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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其壁笑著點點頭:“其實,今天我來,一為索畫,二來主要為了教育募捐。想聽聽羽杉和永宜的意見,畢竟這麼大的題目,單憑我和元芷之力遠遠不夠。”

    “羽杉有沒有聽說過陶行一先生?”左元芷接過話來說道。

    駱羽杉笑著點頭:“在凌大時看學報曾見到過。陶先生因為早年庸醫誤人,其姐早殤,所以入廣濟醫學堂,卻因為不信教被歧視憤而退學,後在浸理走讀,兩餐難繼生活困苦。故而立志辦學,為民立言。後入哥倫比亞大學在美國實用主義教育學家杜威門下研究教育。是不是此人?”

    左元芷一笑:“正是,杜威主張‘教育即生活’。陶先生主張‘生活即教首’,杜威主張‘學校即杜會’。陶先生主張‘杜會即學校’,杜威提倡‘在做中學’,陶先生則提倡‘教學做合一’,是導師實用主意的叛逆者,主張中國式的新教育,杜威曾稱讚說‘陶是我的學生’但卻勝過我千倍。”

    “是啊,陶先生的志願是‘用四通八達的教育,來創造一個四通八達的社會’所以櫃絕一切做官的邀請,捨棄教授優裕的生活,而主張平民教育、農村教育、民主教育。”  

    趙其壁接話說道:“先生認識到中國貧窮落後,鄉村比城市更嚴重,提出‘教育必須下鄉,知識必須給與農民’。最近他在那外創建鄉村師範學校。學生們一邊勞動一邊讀書,實行教育與勞動相結合,教育為民族解放民主革命鬥爭服務之方針。先生脫下長杉,穿上藍布學生服。和農民學生一起勞動。他的這種理念轟動了教育界,甚至震動了全國,他是第一個教育界認識到農民問題的人,也是第一個跑到農村做鄉村教師的高級知識分子,我們想募捐一筆錢,支持這種理念,推行他的‘即知即傳人’的‘小先生制’,進一步大規模普及教育。”

    “陶先生的這種想法、做法。是中國自古以來第一人,”駱羽杉感慨:“我支持趙大姐和元芷的想法,募捐該怎樣開展,請你們做主,我隨時聽候安排。哦。另外。我自己也捐一筆錢。請元芷收下。”說著,便叫亞玉去取錢。

    左元芷笑道:“小杉你還真是急性子,不用這樣著急,我走的時候順手牽羊就好了。”

    大家都笑起來,駱羽杉暮然想到譚少軒曾說過的從日本人那裡順手牽羊拿走的那艘艦艇模型,不由笑意更深。  

    左元芷看了看大家,忍然笑道:“聽說大帥府的大廚做的南方點心味道一流,今天既然來了,亞玉,不拿些來讓我和起大姐嘗嘗?”

    從旁聽莊元芷的課,左先生在亞玉心裡已經不僅是自家小姐的好友,也是自己的師長了,聽她這樣說,不等駱羽杉吩咐忙笑著道:“好,我馬上去拿。”說著已經一溜煙走了出去。

    看的駱羽杉和譚永宜直笑。但是左元芷的笑容卻慢慢消失了。駱羽杉也知道,她把亞玉哄了出去必然有事,於是沒出聲和譚永宜對視一眼。拿起茶壺倒水。

    左元芷看了看駱羽杉,輕聲問道:“羽杉,你和凱萊熟不熟悉?”

    凱萊是大帥府特別顧問、澳大利亞人,就住在大帥府西院。是譚嗣慶的高級幕僚之一。左元芷為什麼問起他?

    鴉片戰爭後,國門洞開的神秘東方大國,成了洋人們的興奮點。在驟然興起的中國熱中,新聞記者們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來到中國的這些洋人,特別是一些名記者,很多成了政府的洋顧問。

    洋顧問是中國自清末以來的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帝國主義的炮艦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對西方知之甚少的國內強權人物,還不懂得怎麼和洋人斡旋,於是“以洋制洋”成為時尚,從清光緒皇帝的老師、英國人莊士敦,到“洋務運動”李鴻章起用的不少洋專家,甚至北方軍政府的一些部長、副部長都曾由洋人擔任。  

    南方軍政府自也不例外,譚嗣慶的某些高級參議、軍事顧問等有不少洋人。這些洋人全部是政府花巨款僱傭而來。唯獨這個凱萊,是毛遂自薦、志願的。用他的話說:“我不忍心給這個貧窮的國家再增加什麼負擔。”

    當他出任軍政府的經濟研究所所長時,月薪為兩萬大洋,被他全部用在了研究所的各項開支上,以至於成為軍政府內不少人的笑柄,說他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後來,凱萊成為譚嗣慶的特別顧問。居住在大帥府,月薪為一萬大洋,是普通外國公條員的工資,凱萊說,這已經很多了,是他所能接受的上限,所以,儘管軍政府內對愷萊不滿的大有人在,但幾乎沒有誰不承認,凱萊是不想從中國人身上牟私利的極少數洋人之一,甚至被日本駐凌州公使佐藤稱為日本的“西方第一天敵”。

    莊元芷提起他是因為什麼?

    “羽杉你知不知道凱萊的另一個身份是香港《中國郵報》的總經理?”左元藍問道。

    哦?駱羽杉搖搖頭,譚永宜也示意自己不知道。

    左元芷道:“昨天,我聽郵報一個朋友說,凱萊示意最近有大新聞,這個新聞可能和北方軍政府有關,根據我的了解,日本人已經向北方軍政府提出了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羽杉你有沒有聽說?”  

    駱羽杉微微一怔,自己當然聽說了,可是,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元芷?

    左元企看了看她,沒有追問,卻道:“我想約凱萊先生見個面,不知道羽杉方不方便幫我?”

    “元芷想和凱萊先生會談?”譚永宜問道:“那元芷了解他的為人和喜好嗎?”

    左元芷搖頭,譚永宜接著說道:“凱萊先生談吐幽默,雷歷風行,常妙語如珠,但也有一連串的‘dam’一類的粗話。有時弄得人很尷尬。他疾悲如仇,不近女色,重義輕利,是個工作狂,雖說對中國一往情深,但卻顧固地堅持自己的洋習慣。從來不吃中國菜,只吃西餐,他從不學中文,頑固地只使用英語。他的坦率、固執和認真都是出名的。所以,”譚永宜笑:“想和凱萊先生打交道,你一定要吃西餐,講英語。”

    莊元芷興起地點頭:“拜託儘快幫我約他。我不想對這樣決定中國前途命運的新聞的報導,國內的報紙晚於國外,中國人有第一知情權。”

    駱羽杉和譚水宜對視一眼,雙雙點頭,又說了幾句,趙其璧和左元芷告辭。  

    送了兩人出去,站在樓下迴廊的花樹旁,譚永宜忽然凝視著駱羽杉許久沒有動也沒有出聲,那神態讓駱羽杉心裡沒來由一沉。

    第三卷大愛真情第二十四章

    “羽杉,有件事或許我不該問的,但是……永寧從山上下來後一直流眼淚,問她怎麼了,也不說話只是哭,她……”譚永宜忽然輕聲說道,話語中的歉意非常明顯,駱羽杉是怎樣的人,她很清楚,只是永寧的傷心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忍不住不問。

    駱羽杉聞言一怔,轉了身看著旁邊一棵盆景,發了一會兒呆才苦笑著說道:“大姐,永寧她……她喜歡大英公使館的一個參贊,您知道吧?”

    譚永宜點點頭,上次元旦慈善舞會上那個英俊的年輕人吧?自己當時也覺得永寧的笑容有些過於燦爛,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她喜歡那個年輕人和從山上下來哭泣有什麼關係呢?

    駱羽杉明若秋水的眼睛看著譚永宜,唇角微勾出一抹淡淡苦笑,低低嘆口氣輕輕道:“今天永寧碰到他了,他……曾是我……我的初戀……”  

    譚永宜聞言怔住,過了一會兒,面上眼中的歉意漸濃,她很是不安地對駱羽杉道:“羽杉,抱歉,我……我沒有想到……”去揭你的私隱……

    譚永宜猛然回神,什麼?羽杉是有初戀情人的?!那就是說老二他……老二他不僅是強娶,而且還是強取豪奪?譚永宜心裡的歉意不由更濃,心裡也為駱羽杉而難過:“羽杉,對不起,永寧她……不懂事,你多擔待……”

    駱羽杉看著譚永宜,淡淡一笑:“大姐,沒事,那些都是……曾經了,無論過去曾有過什麼恩怨,既然已經和少軒做了夫妻,我……永寧的事,我很抱歉幫不上忙,因為威廉姆很執著,我對他也覺得心懷歉疚,所以就更加不好說什麼……永寧那裡還請大姐代為開解,畢竟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永寧那麼優秀,不會沒有……”

    譚永宜心疼地看著她,點點頭:“羽杉,你不用理會了,我都明白,我會和永寧說……老二他……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駱羽杉看她一眼,隨即低眉垂目笑了笑:“大姐,謝謝你!中國有句古話,不是冤家不聚頭,有些事註定的吧……少軒他……也不容易,大姐不要為我們擔憂。”

    這是駱羽杉第一次出聲,為譚少軒說話,雖然只有幾個字,卻令譚永宜心裡驟然一喜,羽杉她肯出聲維護老二,這是不是說,兩個人的關係已經不同以往?

    看著駱羽杉,譚永宜眼裡慢慢現出了喜悅的笑影:“羽杉,你和老二……”

    駱羽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嫁都嫁了,我還能怎樣?……”話說的似乎頗為幽怨無奈,但她臉上的沉靜的笑容,卻讓譚永宜放了心,看來小夫妻的感情真的有進步了呢。

    “羽杉,”譚永宜正色道:“永寧的事,我會處理,你多看顧下老二和自己……最近國內外局勢都不平靜,父親和老二扛得辛苦。”

    駱羽杉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兩人說起邵雲芝的身孕,譚永宜送了駱羽杉到樓前,才回去凌大,準備下午要上的課。駱羽杉以前在凌大住過的小樓,現在歸了譚永宜居住,所以對駱羽杉的習性品味,她的了解又比其他人來的更為深刻了些。

    回到樓上,駱羽杉囑咐亞玉泡茶,自己走進了書房,亞玉答應著,明白她又要開始最近每天必定的重要“功課”,閱讀國外、國內的英文報紙,研究國外的新聞報導和特殊資料,以便為譚少軒的工作提供參考。

    駱羽杉常在房裡讀書一讀就是連續五、六個小時,有時吃飯也要催幾次才肯停下來。亞玉欽佩地看著她坐在書桌後的背影,據說,是為了能讓二少他們迅速而廣泛的掌握國內外的大事和動向,四小姐這樣的人,什麼時候都是對國家社會有用的,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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