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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主管道:“你便是連著王府也出不去,何談見方家大少。”
韓管事卻道:“不是木材出了問題麼,總得要人跑一趟,不如就讓我帶著夏安去一趟吧。”
“……,好吧,但是切記以辦事為主,莫為私情誤了時間,且千萬注意不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說著瞟了一眼夏安。
“多謝傅主管。”韓管事當然不會讓夏安冒險出逃。清閒王爺的殘暴世人皆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奴才能成功逃走,被抓回來的要在刑堂受三日刑,留待最後一口氣被狗啃光身體。
夏安喜不自勝,他原以為待在這王府再無出頭之日,只是早慘死和晚慘死的問題,誰料想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兩人先去華嬴院領了出門的腰牌,以及車馬膳食費二十文錢。夏安只有一身衣服,倒不用打點,只是陪著韓管事回到思恩院收拾行李,他去問廚房的婆子要了幾個饅頭和水袋。
王爺納清倌為侍妾的時候,又賞了思恩院一箱白米麵,大家都說這是王妃惹惱了王爺,此舉便是打王妃的臉呢!不管如何,只要有百米白面吃就行,夏安才不管他是娶妻啊還是納妾。
婆子們原本都是王爺跟前伺候的,哪裡受過苦,自是吃不得玉米面糊,不像阿福想的長遠,頓頓好米好面的招呼大夥。
韓管事一個大男人,收拾的也痛快,換了身能見人的衣服,帶了件換洗的衣服,還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讓夏安換了。夏安的衣服太破,這兩日又忙,換洗都不成,髒的可以。韓管事的衣服雖大,但至少乾淨沒補丁,穿上去挽起袖口褲腿就行了。
兩人出了王府,馬上有車夫問是否坐轎。夏安當不得家,等韓管事同門衛寒暄完了,才問要不要坐轎,韓管事拍拍他的腦袋,笑道:“坐轎,你以為你是哪家的大少爺啊?府里給的雖是車馬膳食費,可是五文錢兩個饅頭,二十文錢只能買八個饅頭,咱們兩天的路,連飯都吃不飽,還想著坐轎,美得你。”
車夫原先看夏安雖衣衫不合體,但好歹光鮮整潔,不似低等奴才,便來攬個生意,卻沒想到是兩個窮鬼。當下袖子一甩,哼了聲,踱到別處去了。
韓管事嘆道:“這些狗眼瞧人低的傢伙。”
夏安搖頭笑:“算了,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韓管事盯著夏安的眼睛瞧,亮晶晶地有如兩顆發光的黑寶石,整個人也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來,韓管事邊走邊說道:“今日瞧著你與以往大不一樣了,仿若整個人活過來了。”
“確實是活過來了。”夏安笑彎了眼。
“莫非你確有親戚在方府,他能將你贖出去麼?”
夏安笑著點頭:“若確實是我認識的那個,一定可以贖我出去的。”
“這麼有把握,他家境如何,在方家什麼職位,能一下拿出百兩銀子麼?”韓管事想的並不樂觀,尋常人家誰能存有百兩紋銀?
夏安莞爾:“不是說他家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戶麼?”
韓管事止步:“你的意思,難不成你和方家大少爺是親戚?”
“是,他是我堂兄。”
“遠房親戚?”若是方家大少爺肯照顧一下,即便是遠房親戚也不愁吃穿了。
夏安勾起嘴角:“是我親伯父的兒子,我爹他年少到江南闖蕩,後來便在江南落了戶。”
韓管事不敢相信:“那為何不投親戚去,卻賣身為奴?”難道夏安是被人販子拐來的,但依夏安的聰明,不會任由人販子買賣吧。
“我家和伯父家很早就失了聯繫。我家破落後,曾與父親上京城尋伯父來著,可是舊宅子早已換了新宅子,如何打聽也沒有音訊,我爹病重無錢埋葬,這才……可憐父親他至死也未能見到兄長一面。”
“真是個孩子,說說話都能抹眼淚。不管如何,總是讓你找到了,可不用再過與人為奴的日子了,我可真是羨慕你。”
夏安破涕為笑:“還不知道是不是呢。對了,韓管事你應該有家眷吧,原先在舊主子那裡沒點積蓄麼,怎麼不見你給自己贖身,莫非咱們思恩院裡連你們管事都不可贖身麼?那我呢,有銀子可能贖?”說著,眼神便黯淡了去。
“我是老主子派到王府的人,是家生奴才,斷沒有贖身一說,只能是主子肯不肯放你出奴藉了。咱們思恩院確實是不許人贖身的,縱使你不是死契,到了出府的日子也是不許的。”看夏安的臉瞬時白了,韓管事趕忙道:“不過若是有方家這樣的大戶說情,自是不會有問題。”
“嚇死我了。”夏安捂著胸口,做痛苦狀。“我做夢都想出了這吃人的地方。”
韓管事樂了:“如今你可不必做夢了,有個這麼有錢的親戚,以後就是被人伺候的命了。”
兩人匆匆走了一路,中間只找了個茶棚,要了兩碗涼茶,共花去兩文錢,就著夏安從府裡帶出來的饅頭吃了,權當午膳。黃昏時,倒是早早投了店,韓管事說要抄近路,前面是一座山,若不投店恐怕就要露宿了。翻過山,就是臨水鎮的北門。
六文錢,兩個人睡在店裡的通鋪間。夏安睡慣了通鋪,,白日行路又累,不一會便淺鼾起來。韓管事翻來覆去如何也睡不著,就披了衣服,去櫃檯買了壺最便宜的酒水,打算到院子裡坐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