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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楊震飛上千色山明確表態,讓譚少軒心中喜悅。特別是第二天,聽說楊震飛義正詞嚴地拒絕了日本人再次派出的說客:“每個人一時之利益,出賣國家民族,違背天理良心,這樣的事,我楊震飛絕對不會做!”譚少軒終於放下心來,一邊把政府經濟建設的一些問題,放手給楊震飛,一邊將楊震飛屬下的一些有名的將領借調過來派到寧——曹前線。
南方軍政府的幾名首腦人物在一個夜晚,開了一次會,最終毅然決定,這一仗一定要打!一來,日本人的囂張氣焰已經非槍炮不能遏制,若是這一仗打得好,可以爭取一段較長時間的和平;二來國內的反日情緒高漲,不打不足以平民憤。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這次寧——曹會戰,名義上是打擊消滅廖耀武,是國內軍閥混戰,實際上是南方軍政府和日本人第一次正面交鋒。面對武器精良耀武揚威的日軍,不管是譚嗣慶還是楊震飛、武元兆,都感覺壓力很大。所以,大家都同意集中南方軍政府的精銳部隊,一定不能輸給日本人!
而前敵總司令長官,就是年紀輕輕的譚少軒。
“老二,這次會戰,與上次不一樣。那次是自家兄弟爭利、奪地盤,輸了,無非是讓利,窮了些而已,但是這次不同!強盜跑進家門,要你為奴為婢,要你象狗一樣活著,這是不可能的!若是此戰輸了,南方將擺脫不了東北和山東一樣的命運!老子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小子手上,打敗了,我們爺們就不必再見面。”譚嗣慶拿著心愛的翡翠菸嘴,卻沒有吸菸,冷著臉極其認真地對譚少軒說道。
武無兆在一旁忙笑道:“大帥,老二去打仗,你不鼓勵卻說這話,不是讓他心裡不好過嗎?老二,不必在意大帥的話,盡全力打好就是。”
譚少軒點了點頭,轉身對譚嗣慶敬了個軍禮:“父親說的,少軒明白!此一戰,兒子不成功,定成仁!”
楊震飛嘆了口氣:“老二,我那裡還有些情報,等會兒我讓參謀部和你聯繫,另外,我們的六十七個師,這次上去二十五個,超過三分之一的比例,廖耀武不必說他,日本人我們在戰場上是第一次正面相對,你務必小心!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不是說著玩的。”
譚少軒聞言微微揚唇,接著點了點頭:“另外,空軍和海軍方面,我也做了準備,這次會戰恐怕是海陸空立體型的,這種戰役我是第一次指輝,定當兢兢業業,每天的作戰情況和軍事安排,我都會儘快發回來,父親和老叔們有什麼意見、建議請儘量提出來。”
大家答應,又議論了一會,會議結束。接著,譚少軒召開參戰將領軍事會議。
對寧——曹附近最近出現的軍事動向,北方軍政府寧曹總司令部司令吳亭玉心知肚明。他是北方軍閥中的老大哥,戎馬生涯已經有三十年,在槍林彈而中廝殺過,在亂世裊雄中角斗過,闖過無數的生死關,鬥倒了眾多的死對頭,此時接受老友袁某之託,駐紮寧——曹,自然也是看到了南方軍政府這一仗事關重大。
若是南方軍政府勝利,那北方軍政府的“平南”之舉,就要再掂量掂量,或者若是南方軍雖勝但損失頗重,北方軍自可以打出“平南”大旗乘勢撿個便宜;若是南方軍政府失敗,那就更是名正言順,渾水摸魚,摸的還是大魚——日本人嘴裡奪食,誰也說不出什麼吧。
是以,對寧——曹一線的局勢,北方軍政府和吳亭玉時刻關注著。
譚少軒當然明白,做了安排之後,卻沒有理會這些。現在首當其衝的,是廖耀武,是日本人,收拾完他們再來收拾北方軍不遲。
軍事會議結束,又和海軍程銳光司令員、空軍周潤清副司令、第一集團軍曹東瑞司令、第三集團軍馬文起司令等商量了一些聯繫、配合方面的安排,天黑下來時,譚少軒才回到樓上。卻沒有見到駱羽杉,剛回頭想問青兒,就見駱羽杉走了進來:“你回來了?今天倒是蠻早。”駱羽杉笑道。
“杉兒去哪兒了?還沒吃飯吧?”譚少軒一笑問道。
“沒有,我去找元芷剛回來,你不是說要把那些消息儘快發出去?我把照片給她送過去了,這樣明天就可以見報。”駱羽杉笑著解釋道。
譚少軒明了地點頭,最近有時讓寧——曹前線部隊故意放鬆通海鐵路的警戒。廖耀武便又多次在鐵路沿線肆意為惡,譚少軒卻沒有讓人阻止,拍下來很多照片,放到報紙上,用以搗露廖耀武的兇殘面目,這有利於會戰打響的輿論。這麼大的戰役好歹也得找個理由不是?
“那好,忙完了我們就走吧。”譚少軒薄唇微揚,笑著說道。
“走?天都黑了,去哪兒?”駱羽杉眨眨眼,不解地看著譚少軒。“上山。”譚少軒只說了兩個字,便拉了駱羽杉下樓。
駱羽杉看看他,笑笑沒吭聲。譚老二現在肯定沒有時間開玩笑,他說帶自己上山,一定是有原因的,那就去吧。
車子上了白雲山,到了摩星嶺附近轉進一條不寬的林蔭路。駱羽杉驀然明白過來,這是自己曾經來過的龍灣別墅,那個有游泳池的地方。不由看了譚少軒一眼,今天少軒有空?怎麼拉了自己來這裡?
譚少軒笑了笑,沒有吭聲。夜色已經降臨,車燈光里看到站崗的兵士敬禮,車子一直開到樓下,譚少軒挽了駱羽杉下車。
走到那幢小洋樓前,上次見過的那個小丫頭在內的服務人員等在門口,見他們過來,行了禮,夏漢聲問清楚後對譚少軒道:“都已經準備好了,二少、少夫人請!”
譚少軒點頭,拉著駱羽杉的手走上了樓後泳池旁的一個平頂高坡。那裡已經擺好了飯桌,上面有幾盤菜,兩瓶酒。菜依然不是什麼盛饌,還是山上清淡可口的野菜和粉類,如上次一樣的山坑魚、清燉山雞等。
兩人坐下來,透過旁邊不算茂密的芒果樹,透過結了小小果子的樹枝,便看到山下凌州城的點點燈火;游泳池旁的燈光照過來,只是暈黃的光影,駱羽杉抬頭,卻見長空晴碧,星辰閃爍,一輪圓月清輝明澈。不由一笑道:“呀,今兒個是十五,難怪月亮這樣圓呢。”
譚少軒微微一笑,拿起酒瓶給她倒酒,一邊說道:“杉兒,還記得上次來這裡嗎?”
駱羽杉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自覺有些臉紅,上次這個流氓在這裡作惡,現在竟然還敢提起來?難不成他今天……越想越覺雙頰發燒,不由略略低了頭,裝作沒有聽到。
譚少軒聽不到她說話,於是笑著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那雙水眸流轉,月光下,迷濛而嫵媚,手裡的動作不由一頓:“杉兒,不記得了?那次……”
“虧得你還好意思說……”駱羽杉斜睨他一眼,把酒杯拿過來:“坦白交代,這次來有何居心?你這人臉皮厚的很,誰知道又挖什麼坑呢?”
“呵呵,”譚少軒輕笑,隨即嘆了口氣:“杉兒,又準備打仗了,我……”話音未落,駱羽杉猛地抬起頭看著他:“你又要上前線,什麼時候?”
“明天,”譚少軒低聲道:“所以,今夜才拉你來看月亮。這次恐怕沒那麼快回來,要等大事落定,才能回來陪你了。”
駱羽杉微怔,旋即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次面對的是不同的對手,是嗎?少軒,這一仗你覺得有把握嗎?”話語中的關切之意十分明顯。
譚少軒神情不動,淡淡笑著說道:“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哦?”駱羽杉聞言,眉毛一動,坐直了身子打量著他:“戰事百變,而且,對方裝備精良,你怎麼敢這樣認為?”
譚少軒薄唇微揚,黑眸中掠過一絲鷹般的冷光:“世上邪惡永遠不可能戰勝正義!就算武器再精良,也是人在用,沒有誰是銅頭鐵臂毫無破綻的。這次對方處心積慮,妄圖用廖耀武試試我的水深水淺,他們打錯了算盤!我準備的是直面戰鬥,這裡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疆土,那點伎倆有什麼?!等打起來他們才知道中國不是貓,這頭獅子不是他小日本能惹的!”
沉斂里有著張揚,張揚里有著霸道,那份桀驁儼如利刃寒光攝人,駱羽杉忽然放下心來。微微一笑,舉起酒杯:“那我就等著二少凱旋!”
譚少軒抿唇一笑:“杉兒,等我陪那幫倭寇練練兵,演場好戲給你看;怎麼,這樣的大仗,說起來杉兒竟是不怕的?”譚少軒挑眉半真半假地問道。“怕什麼?”駱羽杉揚眉一笑:“不是有你?”燈光下,一雙水眸明澈,如天上星光點點,顧盼間意態灑脫,譚少軒心裡一動。
正打量間,聽她霸氣地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譚少軒不由輕笑:“那麼相信我?連父親都再三囑咐,你不囑咐兩句?若是說起這樣的仗,很少有女人是你這樣的反應吧?”
駱羽杉微微一笑,揚眉說道:“所以她們都不是駱羽杉,也不是二少夫人。”譚少軒聞言眸光閃動,抿唇一笑,眼中清光微閃:“說的好!就為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你饒我少喝幾杯吧,很容易醉的啊……”駱羽杉忽然半是哀懇半是撒嬌地軟語說道。
譚少軒不由一笑:“剛才還那般氣勢,怎麼這會兒酒也不敢喝了,二少夫人?”
駱羽杉瞅了他一眼:“哼,還激將呢,好,誰說不敢?喝!”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譚少軒忙拉住她的手:“慢慢喝,小心一會兒真醉了。”
駱羽杉揚起羽睫笑著瞥他,故意說道:“不是有人笑我酒也不敢喝嗎?接著來。”
譚少軒神色清朗,薄唇輕揚,閒閒說道:“嗯,二少夫人厲害,在下自罰一杯,二少夫人隨意。”
駱羽杉橫眉嗔他:“哪個要你讓?要喝就一起喝!”說完卻忍不住自己“撲哧”一笑。
難得看到端莊的駱羽杉調皮嬉笑的樣子,譚少軒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駱羽杉報以溫柔微笑。
他多麼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有杉兒,他心足!為了眼前這溫柔的微笑,為了山下萬家的燈火,為了長空美麗的圓月,他譚少軒願意拋此頭顱、傾灑熱血!
兩個人略飲了些酒,用過了飯,便相擁站在高坡上看著山下凌州城的點點燈火,與天上星月交輝,高低呼應,十分動人。他又要走了,去的是烽火硝煙的前線,自己的確有擔憂,有不舍。但是,為了這山川美麗的家國,為了無數的有情人能如他和自己一般相依相偎,為了今生後世這月亮都能如今晚這般清輝灑落,自己心甘情願與少軒分離,少軒,我等你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