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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羽杉的意思,趙其玉自然明白。病床上躺著的女子,自己不是不喜歡,不是不憐惜,她遇人不淑,一顆心受傷至深,但是卻不放任自己,勤奮讀書,自強不息。終成一代女銀行家,而且,不論悲傷痛苦,不管成名前後,對那個傷害自己的人,都始終沒有一句低毀或者不滿的話。
那位有名的才子從英國劍橋歸來,在極紙上發表的第一篇文稿,竟是兩人的離婚通告。頭號新聞登時震動中國。這是幾千年來第一宗離婚事件,挑戰了傳統的中國婚姻制度。這樁離嬌案是當時時代的一份宣言書,也可以算是兩個勇敢的青年人討伐封建婚姻制度的檄文。
然而,這一篇檄文,有一個人是無聲的沉默者,除了為愛而放生,聶崇平能說什麼?嫁給那位才子,她愛自己的夫夫,她也只能默祟愛著自己之所愛,在才子活色生香的感情世界中,她做著最慘澹、最單調的一筆。
趙其玉看著眼前清麗的佳人,暗暗嘆了口氣。封建杜會的"下堂之妻",遠走異國的孤兒寡母,她曾經面對著怎樣慘澹灰暗的人生?她沒有自殺,沒有貧困潦倒,沒有怨天尤人,甚至不曾恨過那位大才子。她頑強地活了下來,她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新女性,開公司,炒股票,坐寫字樓,而且她在婦女界很有聲望,初回國在南方大學教德語,才學兼優,為學生們所敬重;後來主持女子銀行,更是成績斐然"這樣的女於,算不算奇蹟?這樣的女子,自己除了敬愛,還能說什麼?
娩低調而實在,從不發怨言,沉默而堅強地度過她的歲月,這個女於是一個對生命極其盡責任的人。她的愛是無限的包容。甚至一直關懷著那位大才子的家人,關懷自己身邊的每一個朋友,凡她所以,她就付出。
連認識那位才子的一位大師也不由讚嘆說:凡認識她的,沒有部敬重她的,沒又不祝福她的。
羽杉已經找到自己的愛情,找到自己此生的伴侶,或許自己也應該認真考慮。畢竟這樣的女子是難得的,是不由人不心疼的。她的隱忍和堅強自己切身體會過多次,記得有一次一個朋發提起那場沸沸揚揚的離婚,聶崇平不過淡淡一笑:"我或許該為離婚感謝他,若不是離婚,栽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找到自己,也沒有辦法成長"她有足夠的底氣可以做到這樣的氣定神閒,天高雲淡!
這是一位多麼值得人敬重、疼愛的女子,趙其玉看著窗外的陽光,或許,自己該沉澱下心思,好好地澄澈下感情。不純粹不深重的愛,是配不上這位有著深情世界的女於的。
時光已經不能倒流,儘管自己希望,她所受列的傷害從來沒對存在過,她年輕的生命年華從不曾那樣走過,但是,畢竟那些已經是事實,只願從今往後,有一個人,能懂她、惜她、愛她,她的生命從此便也不同…
趙其玉送了駱羽杉出去,二人在花園樹下的椅子上坐下來,駱羽杉看著沉思的趙其王,悠然一嘆:"趙主任,崇平是我最敬愛的女子之一,她堅強、勇敢、寬容,自尊、自立、自強,但是她也是一個女子,心靈柔軟,只對溫柔的呵護才能讓她受傷的心,重新開出美麗的花朵…
趙其玉看著她,久久凝視著,恨不相逢未嫁時的心理或許就是這樣的吧?羽杉,此生無緣,我唯對祝福你!駱羽杉覺察到什麼,微微側轉了頭,趙其玉目光中泛起輕澀的溫柔,落在那素衣淺影之上:“崇平的確是了不起的女性,她一定會幸輻的!”
看著駱羽杉的身影遠去,趙其玉站在樹下,冬天冷落的西風帶來一陣寒涼,舒緩了心中的滯悶,他鎮定了一下心緒走回房內。
駱羽杉坐進車子,想著趙其玉的心事,不由有些愣神。他和崇平能不能成就一對佳偶?但願這不僅概自己的盼望而巳…
看過了生命的脆弱和無奈,但願這出色的女子,和這溫柔的男子,能相互喜歡相互溫暖。每個人都曾在傷害與被傷害中掙扎,或許就是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才能不斷地成長、蛻變,才不會在時光的洪流中遺忘了愛與被愛。那有單純的年少誓言,那些盼顧流離的眼神,那些曾經被自己認為是最初最純澈的愛情,最終,都會成為永不復來的過往,只要對真愛,栽們無悔,無怨,每個人都要面對世事變遷,祝福崇平依然在陽光下微笑…
正想著,卻聽邢秘書說道:"少夫人,二少說很快便要請少夫人正式出來做事。所以請您有時間到靶場練槍。"
駱羽杉聞言微怔,練槍?一時想著明白譚少稈的意思,便答應著,或許昨晚兩人說的話他已記在了心裡吧,這樣的亂世,練好槍法也是一種自保的辦法呢。
一時興起,想了想也沒有其他急事安排,便笑著答應,請邢秘書帶自己先去看看。邢秘書一笑,吩咐司機掉頭去第二集團軍設在西山的一個秘密訓練基地。
不到半小時,車子進了西山一處隱秘的掛著"軍事禁區"牌子的區域,一行人下了車,邢秘書找到負貴的軍官,說明情況,軍官忙笑著答應,安排女兵把駱羽杉和邢秘書帶到了一排平房。女兵拿出兩套軍服,駱羽杉和邢秘書換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
看著駱羽杉一身戎裝,英姿颯慡嫵媚中別有一番美麗,邢秘書一笑“少夫人長得好者,穿什麼衣服都漂亮,若是二少這會兒看到,不定多開心呢。”駱羽杉不好意思地笑笑:“邢秘書就不要這麼客氣再叫我少夫人了,叫駱羽杉。”
邢秘書笑笑不答,跟著女兵走上靶場。靶場位於喇叭口山谷地的頂端,兩邊的山風在這裡交匯,吹來透骨的涼意。
給駱羽杉準備的是手槍,駱羽杉問明白之後,卻堅持選了三八大蓋,這是戰場上最常見的枕支,自己練好了這個,手槍不也會了?邢秘書再三相勸,駱羽杉笑著堅持,邢秘書無奈,只好請女兵拿來了一支三八式。
敬禮後女兵講解槍枝的構造:"旋轉後拉式槍機,彈倉供彈;口徑六點五毫米;彈倉容量五發、槍管長度七百九十七毫米。重量三點九五公斤,有效射程。"然後是槍枝的拆卸,最後才是瞄唯練習。
三人的呼吸,與強勁的山風相遇,化作一團細泌的白霧,頭頂上的陽光照射著遠處的彈靶,駱羽杉有些想不通,自己竟是只抓槍瞄準,不能打的?邢秘書看著她有些鬱悶的樣於笑了:"少夫人,要實彈之前一定要先做數萬次的瞄準練習,然後才可以開始射擊,因為總司令下了嚴令,節約彈藥,儘量不要空射。(吟@風&手e打*出g品)
駱羽杉點頭,按照女兵所說的,臥到地上,右肘儘量里合、著地支撐,兩肘保持穩固,集中精力瞄準。然後預壓扳機,減緩呼吸。當槍管指向靶心時屏住呼吸,扣動極機擊發子彈。
"擊卻瞬間,若瞄準線偏離或是不能繼續屏住呼吸,要停止和扣動扳機,修正或換氣後,再繼續扣動。女兵一板一眼地教授。駱羽杉認真聽著點了點頭,想不到練槍法竟也有這麼多的講究,不知道傳聞中的譚少軒雙手齊發是怎麼練成的?又是吃了多少苦才練出來的?
眼看時間到了正午,邢秘書提醒駱羽杉回去,臨走,覺得這位少夫人實在:"可恰",趴了一上午竟沒有見到子彈,於是特意找負貴的軍官要了幾發,幫駱羽杉裝到了槍里。
駱羽杉新奇地接過來,按規程叩響了扳機。"啪…"一聲,刺耳的槍響劃破靶場的寧靜,一個空彈殼跳出來濺到了前方一米多處。淡淡的硝煙味隨風撲面,駱羽杉打響了自己軍旅生涯的第一槍。
耳邊迴蕩著刺耳悠長的槍聲,駱羽杉低頭,看到邢秘書害怕自己不能承受槍枝的后座力,把她的手墊在了槍枝和自己肩膀之間,不由心裡感動,笑著低聲說了:"謝謝!"
"感覺怎麼樣?邢秘書看著她!這位少帥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想不到倒是勇敢的很,一點不象那些養在深閨的世家大小姐。
駱羽杉笑著起身:"對些緊張,挺興備的,但是不害怕"有些戲虐地看了邢秘書一眼,我是個醫生,講裸都講解剖學的,你認為我會不會害怕打槍?
邢秘書看懂了她的意思,不禁微微一笑,二少非常人,娶個媳婦也和人家不一樣,不喜歡燈紅酒綠卻偏騙來靶場,這對夫妻也蠻有意思的。回到大帥府,用過午飯,略作休息,邢秘書又來了,這次帶來的是駱羽杉大帥府顧問處特別秘書的任命和一批絕密文件。
少夫人,這是二少讓人送來的,另外請問少夫人要不要去顧問處辦公室上班?邢秘書笑看著駱羽朽問道。
駱羽杉微微愣怔,譚老二竟是真的要給自己安排個正當職業?想了想,笑著說;"我先看看吧,去不去上班過幾天再說好嗎?"自己要加入公務員大軍,不知道譚嗣慶如何想呢?駱羽杉想問明白,再說自己有專業,最好還是和專業掛鉤好些吧?
邢秘書答應著走了,駱羽掃打開書房的窗戶,坐回到椅於上。翻開那疊資料,才知道原來是海關稅的一些談判記錄、稅則文件等。不由想起昨天邵雲芝所說的,譚少軒有意執行強硬外交,在南方軍政府轄區內,廢除那些不平等條約,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關稅了。
第一份文件,是前年歐戰正硝煙瀰漫時,大戰中的協約國駐凌州公使館聯名向軍政府發出的一份聯合照會,要求以對德務戰為條件,同意修改進口稅則,以期提高到切實值百抽五的水平。
後面是一份總結極告,南北方軍政府對德宣戰後,規定以近五年來的物價年平均數為基準,確定新的關稅,根據這個新稅率,每年可增收關稅八百萬元。但是卻遠遠不到百抽五的數額。
去年南方軍政府公布的《國定關稅條例》逐步開始了關稅自主的操作,規定與中國無條約的國家,交納的進口關枕標準為:奢侈品課稅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百;無益品百分之二十至三十等等。
但是,這有絲毫沒有觸及英、美、法、日、意等主要國家的利益,這些國家仍然藉口從德、奧轉口商品為由,拒絕執行《國定關稅條例》,使之基本上成為一紙空文。
中國巴黎和會代表的的其中一個議題,便是提出關稅自主等七項《希望條件》,這將是中國首次在國際會議上提出恢復關稅自主權的要求。
巴黎和會成效如何,南方軍政府拭目以待,但是,後面有一張譚少軒親筆答署的文件,說對和會期望值不可過高。南方軍政府不要把所對的希望寄予巴黎和會。建議內政部通過《海關問題案》,直接宣布收回政府應得之關稅,並進一步聲明,收回包抬外國人管理海關在內的一切海關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