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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閒王位,原本無此封位,乃是當今聖上親設,專為容離而設。容離人如其王位名號,自小清閒。別的皇子自十五歲出宮建府,就要到正天殿上早朝學習政務。他卻不用,十五歲那年天天請病假,皇上以體弱不勝勞累免了他的早朝,自此之後,他從未參與朝政。
少年心想,不知這清閒王到底如何體弱,居然還能射箭?如果有機會,他很想偷偷看上一眼。不過王府這麼大,也不知何時才能撞見。
總管帶著被選上的青年離去後,那個中年男子姓張,是府里的一名主管,負責人事調動。他將剩下的人分配好,除了少年和兩個長相略黑的男子,其餘四人都被主管親自帶走了。
兩個略黑的男子被小廝領走,那小廝很不客氣的交代著廚房的一應事件,該是被調到廚房去了。
少年忐忑的等了半個時辰,方來了一個年紀約莫二十七八的粗使下人,穿著明顯沒有院子裡其他小廝好,粗糙短打的布衫,補了再補的藍褲,過來時先朝著所有的小廝都躬了身見禮,才衝著少年一板臉,惡聲惡氣道:“還不快跟上。”
兩人走了沒多遠,到了一處破落院子。院子雖破,卻是不小,北面三間大屋子,東西各兩間,進出都是穿著破爛,臉上也都抹得烏七八黑的人。少年雖落得賣身為奴的場景,但也未曾真正見過幾次底下人的生活,此時不由睜大了眼細瞧,一臉的不可置信。
領他來的下人沒有大名,人人都叫他阿福。他介紹的倒也全,這院子住的都是府里最低賤的下人,就是那種今天死了,明天連個草蓆也掙不到拉出去餵狗填狗肚子的下人。
東西屋子住的是幹活的勞力,北面一間住的是管事,一間用來存放雜物,一間是廚房和湯池,用了布隔開,其實湯池就是兩個大水桶,從火上燒了水跳進去洗洗就是,但幹完活回來都累的半死,很少有人去洗澡。廚房也就兩灶台,不是王府的大廚房,只供這院子裡的下人吃食。
院中有口古井,這裡面的水是吃不得的,院子緊挨的那條河,也是打死不能碰的。要挑水的話需要出院門直走左拐再直走,到一片荒草地上的井中打水。阿福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少年千萬別碰河水和別擅自去其他院子裡打水。
少年一一應下,並不多言。阿福見他不愛說話,自己也不願討沒趣,就將人交到管事手中,去廚房燒水做飯了。
管事問了少年姓名年紀籍貫,一一登記在冊,一邊寫一邊嘆道:“怎麼就把你這樣瘦弱的人打發到我這裡來了,你莫不是得罪了總管吧?”
“沒有,並不是總管親自分配的。”
“我知道,分配人手的是張其天,他是總管肚子裡的蛔蟲,肯定是你惹惱了總管,他才將你分到這裡來的。看看你的小身板,能在這裡活過一年,就該燒香拜菩薩嘍。”
少年咬唇沒說話,多爭辯無益。
“別怕,沒事,看你年紀還小,我不讓你背土袋扛石頭,你就去廚房給阿福打打下手,燒個火總累不死人吧。”
少年剛要點頭,進來一個人,腿腳不太方便,走路一高一低,舔著發紅的臉笑:“剛才聽管事的說廚房缺人,那可是個肥差,您照顧照顧我吧。”說著,從破了好幾個口子的袖子裡掏出丁點大的銀子來。
管事掂起來瞅瞅:“呦,小子,怎麼發的財啊?”
“前幾天阮侍妾過來放蓮花燈,小的出了點力氣,她的小廝賞的,整整一兩重呢。”
管事頓時拉了臉:“死人的東西,晦氣。”話這般說,卻並不放下銀子。
那人問:“阮侍妾不是正得寵麼,怎麼死了?”
“什么正得寵,咱們王府里哪個主子能快活過一個月的。聽說王爺約了人練箭,要拿活人當靶子,王爺選了阮侍妾。那阮侍妾威風幾天,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一時沒想開,吊死了。”
“管她活的死的,您老就幫幫我吧。您瞧瞧我的腿,這麼大的石頭砸下來,腿都砸扁了,上頭催的急,還不讓人休息。您看看,這還是人腿麼?”說完,卷巴起褲腿,用手將傷腿抬高。
黑紅色的肉翻卷而出,因為沒有得到治療,傷口潰膿發白,還向外淌著汁水。血肉中,還有長長的白色肉蟲蠕動。那人見了,順便抓了兩隻,丟在地上,用好的那隻腳狠狠的踩上。
少年忍不住,扶著牆角吐了。
那人哀求道:“管事的,但凡我有一絲活路,絕不來麻煩您。我這腿廢是廢了,可我不想死,我還發著燒,實在幹不了重活,求您行個方便吧。”
管事還在掂著銀子猶豫,少年忙說道:“我不會燒火做飯,讓這位大哥去好了。”
第2章 王府初遇
管事姓韓,大夥都叫他韓管事,他就專門管這一個院子的下人。夏安在他那裡備了底,就正式成為王府里有活計的下人了。有活計就代表有用,有用就可以生存。
跟著韓管事到北面中間的大屋子裡領了生活用具,一身破舊的厲害的灰粗布短打衣衫和補丁藍褲,與阿福的衣衫一樣,只是還不如阿福的齊整,還有布巾一條,倒是新的,被褥一床,又髒又破又潮。夏安接過東西的時候,儘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外露,可畢竟年少不諳世事,微皺的眉頭還是讓韓管事讀出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