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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羽杉哪裡知道,從昨天二姨娘就己經在想這件事了。想琰想去,都覺得有些左右為難。撇開駱羽杉世家小姐、少帥夫人的身份不談,人家是英倫回來的洋學生,必定是不興磕頭這些老規矩的,結婚時連對譚嗣慶也不過鞠躬而己,現在讓她在那麼多人面前對著一個鄉下老頭磕頭?也實在是有些難為駱羽杉。想了又想,不知道該怎麼才好,所以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想,只能任由駱羽杉自己決定,所以儘管擔憂也沒有出聲。
應算顧橫眉這個水晶心肝玻璃人兒,這次也想不透該怎麼辦才好了。不管楊震飛再寵自己,在明面上,自己都是個妾室。平時自己和駱羽杉合得來,認了乾媽乾女兒,這是雙方都情願的事,關上門也沒有妾不妾的問題。於是這次老太爺過壽辰,這個乾女兒是不是出場,成了顧橫眉一塊心病。
單只以大帥府二少夫人的身份出現,對駱羽杉自然是好的。可以免了自己乾女兒的難堪;但是自己認乾女兒這件事,卻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若是若無其事地混過去,必然有人會議論紛紛,認為駱羽杉這個少帥夫人看不起鄉老太爺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楊震會認為駱羽杉不給他面子,顧橫眉自己的面子倒還是小事。
可是讓顧橫眉出聲勸說駱羽杉給老人磕頭,顧橫眉覺得自己實在說不出口。人家一個世家小姐,少帥夫人的身份放在那裡,自己憑什麼?所以,始終沒好意思出聲,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突然狀況。因為,剛才楊震飛找她,明確告訴她,把這個乾女兒正面拉出來。楊震飛的意思顧橫眉明白,我楊震飛就是想看看,譚老二夫妻對我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眾人的心思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正想著,卻見駱羽杉己經走了上去,站在顧橫眉旁邊微微笑著喊了聲“乾媽”,便在墊子上大大方方跪了下去:“羽杉祝爺爺福壽綿長!少軒他不在,孫女一併代他給爺爺祝壽。”說著認認真真磕了頭,待老人笑著連說“快起來”才站起身。
想不到這位二少夫人竟一臉笑容,理所當然地跪地行禮,周圍的人都很是驚訝,大廳里一時安安靜靜,譚嗣慶笑道:“老叔,我這個晚輩也該給您賀壽啊。”說著站起身,楊震飛連忙上前連連抱拳:“大帥,千萬使不得,使不得。”說著硬將譚嗣慶按回到座位上:“大帥日理萬機,能來就是老父的面子……”眾也幫忙說著勸著,一時便又熱鬧起來。
二姨娘欣慰地看著駱羽杉,讀過書的人就是明道理,識大義,給一個鄉下老人行禮,駱羽杉竟那樣自然大方,還替老二表了孝心,這下楊震飛該桃不出什麼毛病了吧。大帥不是說,他和老二爭,一個原因不就是要個面子嗎?
楊震飛是實實在在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老二媳婦是大家閨秀,留洋的女學生,他很清楚,而且洋學生鄙視這些舊習俗,他自己有切身體會更加明白。所以才故意地非要顧橫眉把駱羽杉指出來。他料定了駱羽杉會簡單鞠個躬,本意就是想讓譚嗣慶看看,你的兒媳婦是我妾室的乾女兒都不願磕頭,老二對我也是有不敬,往日我和他唱反調並不全是我的錯。
卻沒有想到,駱羽杉愣是綸了他,給了老爺子,給了顧橫眉天大的面子,不僅認認真真磕頭行了禮,還代老二祝了壽,周全地滴水沒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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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震飛再看駱羽杉的眼神有了更深的沉思,老二有個這樣的媳婦,想沒有出息都難。想不到老二這傢伙竟然眼睛這麼毒,一眼選定了這個媳婦,死活非她不娶,的確是有道理啊,看來老二這傢伙不簡單,有眼光。
譚嗣慶心裡也頗是欣慰,老二這個媳婦為人處事越來越得自己欣賞。授意故意讓她處理的那些公務也條理分明、有理有據,看來,把身後這片江山交給老二,有這媳婦相助,不會有差池的。
顧橫眉差點落淚,駱羽杉這一拜,暖了她的心,自己只是個妾室,駱羽杉卻沒有絲毫的輕賤,笑容溫暖,一聲“乾媽”,然後認真地拜下去,在眾人面前,給足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人家是大家千金,少帥夫人啊,身份何其尊貴!
駱羽杉卻沒想這麼多,她只是依照自己的心做事。自己是譚少軒的媳婦沒錯,但是顧橫眉的確是自己大禮拜過的乾媽,正位上坐著的也是一位辛苦了一生的老人,自己就算依照他們的習俗,磕幾個頭又有什麼不可?尊貴卑賤,也不是這樣劃分的是不是?
駱羽杉想的簡單,想的率真,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拜,拜出的是心懷寬廣,是海納百川的高貴與大度,換來的將是兄弟齊心,風雨同舟。
接下來是一些親戚朋友、平輩小輩們的祝壽,鬧哄哄著實熱鬧。祝壽完畢,楊府席開幾十圍,大宴賓客。駱羽杉端莊地坐在酒席上,微笑著與周圍的太太小姐們說笑,一場飯吃到下午兩三點,這才散了。
回到大帥府,剛看了幾頁簡報,電話鈴就響了,拿起來竟是昨天沒有找到的左元芷:“小杉,你去哪裡呢?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有人接,有大好事……”左元芷笑道。
“哦,你該知道啊,去楊參謀長府上賀壽去了。昨天我找你,你也不在,忙什麼呢?是什麼大好事?難不成元芷找到心裡的那個他人?”駱羽杉笑著打趣。
“亂說話,”左元芷笑罵,話語中卻有著難抑的高興:“最新消息,日本海軍一艘艇今天凌晨在江上莫名爆炸,據說他們撿到的爆炸物遺骸上,寫的是日本文字,呵呵,這次說不定是這幫鬼子搬石頭砸別人偏偏砸了自己的腳,老天長眼!”
“日本軍艦爆炸?政府這邊有什麼反應沒有?”駱羽杉問道:“我剛回來,還沒有聽說此事叫。”
“政府發表公報,對日本軍艦的爆炸表示同情,並說願意配合日本人做好事件調查。說不定,因為這件事,在江上橫行霸道的那些各國軍艦會收斂一點,因為日本軍艦爆炸的原因不明,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左元芷笑聲清脆,聽得出來是真心地高興。
駱羽杉也很開心,不過心底又不明所以地有些擔心。譚少軒去了海軍基地,日本艦艇莫名爆炸,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若是有,可千萬不要讓日本人查出什麼來。
駱羽杉的感覺很準確,日本艦艇當然不會莫名其妙無緣無故地爆炸。若是能有那樣的好事,譚少軒就不用整夜無眠來回踱步,等著他的勇士們歸來一世的艦艇爆炸,是多麼令人開心的事!
漂雷別動隊深夜出發,馬尾海軍學校畢業的年輕中尉、本次秘密行動的指揮官司鄭天傑,蹲在最前面的民船上,眯著眼睛觀察著前方的情況。
夜黑風高,江濤呼嘯,小小木船起伏搖晃,江水打在船頭,打濕了勇干們的衣裳,但是大家都沒有動。他們明白,自己此戰的成敗,關係到漂雷戰,甚至水雷戰術的未來,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上寄託著少帥和程司令長官司的殷殷期望;更明白,這幾十顆將要爆炸的漂雷,會給暗夜中被日本人欺壓卻不屈不撓的人民帶來多少光明的希望!
鄭天傑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戰奮勇當先,他們這幾個比自己年紀都要大的,多是程司令官司的貼身手下。曾經與日本人在海上血戰過的老兵,人人都懷著一顆復仇、渴盼的心。和這樣一群勇士做荊軻一擊,鄭天傑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
黑夜濃的化不開一般,時間仿佛固成了冰塊。兩艘小船靜靜地等候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依舊沒有動靜。鄭天傑心情沉重,難不成要白等一夜?再過一會兒,怕是黎明就要來臨了。
就在鄭天傑焦急難耐之時,突然,前方江面上,出現了一串亮光,並聽到“轟隆轟隆”馬達的聲音傳來,是軍艦!但是,是哪個國家的軍艦?
鄭天傑低聲命令:“迎上去!接近它!”
戰士們沒有做聲,大家奮力劃漿,小木船順著江流朝軍艦撲過去。
軍艦的影子越來越晰,黑夜中,很難準確判斷距離。黎明前的暗夜裡,軍艦上的人大多都正在睡覺,他們在中國海橫行了這麼久,從來沒有碰到什麼敵手,所以大家都放心大睡,絕對沒有想到江面上的威脅正步步逼近。
直覺中仿佛己經很近,鄭天傑終於看到了軍艦上那去膏藥旗!心裡一陣激動,想不到運氣這麼好,竟然碰到了這幫龜孫子!
小船繼續往前,鄭天傑沒有下達投放漂雷的命令。
距離軍艦隻有大約三海里,鄭天傑一揮手,戰士們立即將手裡的漂雷投放到江中,一枚,兩枚,三枚……小船上的三士枚水雷全部投放完畢。眼看著漂雷結成長串,無聲地沒入黑色的江流,鄭天傑懸著的心才稍稍放鬆下來,他抹一把臉,分不清自己臉上是汗水還是江水。
天己將攻,鄭天傑低聲下令:“撤退。”
小木船掉頭,飛快地朝上游駛去。
煎熬人心的半個小時終於過去了,鄭天傑和他的戰奮勇當先們呼於聽到了下游傳來的劇烈的爆炸聲!
早巳安排好的觀察哨兵匆匆衝進司令部報告:日本海軍六百八十五噸級的“嵯峨”號驅逐艦被漂雷炸沉!
譚少軒聞訊薄唇微揚,看著己經拂曉的天空,倒背雙手站站在窗前。江面上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真刀真槍的戰爭還沒有開始,自己不過是想給日本人一個教訓。在中國的領海上耀武揚威,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樣教訓小鬼子,真的不過癮,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們干一場!”程稅光笑著走進來。
“總有那麼一天的!中國不是日本人想像的那麼容易吃進去的,就算吃進去也要讓他們肚子難受,不得不吐出來!”譚少軒轉身說道:“該做什麼做什麼。天亮了派個參謀長去問候一聲,畢竟是在我們的領海出事,問問他們是不是在江上丟下什麼不該丟的東西?別把別人家的軍艦也炸了,那可就麻煩了。”
程銳光意味深長地一笑,這位少帥的性格自己喜歡!奶奶的,在戰場上講究什麼君子?和這幫龜孫子講什麼仁義?明里也好,暗裡也罷,只要是炸飛了他們,就是好漢!
“嵯峨”號驅逐艦這天凌晨在南中國海爆炸的消息,震驚了日本當局。日方派出了軍事專家到失事地點考察。但是,只打撈上很少的有日本文字的水雷殘片。而且,看得出水雷的製造工藝也是日本式的。
日本人很鬱悶,難道是艦上的水兵誤放水雷?但是,“嵯峨”號只是奉命示威,沒有命令說要在這片水域放置爆炸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