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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兒還真是沉穩,明明心裡有諸多不解,自己不說她就是不問呢。駱羽杉抬眉白了他一眼,拜託請讓開,你擋住我看書了。譚少軒輕輕一笑:“杉兒,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有的話只管問,本二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駱羽杉往旁邊閃了閃有話想說你自然會說,還用我問?你老人家不想說的我問了也白搭,還不如安安穩穩看會兒書呢。譚少軒好笑地微微斜睨了她一眼,輕輕一笑擠到駱羽杉身邊坐下來,把她手上的書合上,順勢握了她的手說道“你不問問我請的是誰”為什麼要請?”駱羽杉把手向外抽了一下,沒有抽出來也就算了看著譚少軒等他講話
在父親從一個土匪頭目逐步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以至於位列東南,建立南方軍政府,這其中有幾個人功不可沒。一個就是他最早的結拜兄弟武元兆,此人也是綠林出身,早年投奔父親後兩人關係密切。武元兆為人忠厚,我一直敬之重之,稱其為武叔,現在是父親的左膀右臂,任職南方軍副總司令。譚少軒一邊揉捏著駱羽杉細長柔軟的手指,一邊輕聲說道。這應該是譚氏父子的腹心人物了,駱羽杉在心裡暗暗記下,大眼睛撲閃撲閃看著譚少軒。譚少軒對她一笑,接著說
第二個就是你見過的老虎叔。此人也是父親最早的結拜兄弟之一,全名王亞虎,王老虎是綽號,性格暴躁魯莽蠻幹,跟著父親東闖西殺、南征北戰,打贏過不少仗。愛虎成性,家裡的會客廳牆上牲著一幅很大的‘猛虎下山圖,自認張飛轉世,碰見關帝廟就拜,對著關帝神像直呼二哥。普遍認為他有些有勇無謀,現在任職軍法處處長、凌州地區警備司令。駱羽杉點點頭直覺這是個槍頭似的人物用的好便好不好也會是個麻煩。想想自己那時去見他的樣子,覺得應該沒有錯。
正想說第三個,夏漢聲站在門口敲門:“二少,時間差不多了,該過去了。”
嗯”,譚少軒點點頭:我和少夫人一會兒就下去。夏汊聲答應著,看他沒有立即起身的意思,便轉身走了下去。
第三個,譚少軒看了看駱羽杉,加重了口氣說道南方軍中一直也存在派系之爭,武叔和王老虎是名正言順的老派人物代表,而楊震飛就是洋派人物的代表。此人聰穎過人,有過目成誦之才,是日本士官學校的早期留學生,父親極為賞識他的才幹,一直是左膀右臂,後來結拜為異姓兄弟。駱羽杉看了看譚少軒夏漢聲已經上來叫過,他怎麼還不走?譚少軒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接著說道“楊這些年在父親身邊做了幾件大事一是制定田賦制度,從小軍閥、大地主手中挖出大量未開墾的荒地讓農民耕種,增強了南方的經濟實力:二是主持修築了戰備公路,並力主發展南方的內河航運,使交通運輸得到很大改善:三是督辦凌州兵工廠,自製武器彈藥裝備軍隊,增強了南方軍的防衛和戰鬥能力。能夠感覺得到,這個楊震飛的確是有眼光的人物。能提出增加經濟實力、更新戰備、發展交通這樣的大計,無疑是令譚用慶這樣出身的糙頭兵馬能迅速成長為南地梟雅的重要原因。
“前段時間,為備戰寧曹之戰,楊震飛以南方軍總參謀長的身份巡視洛拋駐軍,可能是出於擴充實力的想法,他檀自在新民等地成立了四個旅的軍力。父親知道後非常生氣,罷了他的官。所以寧…曹之戰才有我代替武叔被任命為前敵總司令一事。最近父親認為內外形勢複雜,楊震飛是有才之人所以復其原職。”譚少軒說的似乎有些漫不經心:今晚請他們吃飯,一來是以後的日子少不了打交道,另外我想杉兒能從後院著手,儘量融洽關係,畢竟都是一家人。”就這麼簡單?駱羽杉卻覺得事情應該不象他所說的這樣單純和輕鬆。
而且,駱羽杉發現,似乎對他越是重要、越是難處理的事,譚少軒表現的就越是不動聲色,甚至給人漫不經心的感覺,或者這是他思考、處事的特點?
驀然,又想起那日自己和威廉姆共進午餐的事,譚少軒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現在他竟然隻字未提,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其實他是很在意這件事的”最終他會怎麼做呢。想著駱羽杉忍不住又看了譚少軒一眼。譚少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一邊站起身一邊將她拉進了懷中,微微俯身在駱羽杉額上輕啄了一下,低聲笑道“走吧。
兩人下樓,夏漢聲站在車子旁似乎有些著急,看到他們連忙打開了車門
車子進了法租界,在頗為安靜的香猢路一個四合院前停下來。
四合院有些陳日,灰磚灰瓦,雕樑畫棟,與大帥府的建築有些相似之處。從四合院的大門走進去左轉不遠處,竟有一棟小小洋樓。主色為米白,絳色鐵瓦,風姿華貴,有些與四合院不協調的怪異。洋樓一側有塊不大的木牌,上面寫著“孟府”兩個字,一邊往裡走譚少軒一邊輕聲道:這孟府是原來清末的官宦門第,清亡以後,門庭衰敗,捉襟見肘到變賣家產的地步。但是大戶人家,排場面子緊要,雖家道中落,口腹之慾不減當年,於是便悄然辦起了家庭私宴,從僅供親朋好友享用到後來聲名鵲起,慕名而來者漸多,生意倒也火爆。來者不僅要提前三五日預訂,而且每天只做兩席每席要價四十金,是凌州有名的‘貴府菜,。
二人說著,邁步進樓便有一身著長衫、長相富態的中年人笑著迎上來:在下特意在此迎候大駕,司令官和參謀長他們已經到了,少帥請譚少軒淡淡一笑,很有禮貌地頜首應了打枕孟先生。”說完帶駱羽杉上了二樓,夏汊聲緊緊跟在身後。
上樓北側便是一條長廊,牆上桂了不少名人字畫夏漢聲緊走兩步站到大廳門前,站在那裡的幾個侍從刮官看到譚少軒忙立正山譚少軒揚揚手,駱羽杉隨他走近了便聽到裡面有笑語聲傳出來。譚少軒看了駱羽杉一眼,臉上的笑意漸濃二人相攜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個套間,外面中間有幾張黑皮的沙發,一張紅檀木茶几上搖著茶杯等物,後面是個圓圓的月亮門,看得到裡面是一張圓形的檀木大桌子,配套鑲了雲石的椅子。廳里牆壁上同樣桂了不少字畫,窗下牆邊矮几上是幾盆榆村做的盆景,旁邊站著一個個子不高身量小巧的男子正看的出神;沙發上一邊坐了兩個五十幾歲的戎裝男子旁邊是三個年紀不等、身著旗袍的婦人正慢悠悠喝著茶,輕聲細語地說著什麼。
譚少軒忙緊走兩步,笑著叫道:“武叔、老虎叔抱歉小侄來晚了。接著笑嘻嘻和那三個婦人打招呼:二姨娘、三姨娘、眉姨娘好!杉兒今天特意來給幾位長輩敬茶,請幾位姨娘以後多疼疼侄媳婦。
三位婦人聞言均笑起來,其中一個笑著拉了駱羽杉的手道:“侄媳還用姨娘們疼。我可是記著呢娶了一回侄媳,你小子競連洞房都不許人鬧連警衛連都上陣了,從老輩里數,哪有你這樣霸道疼媳婦的?
近處看清了,駱羽杉對這個婦人有些印象,她脖頸處那點黑痣最是特徵,應該是王老虎的二姨太所以忙笑著行禮姨娘好。
二姨娘拍拍她的手,轉頭笑著對身旁另一位婦人道:三妹妹,你看這侄兒媳婦是不是越來越俊了?比結婚那時看上去還年輕些呢。”駱羽杉一聽她叫三妹妹便知道是譚少軒叫的那個三姨娘,忙也笑著禮貌地打了招呼,三姨娘眉目慈善,笑得非常慈祥“不怪老二捨不得,這麼好看的人兒,怎麼捨得給外人看了去。再說,我們這塊兒,多是土匪一樣的粗人,看到這仙女似的好女兒還不個個眼裡生出鉤子來?”
幾人聞言笑起來,旁邊一個徐娘半老卻依舊很是嬌媚,風韻十足的婦人笑著接過話來道羽杉可還記得我。駱羽杉忙笑著行禮“眉姨娘好,你身子全好了吧?也不見您再來,想去看您,又怕冒昧。
二姨娘和三姨娘有些詫異地咦了一聲,二姨娘道:奇怪,眉妹妹,你不是回來不久嗎”怎麼和侄兒媳婦,你們已經見過?”
第二卷 妾意郎情 第十七章
眉姨娘笑著點了點頭“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前幾天我剛回來身體就有些不舒服,二姐姐建議我找羽杉看看,幾副藥下去,好啦。這可是一劑藥治好了二姐姐感冒的良醫,你們不知道吧?
兩人看著駱羽杉笑著點頭,有些驚異於平常對人總是不即不離的顧橫眉對駱羽杉頗是親近的態度。接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站在一旁陪著笑臉的譚少軒一眼,二姨娘道“二少,想不到你還真是有眼光呢。
譚少軒有些得意地笑著沒有說話,點頭打過招呼,便向站在盆景邊的楊震飛走去。
這時,主人家見客人到齊,便上了冷盤,王老虎揚聲招呼大家入席,於是眾人先後走進裡間,一番推讓,各自坐了下去。駱羽杉才明白三姨娘原來是武元兆的一姨太,於是以晚輩之禮和三個南方軍政府舉足輕重的人物打過招呼。
王老虎目光灼灼一邊說“好好!一邊哈哈笑得駱羽杉煩有些窘;有些富態的武元兆則完全是一副慈祥的長輩模樣,話說的很客氣;而楊震飛則只是看了她一眼,微微淡笑什麼話也沒說。
他們帶來的竟都不是正妻而是妾室,這個認知令駱羽杉有些驚奇,略一思索旋即明白,這不是正式場合私下的宴飲無謂正室妾室,也明白了這一個婦人在各自的男人心中定是最得寵的。
王老虎是個膀鬧腰圓的北方大漢,性子直脾氣爆,所以似乎二姨娘也沾染了一點類似的胖性,見幾個男人開始討論喝什麼酒,忙笑著問道“眉妹妹,你對酒最有發言權,今兒個我們娘幾個也要飲幾杯,你說我們喝什麼?
眉姨娘笑著道“算了,這幾個人碰在一起,等會兒必定會喝得酩酊大醉六親不認,我們不能和他們一起鬧酒
日本人可惡,但我倒是喜歡日本的清酒,清淡而五味俱全、回味也好,你們看”
你是行家,就不要問我們了,侄兒媳婦你呢?”三姨娘笑著說道。駱羽杉忙道:我不會喝酒還是姨娘們說了算。”
眉姨娘便也不再問,轉頭招呼侍者拿了瓶月桔冠上來,這時菜已經上得差不多,蔥油海參、清蒸翅子,紅燒熊掌以及燕窩、鮑魚等滿桌子山珍海味
一旁四個男人開了幾瓶老白乾,王老虎拿起杯子噓溜一下飲了個乾淨,揚聲道“咱爺們兒喝酒也秀氣起來啦。來來來,大碗倒,牛眼似的杯子,喝著累。我說二少,這回你可是真長臉,寧曹這仗打得,痛快!不愧是大帥的犬子,老虎叔敬你一杯”,
眾人聞言笑起來,二姨娘瞥了自家丈夫一眼,半喚半笑的說道“你啊,是個粗人就認粗吧,還學楊兄弟拽文,人家那叫虎父無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