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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少軒回來的比昨天還要晚,走進臥室,卻見床上被褥整齊,空無一人。不由心裡一跳, 杉兒呢?難道杉兒走了?譚少軒的臉聲暗沉了下來,三步兩步搶出門去。
最後看到書房內有燈光,譚少軒鬆了口氣,輕輕推開門見駱羽杉伏在桌子上,沉沉睡著。走進去站在桌邊,看著駱羽杉的臉,心裡五味雜陳,又愛又恨又心疼。驀然看到旁邊的報紙,不由一愣,杉兒今天才看到?
伸出手輕輕扳動她的胳膊,想把報紙拿出來,不想駱羽杉慢慢睜開了眼晴。看到是譚少軒,駱羽杉心頭驀然一緊,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急忙側轉了臉去,不吭聲不理會。
譚少軒看了看裝睡的駱羽杉,淡淡說道:“大冬天的,怎麼在這裡睡?
回去吧!看看感冒了。”語氣很平靜很平淡,似乎並沒有含了多少的感情。
已經象對陌生人講話了,駱羽杉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不想理會。既然當我陌路,感不感冒關你什麼事?
“聽話,去睡覺,嗯?”譚少軒看她不理不動,皺了皺眉接著說道,這丫頭真是倔,凍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駱羽杉繼續不理不睬,譚少軒伸手推了推她: “杉兒,別睡了,去房裡睡。”
誰是你的杉兒?!我擔不起你二少的關心,駱羽杉白了他一眼,依然沒做聲。
譚少軒又推了推她的的肩膀:“快起來……”
不要動手動腳!駱羽杉扭身站起來,輕輕的、但極冷的用鼻子出氣:“二少睡就好,理我幹什麼”其實駱羽杉覺得已經說服了自己,既然他無意,自己下堂去就是了,放手對大家都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心裡就覺得委屈的難受,就是壓不下心裡的火氣,就想對他發作。
看著駱羽杉的動柞,譚少軒抱起雙臂靠在書桌邊,眯起眼晴看著她:“杉兒,你怎麼了?這是什麼態度?”杉兒生氣了?是為報紙上的新聞生氣?
還是為自己回來晚了生氣?
他帶著一絲痞痞的淡然,讓駱羽杉更是黯然心傷了三分,譚老二真真是不要臉至極!桌子上的報紙不信他沒有看到,被記者拍下了這些與花紅柳綠卿卿我我的鏡頭,竟然還恬不知恥地站在自己面前,眉枕、嘴角兒似乎還有一絲得意?!恬得駱羽籽恤過頭再不理他 得意什麼?!
駱羽杉心裡既難過又別妞,她真的很想把那疊報紙拿起來砸到譚老二臉上,你這個渾蛋!既然天天和這些新歡在一起夜夜笙歌,又何必來找我,那兩天竟然還差點讓自己下不了床,這個神經病!這個死流氓!
“沒什麼態度,二少嫌我態度不好,可以不用看,眼不見心不煩,大家都好。” 過了一會兒,駱羽杉看著那支凋謝的梅花冷冷說道,花開使節,既顏色美麗味道清香,一旦過季,便容顏慘澹到只想把她丟棄了把?
“你!……”譚少軒給她堵得心裡一陣窩火一陣苦澀,我真是熱臉貼了冷啥啥啥,臭丫頭,關心你也有錯?!看來,這丫頭竟是一點自己做錯的自覺認識都沒有,唉,自己還想她能夠生氣、吃醋、不滿,進一步認請自己的感情,原來她根本就是沒有心的!
譚少軒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奶奶的,真想動手打人!但是,眼前卻是自己的摯愛,譚少軒握緊的拳頭又緊了兩緊,眉頭皺成個“川” 字,狠狠瞪了駱羽杉兩眼,扭頭走了出去。
兩個人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駱羽杉心裡苦笑,相看兩生厭,只是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呢,駱羽杉坐回到椅子上雙手捂住了臉。
第二日醒來時,沒有見到譚少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家裡睡覺。駱羽杉嘆了口氣,打起精神去了醫院。
威廉姆把她的憔悴看在眼裡,以為駱羽杉是因為自己而寢食不安,不由更是感動,同時也益發堅信Susie對自己依然深情未改,看過來的眼神便更加溫柔,說出來的話也更加多情。
駱羽杉左右為難。想說明白,怕惹得病中的他難過,加重病情;不說,自己實在有些無力應付,心裡亂糟糟就象一團麻,哪裡還有情緒再去照頓、接納這樣一份感情?
但是她的神不守舍也讓威廉姆誤會了,於是拉著她的手,威廉姆絮絮講述著自己對未來的新打算,訴說著自己的相思苦,訴說著自己從今後不會再放手的決心,駱羽杉直聽得啞口無言。
看著窗前那樹鳳凰木,半晌駱羽杉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 “威廉姆,對不起,我……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Susie,怎麼了?聽到我生病的消息,你立即趕來,這幾日辛苦照顧我……我不認為你對我已經沒有了感情,怎麼了?你有什麼難處嗎?”
威廉姆有些著急地說道。
駱羽杉輕輕搖了搖頭:“不,威廉姆,我覺得好累,心裡很累……”不想掉下去,可是還是掉下去了,譚老二的所作所為,為什麼讓自己這樣難過?難道僅僅因為他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本來還算維護著相對的平衡,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如此不堪?是因為自己的暫時不想懷孕,還是譚少軒有了新歡?譚老二,你憑什公這樣欺負人?!
威廉姆憐惜地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脆弱,心被揉搓地一陣陣難受,猛然伸出手把駱羽杉攬進了懷裡:“Susie,難為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逼你……”
駱羽杉沒有掙扎,默默靠了一會兒,輕輕掙了出來: “威廉姆,你一定會康復的,明天我想回娘家住兩天,就先不來了,好嗎?”
威廉姆嘆了口氣,點點頭,眼晴里柔情似水: “Susie,這幾天你受累了!好好休息,我很快會好起來的,請讓我來照頓你。”
駱羽杉沒有點頭,只是勾起唇角,勉強對他笑了一笑。
譚少軒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回來,駱羽杉和二姨娘打了招呼,說自己想回娘家住幾天,二姨娘看她有些清減的樣子,心疼地說道:“最近他們爺們忙,老二也顧不上你,回去住兩天也好,看你都瘦了……”二姨娘自是看到了報上的新聞,認為駱羽杉正生老二的氣,聽說老二這兩天也沒有回來,小夫妻鬧別拉呢,或者分開兩天冷靜辦靜也好,於是沒玉再挽留。心裡卻想著,等逮到老二要好好問問,既然想好好和駱家四小姐過下去,怎麼又高調地和謝家小八、還有那個電影明星鬧起了什麼徘聞?這不是故意製造麻煩嗎?自己可是聽老爺子說大家最近都忙得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羽杉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實在不適合給奶奶和父親看到,於是打了電話給大嫂岳清,以想清淨兩天為名,要了蕊園的鑰匙。岳清以為她是被大帥府過元旦的迎來送住吵得不能安寧,很快派人接了她過去。駱羽杉給威廉姆留下了蕊園的電話,要他若是身體再油什麼變化,及時通知自己。威廉姆答應,送了她出去。
駱羽杉又和趙其玉聯繫,把他們要寫的宣傳資料全部攬了過來,搬著書帶了亞玉去了蕊園。她離開大帥府的第三天傍晚,譚少軒才從幾個兵工廠巡視完匆匆趕回來。
一回到家,二姨娘就告訴他駱羽杉回娘家的消息,譚少軒聞言愣住,什麼?杉兒竟然走了?當揚便想上車直衝駱府,把那個傻丫頭抓回來,話還沒說請楚,竟敢當了逃兵?!
可是,時間已經由不得他。原來,今天正在兵工廠安排重工業投資事項的譚少軒是給許副官一個電語召回來的。
據許副官說,最近日本人頻頻向南方軍政府示好,前幾天,剛剛以祝賀新年為名,送了一批最新式的三八大蓋步槍,今天又盛情邀請譚嗣慶到江邊的日本會館去赴宴,說研製出了一種新型驅逐艦,請大帥去看看模擬版,如果同意,將以非常優惠的價格賣絡南方軍政府兩艘。
處於整軍中的譚嗣慶自然有些動心,於是派許飛揚將譚少軒招了回來,和自己一起去看。譚少軒聽說後,也考慮過日本人的居心,但是,能用優惠的價格買到最新式的武器這對他來說,無疑也很有吸引力。而且譚少軒堅信,在凌州,日本人應該還不敢動其他的歪腦筋,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所以也就同意了。
不管小日本出於什麼心理和預謀,自己堅決不出賣民族利益,能賺的便宜順便賺了,也是好事,譚少軒想的清楚明白。
日本會館就在臨江碼頭附近,一邊對著馬路,一邊對著江面,景色十分不俗。譚嗣慶父子二人出門時,雨已經開始下起來,天色有些陰沉,到達會館時周圍的路燈已經全部亮起來,日本駐凌州全權公使佐藤伸顯帶著參謀和武官們在樓下等候,譚少軒用眼神示意夏漢聲帶著荷槍實彈的衛隊布防,自己和副官、秘書等簇擁著父親下車走了過去。
佐藤發現了夏漢聲等人的殺氣騰騰,不由皺了皺眉頭,覺得十分惱火,可是這裡、現在卻不是發作的場合和時候,只好暫時忍氣吞聲笑道: “中國有首侍詞寫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今夜在南中國雖然沒有雪,卻有了雨,多謝大帥和少帥大駕光臨,讓我們一醉方休,請!”佐藤彎腰施禮,伸手相請。
譚嗣慶微微頷首點頭:“公使先生盛情相邀,在下怎麼能泯了佐藤先生的美意?請!”
走上二樓,房子中間已經備好了酒菜,賓主相繼落座,佐藤笑著問道:
“在下的新年賀禮,大帥可還滿意?”
譚嗣慶笑了笑:“公使先生客氣了,無功不受祿,受之有愧,在下已經打好了銀票,請公使先生收下。”說完一揮手,秘書立即遞上一張銀票,譚嗣慶將之推到佐藤面前。
佐藤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譚嗣慶,旋即笑道: “大帥太客氣!在下絕無邀功之意,中日一衣帶水,東亞共榮,朋去有通財之義,為大帥祝賀新春是應當的,應當的,大帥千萬不要客氣。”
“朋友有通財之意沒有錯,可惜我們相通的是武器,不是錢財,公使先生還是收下吧。”譚少軒薄唇微揚插話說道。朋友?和你們小日本做朋友?
哼哼,朋去友跑到別人家裡霸住不走、為非作歹的嗎?
“這……”見譚家父子態度很是堅持,佐藤伸顯沒再說話,小眼睛轉了轉笑道:“好好好,我們先吃飯、喝酒,這件事慢慢再說,再說。”說著招呼旁邊的日本藝伎倒酒,低眉順眼的女子深深鞠躬,幾個人圍著貴賓開始倒灑布菜。
譚少軒看了看身邊的日本女子,不動聲色地點頭謝了。
譚嗣慶已經經歷過日本人的這種招待,明白佐藤又想讓自己簽署那個友好協約,舉杯飲酒的瞬間,看了譚少軒一眼,宴照赴,酒照喝,女人也可以看,但是賣國的事情決不干!譚少軒微微頷首,舉杯淡笑。父親,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