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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您多多費心。”夏安施了一禮。
林花匠更加覺得奇怪,不過他沒多問,現下還是抓緊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夏安聽說花匠們都沒有去膳食房吃飯,馬上派人回去取了些中午剩下的食物來,雖然花匠們很看不上這些吃的,賣相丑且十分難以下咽,但是確實餓壞了,還是苦著臉吃了些。
天色薄暗,夏安就帶著人回去了。韓管事和阿福都想再多干一會,但是他們明白夏安說的有道理,他們只能守住一處,干多了,還是會被晚上的暴雨弄壞。不如回去養精蓄銳,明日再戰,大夥確實也都累的不輕。
晚上阿福做飯,有好事的拿了夏安做的玉米饃饃讓阿福品嘗,直讓阿福喝了三杯水才平復嘴中異味。夏安訕訕道:“中午你們每個人都吃了好多。”
“真不敢想像,你居然能做出這種味道。”阿福嫌棄的瞪了夏安一眼,拿刀快速而又準確的將菜切成細細的絲,說道:“要是你肯拜我為師,我可以教你怎麼做飯。”
學做玉米饃饃和玉米糊糊,以及怎麼熬青菜湯?夏安搖搖頭,婉轉地說:“我還是先學會挑水和劈柴吧。”
阿福罵道:“是啊,鄭大受那麼嚴重的傷跑三趟水缸就滿了,你足足得挑五趟,平日裡瞧你吃的也不少,怎麼就一點都不留的拉出去了。”
本來聽了這些粗話,大夥都是要笑上一笑的,可是阿福話里提到了鄭大,大夥都不由的聯想到了自己的將來,當下紛紛垂著腦袋回屋睡覺了。
夏安當做沒聽見,努力將第三碗糊糊喝完。
阿福垂眸,道:“別太傷心了,這在王府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在哪一天,他也會走上鄭大的路,進到狗肚子裡。
“嗯。”夏安模糊不清的應了句,迅速將眾人的碗收起來洗了。大夥都累的厲害,早早地睡了。夏安從廚房找了個細長切菜的小刀,仔細的收入懷中,往山上走去。
夏安的方向感天生便不好,他為了能準確回到放置鄭大屍體的山洞,在路上做了記號。烏雲遮擋了月色,夜色陰黑的可怕。夏安到了山腳下才敢點上燈籠照明,他得先到場子,然後再由著場子出發一路順著記號找到山洞。
非常順利的找到了山洞,一直壓抑著的夏安吐出了胸口的悶氣,但是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告。夏安揉揉額角,告誡自己不要太緊張,再擔心也是無用。
鄭大靜靜的躺在那裡,面容發胖,身體冰冷且僵硬。夏安跪坐在一旁,不爭氣的嗚咽起來。
父親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守了父親兩夜,直到屍體開始散發異味,他才清醒並且慌張起來。找到了奶媽王婆子,卻發現奶媽嫁的人竟然是個買賣人口的壞蛋。他請求奶媽幫他埋葬父親,入土為安。王婆子的丈夫卻在事後威脅他還錢,他哪裡能拿的出,最後被迫同意賣身。
而他口稱“鄭哥”的人,確實也像是哥哥一樣。
他決定給鄭大守夜,不想鄭大孤單的離去。鄭大的老婆還不知道這個噩耗,夏安甚至沒辦法替鄭大通知一聲,小院裡沒有人知道鄭大的老家所在。他只能守著鄭大一夜,在天亮的時候,找塊不起眼的地兒將人埋了,還不能立碑樹墳,連做個記號都要不起眼。
夏安在洞裡尋摸了塊質地不太硬,刀子可以劃出痕來的手掌大小的石頭,打算在上面刻上鄭大的名字,當做石碑隨著鄭大埋入土中。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響起一聲驚天炸雷,夏安嚇得打了一個哆嗦,聲音這麼大的雷聲,他生平第一次聽到。開始擔憂起酒池肉林來,若是今夜的暴雨毫不憐憫的帶走他的努力,那麼明日他就該去黃泉路上追鄭大了,只是那時候恐怕沒人會替他守夜,會給他一方黃土。進了狗肚子真的不能輪迴了麼,夏安心口悶悶的疼,他不想就這樣死去,還沒有機會再活一次。
那個驚天雷聲響起後,雷聲一聲接一聲的想起。夏安聽著聽著,思緒越發悲涼。忽然手一滑,刀尖從左手中指上划過,帶出一條細細的血絲。夏安最怕疼了,忙將手放到嘴中吸吮。
然後聽到洞口傳來腳步聲,不止一人。夏安一驚,扶起鄭大的屍體便往裡走,山洞左側有一個凹陷,夏安抱著屍體躲了進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過進到裡面來的好像只有一人。繞是如此,夏安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克制自己的呼吸聲放輕。
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來了,聽聲音好像坐了下來。等了一會,夏安壯了壯膽子,悄悄探出頭張望。剛一動彈,就感覺一陣寒風襲來,泛著藍色的光芒眼前一閃,夏安根本來不及多思索,短促的尖叫了聲,就聽見“噗”的一聲。
夏安驚魂甫定,脖子挨著很涼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往左看了看,是一把尖銳的匕首,上面的光證明這是卒了劇毒的,而這把匕首,夏安沒看錯,原本正是朝著他的咽喉而來。不過,謝天謝地謝謝使刀人,沒劃破他一個傷口,要是傷了一個很小的口子,他的小命就要提前交代在這裡了。
“怎麼是你?”寒冰似的聲音中不難聽出驚訝疑惑。
夏安這才仔細看清,使刀人竟然是他今天罵了一整日的主子。“參加王爺。”夏安將屍體慢慢放倒,才跪下來。別看他做的仔細,其實心中早就驚恐萬分了。他死定了,私藏王爺愛狗的口糧,不知道王爺會不會把他一起打包送給到狗肚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