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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少軒斜了他一眼:“你還不回去?邵雲芝今天不在?”
譚少軾在椅子上歪斜的坐下來:“不在,和永宓……哦,我說,永宜的畫展開幕你不去露面壓壓場?”
“什麼時候你這黑白道也關心起姐姐妹妹來了?”譚少軒手撫著下巴,嘲諷的說道,眼角餘光掃視著洗手間的方向。
譚少軾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今天早晨出門,二姨娘特意和我說的,你到底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今晚這不是特地來找人,準備明天……”譚少軒說完,看到洗手間接連已經出來進去幾批人,卻還是不見那個身影,不由看了看一旁的副官。
副官心領神會,疾步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譚少軾注意到他的異常,探頭看了一眼副官,問道:“怎麼啦?”
“你先走吧,不要在這搗亂。”譚少軒看也沒看他。
譚少軾痞痞一笑:“二哥眼光不錯,本來想看多兩眼回去八卦------這幾天雲芝、永寧她們總問,不過看來是沒眼福了,好,我先走了。”
站起身向外走去。一路有不少名媛笑著和他打招呼,譚少軾隨手在兩個濃妝艷抹的美女身上摸了兩把,打情罵俏的走了出去。
譚少軒回頭,副官已經急急忙忙的走了回來,臉色有些不對,微微俯身輕聲道:“二少,洗手間沒有人……”
話音未落,譚少軒“騰”的站了起來,皺著眉頭問道:“你看過?”
“是!”副官低聲答應:“屬下一直站在這裡,好象沒看到四小姐出來……”
譚少軒冷冷瞅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去樓下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
副官立正答應,轉身疾步而去。譚少軒看了一眼洗手間,慢慢坐了下來。
杉兒,你還真是讓我驚喜不斷。這麼會兒功夫,這麼多眼睛,居然給你飛了?看來還是小瞧你了。不過我好奇,你是怎麼走的呢?
正想著,副官和守在樓下的侍衛組長一起走了上來:“沒有見過疑似的人出去過。四小姐一身月白旗袍,很容易辨認。”
譚少軒點頭,又看了一眼洗手間方向,說了兩個字“後門”便轉身離去。
便衣侍衛上來立正敬禮:“報告二少,沒有看到,只有兩個穿西裝的女子上了一輛馬車。”
“誰?”譚少軒眼也沒抬,冷聲問道。
“金凌雲。”侍衛自然認識大名鼎鼎的“亨司美公主”。
杉兒剛回來,和金家也沒什麼關係,應該不認識,怪了,那麼大個人憑空不見?
轉頭問副官:“大少和客人走了沒有?”
“沒走,還在吃大菜,四小姐沒過去。”副官很直接的回答。
嗯,有意思。譚少軒雙臂抱在胸前左手一下一下拍著右臂,唇角揚起一抹淡笑。
次日早晨,駱羽杉剛陪著奶奶用完早飯,正扶了老人在後院散步,岳清笑著走過來:“四妹,有人找你。”
駱羽杉心裡一沉,看了看岳清含笑的臉,又放下心來:“是誰?”
“家明正在廳里陪著,說是三妹牛津的同學。”岳清走過來,扶住駱老夫人另一側的手臂。
駱羽杉心裡頓時明白,原來是詹森,這人倒是心急,說今天來,這麼早就到了。
看了看奶奶,笑著說:“奶奶,那我去看看。”
駱老夫人拍了拍她扶著自己的手,慈愛的點了點頭。
原來昨晚詹森對駱家四小姐一見鍾情,回去之後不僅翻閱了所有關於駱羽杉和譚少軒的報導,並連夜打電話給駱羽桐核實消息。
明顯的,遠在大洋彼岸的駱羽桐還不知道有這回兒事,並且也不相信,小四回家前來電話,說回去是為了看奶奶,怎麼會突然冒出什麼婚嫁?
於是讓詹森問問妹妹,並說第二天打電話回家來問。
詹森折騰半夜沒睡,一早就沖了過來。
“四妹,你來的正好,我和詹森今天上午都被邀請去參加一個畫展開幕,一起去吧?”駱家明一見駱羽杉走出來便笑著問道。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十二章 同病相憐大小姐]
駱羽杉沒有回答他的話,先笑著和詹森打了招呼,然後在一旁坐下來,看著亞玉倒水問道:“是哪位大家的畫展?居然兩位都被邀請在列?”
“四妹幾年沒回來,可能不知道。這兩年凌州出了一位學貫中西的美術大家。既有中國畫的功底,又是法蘭西皇家藝術學院的高才,具有很深的西洋畫功底,是近來美術界風頭正健的人物,還是現代雕塑界的代表。”駱家明一口氣說完,歪頭很有興趣的問道:“去不去?”
這四妹的魅力還真是無窮,現在不僅和美國人的談判進展順利,而且昨晚因為譚老二出面,和譚老大也談得頗是投機,所以今天的畫展自己是一定要給到面子的。
駱羽杉笑笑:“說的這麼熱鬧,究竟是誰啊?我孤陋寡聞真的不知道。”
“四妹沒有聽說過譚永宜?”門外傳來岳清的話音。
駱羽杉抬頭,看到岳清含笑走了進來。和詹森及駱家明打過招呼後,岳清在駱羽杉旁邊坐下來,輕聲說道:“三妹的電話,有事問你。”
駱羽杉看了她一眼,和詹森道歉“失陪”急急去接電話。
“小四,我聽詹森說……”駱羽桐上來就開門見山,駱羽杉苦笑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駱羽桐義憤填膺:“強盜!小四,你和詹森說一聲,讓他幫你想辦法先離開,家裡的事不要理會!上百年的駱家還真的因為這樣一件強取豪奪的事,毀在他譚老二手上?沒那麼容易!我和二哥在這邊的生意很成功,養活一家人不是問題。”
“可是,三姐……”駱羽桐也幾年沒回來了,現在國內軍閥就是土皇帝的狀況,她哪裡弄得明白?駱羽杉不知從何解釋。
“我會和詹森還有美利堅公使館的朋友講,讓他們幫你想辦法先回來再說!”駱羽桐急急撂了電話,駱羽杉看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笑著搖搖頭。
岳清看了看她,遲疑的說道:“或許,三妹說的也有道理,這樣下去,譚老二也不會罷手的……哦,剛才聽到家明在說譚永宜?我覺得你倒不妨去認識認識。”
為什麼?譚永宜也姓譚,難道和大帥府有什麼關係?自己為什麼又有必要認識她呢?駱羽杉不解的看了岳清一眼。
“譚永宜是大帥府三位小姐中的老大,大夫人所生,譚老二稱之為大姐。”岳清笑了笑,拉了駱羽杉的手一邊向外走去,一邊接著道:“這位大小姐可不簡單。是中央大學美術系的高材生,著名畫家展悲鴻的弟子。”
哦,想不到土匪出身的譚嗣慶居然能生出這樣一個聰敏有天分的女兒,駱羽杉點點頭:“怪不得堂哥也讚不絕口。”
“嗯,”岳清頜首:“我說你該去看看,不是為了看畫,而是識人。”岳清向駱羽杉耳邊靠了靠:“這位大小姐這幾年正受著愛情的煎熬呢。”
咦?駱羽杉眨眨眼,看了看岳清,沒有搭話。
岳清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冤孽。據說作為導師的展悲鴻很快就發現了譚大小姐與眾不同的才華和悟性,認為如此出眾的女學生實在不多見,於是就格外用心的培養,時常在課餘邀請她來畫室觀摩,並為她個人畫像。一來二去,一場艱難而痛苦的‘師生戀’就拉開了序幕。”
原來是這樣。駱羽杉同情的點了點頭:“好像展先生有妻室的吧?”
“是啊,”岳清隨手拉了旁邊山茶的一片落葉:“要不怎麼說孽緣呢。展夫人聞訊後大發雷霆,一邊在家裡向展悲鴻發難,一方面指使人對譚永宜進行人身攻擊,不是把她的名字貼成大字報,寫上不堪入目的穢語加以詆毀,就是用刀把她的畫作捅破,恫嚇說‘要象對付這幅畫一樣對付你’。”
“那,大帥府這樣的勢力,能容忍自己的大小姐被人這樣對待?”駱羽杉對譚老二的霸道可謂印象深刻,看著面前艷艷的茶花不由的出聲詢問。
岳清微微抬眉,明了的瞅了她一眼,點點頭:“最先知道這事的是譚老四,一怒之下,抓槍就準備去找人算帳,阻止了他的倒是譚老二,說大姐的事要聽她自己的意見。”
譚老二居然還這麼民主?駱羽杉有點不可置信的看了岳清一眼,岳清扔掉落葉,看著旁邊一樹開得燦爛的月季:“譚永宜當然不想事情鬧大,更加不想讓心愛的人為難,所以選擇了去國。並且以當年全部考生第一名的優異成績考取了法蘭西皇家藝術學院。”
“此後的日子裡,雖然和展悲鴻兩人相隔萬里,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但展夫人依然沒有放棄對她的各種攻擊,譚永宜也百般忍耐。展夫人鬧得越厲害,展悲鴻對她越發的厭倦,感情的天平越向譚大小姐傾斜。”岳清站住腳,看著院子裡那個噴水的雕塑,似乎很有感慨。
駱羽杉把手中的兩片花瓣捻碎,看著修長的纖指上那抹水紅,沒有吭聲,天下女子為情所苦的實在不少。
“聽說展悲鴻曾作過一幅畫,叫做‘天涯共嬋娟’,畫上是一男子席地而坐,一女子遠遠立於水之中央,潔白的紗巾隨風舞動,天邊高懸一輪皓月。可惜這畫被展夫人發現後,撕成了碎片。”岳清看了看垂首低眉的駱羽杉,淡淡一笑。
挽著手向前走了幾步接著說:“現在,譚大小姐依舊在承受愛情的巨大折磨,她應該最是明白愛與不能的痛苦,所以我才說你去見見也好,有機會請她幫忙勸勸譚老二,強扭的瓜不甜。”
也有道理,駱羽杉點點頭:“而且她也是外面回來的,有些話可能容易明白一點。好,我去。”現在只要有一點辦法和機會能說服譚老二,駱羽杉都不想放棄。
甩手走了自是不錯,但她實在不想走後的爛攤子讓駱家、讓父親他們來承受。畢竟,譚老二的狠辣手段她已經見過,心有餘悸。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十三章 你們倆熟悉?]
回到客廳,和詹森閒聊了一會兒,駱羽杉便答應了駱家明,和他們一起去看畫展。
駱家明看看時間,招呼了司機,車子徑奔畫展所在的環球藝術中心。
看著大門兩側的兵士立正敬禮,車子啟動了詹森笑著回頭問道:“四小姐喜歡這樣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