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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開始閒聊,譚永宜看駱羽杉始終低著頭,便悄悄對譚永寧施個眼色,譚永寧輕輕拉了駱羽杉一把,二人輕輕走了出去。
帶著駱羽杉上了樓,走進自己的臥室,譚永寧道:“這裡不會有人來,午飯後大家也要喝茶休息,二嫂不妨在這裡歪一歪,看樣子,晚上還有酒席應酬,怪累的。”
駱羽杉謝了她,譚永寧叫來丫環翠喜幫著駱羽杉卸了妝,在沙發床上躺了,譚永寧又囑咐人送了水果等上來,自己關上門走了出去。
昨夜被譚老二一番折騰,大半夜沒有睡,今天不止心裡迷茫,身子也酸軟無力,新房裡又端茶倒水,駱羽杉早就疲倦不堪,所以儘管心神不安難以平靜,頭沾了枕頭身體卻已不由自主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有黃昏的薄暗,譚永寧坐在沙發上翻著雜誌,見她醒了笑道:“二嫂看來是累了。剛好,晚宴也快開始了。”說著便喊翠喜。
翠喜手裡拿著一套大紅織錦金牡丹旗袍笑嘻嘻走進來:“三小姐,大小姐從新房裡找了這套衣衫給我,說給二少夫人換呢。”
譚永寧拿過去看了看,笑道:“嗯,不錯,挺喜慶的,伺候二少夫人梳洗吧。”
翠喜答應一聲,扶駱羽杉在梳妝檯前坐了,一會兒便收拾好了。駱羽杉從梳妝鏡中看了一眼,長發挽起,束了一條紅色髮飾,耳上是一對粉珍珠墜兒,艷麗的色彩渲染出喜慶的氣氛,心裡自嘲,倒是應景。
晚宴依舊是譚府姐妹妯娌齊齊出面照應,這次多了幾桌洋人女賓,陪客自然落在了戴美思身上,駱羽杉不過走過去敬了杯酒而已。席會結束,大廳里舞曲悠揚響起,達官貴人們開始擁著佳人、少婦翩翩起舞。
駱羽杉和譚府姐妹坐在一旁,無數雙男人的眼睛紛紛看過來,先是譚永寧被一個英俊青年邀請入了舞池,接著是王許之來拉走了譚永宓,最後只有譚永宜和駱羽杉坐在那裡。
譚永宜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大家都知道,所以儘管有人想邀請,也怕碰釘子;而駱羽杉這位新鮮出爐的少帥夫人,雖說讓大家驚艷,但礙於譚少軒的素日威嚴,很多人有賊心沒有賊膽,誰知道今夜這第一支舞,譚老二不想擁著新婦?
看著周圍一雙雙偷偷掃過來的眼睛,譚永宜“撲哧”一笑,剛想當笑話說過駱羽杉聽,卻聽到背後有人笑著說道:“在下有榮幸和二少夫人跳一曲嗎?”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三十六章 江上夜(1)]
二人抬頭,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溫暖地笑著走了過來。人長得極為英俊,烏黑的發整齊地向後梳著,英挺的鼻子儼如古羅馬雕塑,如工筆細繪的五官清靈俊逸,溫文儒雅。
正是凌州有名的美男子、大帥府三公子譚少軼。
譚永宜看著三弟略略俯身相請,不由笑了笑,拍拍駱羽杉的手。駱羽杉微笑著站起身,對譚永宜道:“不好意思,我失陪。”
樂隊緩緩奏起了華爾茲。
舞池中,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合著優美的旋律翩然起舞。這舞是駱羽杉所熟悉的,所以跳得婀娜,襯著譚少軼的瀟灑,尤其賞心悅目。
轉過第二圈時,駱羽杉看到了譚少軼的夫人,戴美思正和一個大鬍子洋人在另一邊跳著,看到他們二人,臉上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駱羽杉也微笑點頭。
裝了彈簧的光滑舞池地板上,西式的禮服,襯著各色洋裙和旗袍的下擺,儼然風中的蓮荷,隨著精緻的高跟鞋跟,悄悄綻放出婀娜風情。舞池裡正跳的幾對,舞姿都很是不錯,漸漸不跳舞的也圍攏了來看。
一曲罷,譚少軼殷勤地將駱羽杉送回了座位,剛喝了杯茶,旁邊有一個溫潤地聲音道:“美麗的小姐,在下能請您跳支舞嗎?”
聲音有點熟悉,駱羽杉抬頭,見是一個瘦高個子的青年淡笑著站在一旁,那微微上揚的唇角、總是帶笑的眼睛,讓駱羽杉一喜,起身喊了聲:“表哥。”
柴俊宇笑得溫潤如玉,禮貌地和譚永宜打了招呼,兩人走進了舞池。
看著舞池裡跳得協調優雅的兩個人,譚永宜遠遠便能感覺到一份默契,有些關切地打量了柴俊宇幾眼,這個年輕男子,是駱羽杉的表哥?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駱羽杉只是淺淺地笑著,如畫的眉眼間風輕雲淡,唇角輕勾,似柔情似無情,矛盾卻嫵媚。柴俊宇只覺得眼前曾純淨如山泉的表妹,像個美麗的謎,讓自己費勁思量,無法呼吸。
“表妹,為了我們,委屈你了……”音樂高起來,柴俊宇覺得需要說點什麼讓氣氛不要這般壓抑。
駱羽杉笑了笑:“表哥不必這樣想。女人遲早都要嫁,現在這樣也好,何必想得那麼多難為自己。”
柴俊宇看著她有些不真實的笑容,心裡低低嘆了口氣,舞曲依舊悠然響著,熱鬧得有些令人眩暈。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夠勇氣,早些向你求婚的……”柴俊宇低低說著,不知道是說給她,還是說給自己聽。
“表哥,不要這麼想。我,我沒想過要嫁給你,我一直把你當成兄長,小六她……”駱羽杉低著頭,不知該怎樣開口,是讓俊宇徹底死心,還是把六妹的情意說破。
“我知道,只是……”柴俊宇急促地打斷了她的話,或許四妹真的從來不愛自己,但是從她的嘴裡這樣說出來,說出小六,他只覺得心裡一陣鈍痛,不想再聽。
“表哥,或許有時候遺忘和難得糊塗也是一種生活方式。”駱羽杉低低的聲音婉轉而惆悵,羽睫低垂,似乎是在慨嘆著什麼。
“四妹,你自己多保重,有用到表哥的地方,儘管告訴我。”柴俊宇說完,微微彎腰瀟灑一禮,便轉身離去。
駱羽杉有些驚訝他突然離去的動作,看著他的身影轉過了樓梯才轉頭,卻看到譚少軒站在一旁,唇角彎起,然而看不到多少笑意。
他走過來,伸手挽住了她的腰肢,低低的聲音斬釘截鐵般冷峻:“他是誰?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碰你!”
掙了兩掙沒有掙脫,駱羽杉有些反感地頓了頓,“我表哥,”儘管不願意解釋,卻不想給俊宇帶來麻煩,感受到譚老二忽然張開了鷹般敏感凌厲的氣勢,駱羽杉無奈地淡淡說道。
譚少軒看了看她的臉,沒說話,攬著她徑直向外面走去。
走的卻不是回新房的路,駱羽杉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譚少軒,譚少軒戲謔而凌厲地看了她一眼:“怎麼?想給機會那幫傢伙鬧洞房?趕緊快跑,一會兒人過來了麻煩。”
人過來麻煩,可是跟著你也沒什麼好事!駱羽杉腹誹著遲疑著,譚少軒手一緊,低低笑道:“又偷著罵我?”
拉了她疾步走到後面花架下一台汽車旁,夏漢聲從車裡下來,笑著拉開了車門。
不清不願坐上去,譚少軒關上了車門。汽車剛啟動,後面便傳來一陣喊聲:“老二,你真是過分!今晚還要跑?弟兄們,追!”
譚少軒搖下玻璃,對夏漢聲道:“讓警衛連上,堵住他們,不許人攔車!”
夏漢聲敬了一個軍禮,應聲:“是!”揮揮手,警衛連迅速截住了後面的人群,譚少軒回頭看了看,唇角揚起,微微淡笑,低聲道:“老爺子下令也不行!本二少的媳婦,讓這些人鬧洞房?切!”
駱羽杉聞言,斜睨了他一眼,不語。
車子依然駛向江邊,卻不是昨日的別墅。而是到了一個戒備森嚴、士兵持槍警戒的軍用碼頭。
車子停下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副官打開了后座的車門。譚少軒傲然跨了出去,兵士們全體行了筆直的軍禮。
譚少軒沒有吭聲,轉身扶了駱羽杉下車,鷹般的眼睛瞥過行禮的眾人,揮揮手示意免禮。
“報告司令長官,船已備好,啟動待命!”副官立正敬禮,說道。
“嗯,好,讓他們都下來吧,我自己來。”譚少軒點點頭,沒有感情的淡淡說道。
副官應聲“是”,快步走向泊在階梯下船塢中的的一艘遊艇,過了一會兒,帶著十幾個兵士從遊艇上下來,站在一邊敬禮等候譚少軒和駱羽杉登上踏板。
“這是一艘產自大不列顛的豪華遊艇,艇長三十八米,艇上裝備了最先進的通訊和導航系統,並具有濃郁的古典氣息,杉兒看喜不喜歡?”譚少軒扶了駱羽杉上遊艇,走進駕駛室:“今晚我親自駕駛,杉兒看好了!”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三十七章 江上夜(2)]
因為附近水域是軍用,所以沒有漁船等民用船隻,寬闊的江面上水波平靜。
月亮懸掛在長空,照的江面明明暗暗,似乎比白天寬闊了許多,水波載著月光粼粼,不知流向何方,令人頗有年華流水之感。
譚少軒初初開得慢且穩,岸邊的樹影,江上遠處的漁火,星星點點,朦朦朧朧。開了一會兒,看駱羽杉沒什麼不好的感覺,似乎來了興致,笑著說一聲:“杉兒,小心了------”接著加足馬力,遊艇仿佛脫韁的野馬一般,在水上橫衝直撞。
遊艇開得很快,兩側船舷濺起的水波飛上了窗,後面拖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水花,駱羽杉沒想到譚老二突然開得這麼快,不由自主一聲驚呼,譚少軒側頭看她,一走神,遊艇晃了幾晃,駱羽杉又是一聲驚叫,讓他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唇角。小丫頭從來都是沉穩鎮定的,偶爾這樣驚慌失措,一片小兒女情態反而別有風情。
遊艇的速度依然很快,偶爾從水面上的飛鳥旁掠過,驚起一片翅膀拍打的聲音。慢慢地駱羽杉鎮定下來,手緊緊抓住駕駛台旁的把手,惹得譚少軒心裡直遺憾,那把手硬梆梆,哪裡有你老公的腰好抱?
但自己也知道,要讓這個被逼嫁進大帥府的倔丫頭,認自己這個老公,認老公這條腰,自覺主動抱上來,恐怕還要不知多少時日,費多少功夫呢。
於是便也很是知情識趣地沒有說出來惹某人白眼,又開了一會兒,遊艇到了江心,譚少軒放開手,讓它自由飄蕩,拉著駱羽杉走到了船頭,從身後的冰桶中摸出一瓶古賽香檳,手勢嫻熟地除去網套,左手拇指按住即將衝出來的瓶塞,然後以餐巾布替換左拇指,手掌捏住瓶塞,瓶塞衝出的瞬間,右手迅速將瓶塞向右側揭開。
接著,轉身取出兩隻長笛鬱金香形的酒杯,慢慢倒了進去。香檳優雅的氣泡源源不斷從杯底上升,從小變大,並在表面形成一串小氣泡“珍珠項鍊”。
看著譚老二優雅嫻熟地做著這些,駱羽杉有些意外,但沒有出聲,只是從他手裡接過酒杯時,抬了抬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