幽城府衙的城門略顯得破舊,放佛許久不曾修葺過。
無名緊緊地隨著她,望月山莊的人都留在外面等候,冰月和小蘭扶著她,無名跟著,隨著一個官差,進了府衙。看一座城如何,看這座城的府衙就知道了,這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府衙很老舊,牆壁有多處的坍塌,卻沒有整修。京中的府邸,就是芝麻小的官,他的府邸也是小巧玲瓏,花香四溢的。可這座知府衙門,很破舊,破舊得她看不到一朵花兒。
有些地方很新,隨便一看就知道有新翻動過的痕跡。
“民女望月參見知府大人!”大著肚子,蘇綠芙只是意思意思地點點頭,算是行過禮了。
方知府四十上下,五官方正,雙眼炯炯有神,看起來,算是很正氣的一個人。一身七品官服,淡藍色的錦繡上繡著一直展翅欲飛的老鷹。
方知府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平淡無奇,但是,她有一雙漆黑亮麗的眼眸,靈動得如夏季山澗的清泉。透徹而靈秀,似乎能看穿人心,有這樣的眼睛的女子,通常都會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方知府目光從無名身上掠過時,有些恐懼,他微微地咳了一聲,“夫人太客氣了,請坐!”
冰月扶著蘇綠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著淺色衣裙的侍女捧上了一杯茶。陳舊的大廳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他一個七品官,也沒有多少俸祿。民脂民膏這裡又搜刮不出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多奢華的裝飾。
“知府大人公務繁忙,民女還一再地求見,真的感謝大人能抽空來見一見民女。”示意冰月把一個盒子送了上去,蘇綠芙微笑著,“小小意思,多謝大人百忙之間抽空見民女的謝禮。”
方知府躊躇了下,打開,喜色掠過眼底,很快就消失了,蘇綠芙冷冷一笑,人性果真是貪婪的。盒子裡是一對麒麟玉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對一個七品芝麻官來說,興許是個罕見的寶貝。
“不知道夫人找本官有何要事?”調整好心情,方知府正色地問,努力地讓自己眼中的貪婪沒有顯示出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正氣凜然。
“民女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不知道知府大人對醫館的事情百般阻擾?若民女想建酒樓,大人恐怕更要百般阻擾。”蘇綠芙輕輕地笑了聲,平淡的五官盪著一股無辜,暖和地問。
“這……”方知府笑得有些尷尬,“夫人應該聽過一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本官也很為難。”
蘇綠芙瞭然,讓無名把一個本子交給方知府,“劉元醫館因為望月山莊搶了他們的生意,競爭不過就來賄賂大人,讓你阻止醫館的建造,我說的對嗎?”
“這……”方知府驚訝的看著手上的東西,她連他們所有事情都調查得清清楚楚,連他收了多少數目都分毫不差。方知府心裡頓時湧上一股寒意,背脊爬滿了冷汗。對方明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卻讓他害怕。似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清清楚楚的。
明明是春天,他卻覺得,周圍的氣溫頓然下降至寒冬。
“就算有這個又怎麼樣?你能拿我怎麼辦?”穩住了心神,他惱怒了。
“大人,你知道一品官和七品官的差異在哪裡嗎?”蘇綠芙看著他不善的臉色。依舊笑著,此刻的她,有商人的精明,也有官家的陰險。
“夫人想說什麼?”知府怒道,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諷刺,這還是他的府邸,還是他的地盤,而她似乎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的人在外面布滿了庭院,而他在這裡,卻好像被人掐著了咽喉,區區一個民女,怎麼能不讓他惱火。
“一品官和七品官,有時候可能是七品官更有才能。但是,有才能的人不一定能坐上高位,通常他們都會有個長遠的眼光。方大人你為官十幾年,還是個七品官,被流放在這個偏僻的幽城來,不想過原因嗎?難道你不想在你有生之年能更上一層樓?”蘇綠芙笑意盈盈地問著,眼光緊緊地盯著他的臉。
談判,一定要知道,什麼對對手而言,是最重要的東西。
“夫人到底想要說什麼?”方知府有點惱羞成怒了,被她一腳踩中了死穴,臉色一陣赤紅。
“方大人,涼城的瑤光航運已經在打通涼城周圍的運河,未來的幽城,一定是涼城和潼關之間必經的要塞,可想而知。遠景不可限量,大人,朝廷的文書也已經送到你手上了,新帝即位,極力地要發展商業。你何必執著於一時的利益而看不見未來的好處。幽城一向閉塞,交通不便,城池荒涼。若你在任期間,這裡變成一座和涼城一樣的名城,能讓幽城繁華起來,這個功勞也是你的。到時候你可就不是個七品官這麼簡單。”蘇綠芙慢慢地和他分析著形勢,當官的人除了想到賄賂,都看不清情勢,特別是在腐敗已久的朝廷當了十幾年官的人。算是有正氣,也給十幾年的腐敗給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