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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芝興味地看了駱羽杉一眼,這個二嫂自己接觸的不多,不過看來,也是正氣、大方一派,看她對這件事的態度便知一二。不由又想到了余淺予,余家大小姐自己頗熟,雖說人長得也好,但性格過於張揚、驕橫,明顯的,老二這個媳婦,不僅人才出色,性格更為沉靜,余淺予和她比起來,還是少了一點大家氣象。
這半年來,余淺予來的逐漸少了,聽說她的日子過得也還算不錯,唯有走得近的閨蜜說,她每每看到報紙上登出老二夫妻恩愛之事,還是會心裡不是味道,所以跟他父親說要去國外讀書。
余敬豪卻不同意:“你也算是有學問的名媛,這樣的年紀不快些撿個金龜婿嫁了,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而且當時歐洲剛好瘟疫橫行,余淺予也只能作罷。
譚老二主理第二集團軍後,並沒有難為余敬豪,經過一番小心鑽研之後,余敬豪還在參謀部謀了個司長的位子,水漲船高,本來就艷名遠播的余淺予更是顧身繁華場,引得想做乘龍的男子蜂蝶般沾上來不知凡幾。
其中最有希望佳婿乘龍的要數兩個人,一個是凌州副市長季椿淮的大公子季至青,一個是剛從巴黎回國述職的南方軍政府駐法國公使館武官柴俊卿,兩人都是青年俊才,綠鬢來顏,風度翩翩。相貌都很出色,工架都很純正,口齒都很甜蜜,手頭都很來的,所以一時害得余大小姐竟無從評判優劣。
自從這兩個人結識余淺予之後,其餘少年自慚形移,紛紛知難而退,不敢再做癩蛤蟆之想,柴、季二人心知肚明,彼此竟爭,明白其中關係的人謂之“雙青(卿)賽事”,聽說至今還沒有分出勝負,余家大小姐也不吭聲,兩個人均不分厚此薄彼,正觀望之中。現在也不知究竟怎麼樣了。
正想著,駱羽杉笑著告辭:“雲芝,多謝款待,你先照方用藥,過幾天我再來,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
邵雲芝笑著答應,送了駱羽杉上車自去休息。
出了譚少軾府上,駱羽杉回大帥府略作休息,看看時間差不多,便取了講義,囑咐邢秘書去城外。邢秘書微微一怔,看了看那幾個特別侍衛,點頭答應。
趙其玉所說的鄉村衛生人員培訓設在凌州郊外的湯山,所以駱羽杉主動代趙其玉上的課也要出城才可以。駱羽杉的這一安排,讓邢秘書很是不安,可是她又不能守著駱羽杉直說想去給譚少軒打電話請示。
直到駱羽杉去上課,邢秘書派人暗地保護,才匆匆在衛生所找到電話打回去。譚少軒聞聽大為生氣,命令他們立即帶少夫人回凌州,並派出了附近的部隊加強警戒。
邢秘書左右為難,無奈只好和駱羽杉求情,駱羽杉聽了譚少軒的要求,覺得他真是小題大做,自己來湯山上個課,也非要弄得雞犬不寧,於是拔了譚少軒的電話,正言告訴他自己有正事。而且有邢秘書他們陪著請他放心,自己上完課就會立即趕回去等等。
不等譚少軒說話,駱羽杉就掛了電話,心裡實在有些憋悶,難道自己嫁給譚少軒,頂著個大帥府二少夫人的名頭,就連人身自由也沒有?出出入入不僅要前呼後擁,正常的生活工作也要這樣誇張?
不再理會譚少軒氣急敗壞的電話,駱羽杉認認真真上完課,才起身回城。邢秘書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心裡直敲鼓:夏副官來電話催了好幾次,少夫人現在才回去,二少會不會氣得頭頂冒煙?惹火了他,可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啊。
邢秘書擔心不已,偏偏駱羽杉還不直接回大帥府,反而要車子去了駱府。
原來駱羽杉從邵雲芝想到岳清的身孕,過了這些天,自己也該去看看了。
回到駱府,卻見門前停著兩台車,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柴姑太太和俊宇表哥來了,駱羽杉走進去,和大家打了招呼,柴姑太太笑道:“今天真是來巧了,想不到四小姐回來呢,從大婚以後,姑太太還是第一次見四小姐,出落地越發標緻了。”
“姑太太今天怎麼有空來?身體可好?”駱羽杉微笑著問道。
“俊卿從巴黎回來了,一直說想來拜訪,想見見四妹,今天本來約了一起過來的,誰知道他不知為什麼直到現在也沒見影子。”柴俊宇笑了笑說道。
“哦,俊卿是俊宇的堂弟,是外交部派駐法國公使館的武官。”岳清在一旁輕聲解釋道。
駱羽杉點頭,自己和俊宇的堂弟不熟,見與不見都沒什麼關係,所以也沒有在意,只是陪著俊宇母子說了會兒話,又過了半晌,才見有小丫頭進來報說:“柴家少爺來了。”
駱羽杉抬頭,便見一個一身戎裝的青年高視闊步地走了進來,看著有些眼熟,再一想,竟然是那天自己和譚少軼夫妻去天星碼頭的青鳥咖啡館見史劍良時,看到和余大美人在一起,站在陽台欄杆邊上的那位相貌魁偉的年輕男子。
畢業於美國陸軍學校的留學生,駐外使館的武官,相貌英偉,也算是配得上那位余家小姐吧,駱羽杉微笑點頭,和柴俊卿打了招呼。
既然追求余淺予,柴俊卿對她的過往就不可能不清楚,當然也知道這位駱家四小姐就是奪了余淺予少帥夫人之位的那個傳奇人物,態度里恭謹中不由多了一份好奇。
不過,他很快便看出來,這位駱四小姐和余淺予明顯性格不同。
從巴黎回來後,柴俊卿通過同事介紹,認識了余大小姐,一見便為之傾倒,出身名門世家的小姐,交際場上風頭最勁的名媛,尊貴、高雅,皓齒明眸,十分漂亮,五官有著一種莫名的西洋風情,舉首投足惹人注目。每次和余淺予一起出去,她曼妙的舞姿,高雅的談吐,都令柴俊卿這個經歷過歐風美雨的駐外武官為之沉醉,所以下定決心賣力追求。
可是余淺予卻一直不做明確表示。季至青邀請去跳舞,高興時余淺予會去,柴俊卿請她到平安看電影,余淺予也不推辭,偶爾地摟摟抱抱她也不怎麼生氣,但就是不說那句話,倒讓柴俊卿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因為他的述職時間是很有限的,巴黎和會召開在即,公使令他儘快回去。柴俊卿不由有些著急,所以今天一早特地到余家去找余淺予。
想不到余淺予並不在。
余家特別是余夫人對這個駐外武官倒還是頗為滿意,一來家世不錯,柴家好歹也算是世家,二來柴俊卿人才學歷等也令人滿意,所以很客氣地把柴俊卿請進了余淺予居住洋樓的小客廳內。
等了兩個多小時,方才看到余淺予笑著走了進來。
柴俊卿起身走上前,伸手挽住余淺予的左手笑嘻嘻道:“密斯余,讓我好等。”
余淺予一邊換鞋子一邊笑道:“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等了很久嗎?”
“嗯,快三個小時了。”柴俊卿有些幽怨地看著她。
余淺予低笑:“瞎扯,我出去也不過兩個小時,你倒來了三個小時,哄誰?”
柴俊卿輕輕在她左手手背印下一吻,冷笑道:“大小姐不是和季少出去了嗎?哪裡還記得時間?”
余淺予臉上一紅,嬌笑道:“做什麼這樣酸溜溜的?我和季至青已經兩天沒有見過面了,胡編亂造信口編排,小心我要你賠償名謄損失費。”
柴俊卿雙手搖到口袋,往沙發上坐了,鼻子裡哼一聲道:“我素來不會信口胡編,倒是怕大小姐在信口開河,我親眼看到你們進了平安,又瀟瀟灑灑坐進了汽車,難不成是我看錯了?後來的這兩個多小時,你們還做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這裡有什麼賠償名謄損失的可能?”
說實話,余淺予在交際場孤身半載,實在覺得沒有什麼人可以與譚少軒相比,每每看到一個追求自己的青年,就不由自主地去作對比,比來比去,越想心裡越不是味道,譚少軒的霸道強勢、風流瀟灑,也越看越可愛,這讓余淺予煩惱不已。
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駱家小四和譚老二之間似乎日漸恩愛,自己就算心有不服,也無濟於事,余淺予看的明白,所以便也同意了父親的話,儘快撿個金龜婿把自己嫁出去。
挑來選去,看中了季至青和柴俊卿。
按照季至青的話說:“在大小姐心中,必須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夠做你的終身伴侶?鄙人不敢妄自菲薄,年齡與大小姐相當,面貌雖不說十分英俊也算及格,體格也很健壯,至於性情,細膩溫柔,是大小姐親自考察過的,在大小姐面前絕不敢有丈夫氣,只敢說我是你的,不敢說你是我的;說到家世,也算門當戶對,財產也足以供養你,大小姐以為如何?”
一個副市長家的公子,的確也還算過得去,余淺予唯覺得,可惜有些紈絝習氣,學問上面太差了一點,國內大學勉強畢業,不用說外國名校。好歹,譚少軒還是燕京畢業,說什麼也不能比他差了不是?
所以心裡還是猶豫不決。而柴俊卿,家世似乎比季至青稍微差了那麼一點,但是卻是現任官員,帶著留學生的帽子回來的,特別是那一身戎裝,似乎讓她找到了一點譚少軒的感覺。
偏偏柴俊卿又連續不斷差人給她送糖果、鮮花,有時自己一天內數次登門。請她喝咖啡、看電影,散步,各種邀請接二連三。當余淺予坐在掛了外交部特別標誌的汽車裡在馬路上兜風,坐在租界只有外交官才能享用的特別包廂欣賞音樂時,余淺予也感到了自豪和榮光。
出身世家,余淺予不能免俗,她慕榮華也羨權貴。沒有嫁成譚少軒,不能嫁進大帥府,但是她也絕對不能輸給駱家那個四小姐。
柴俊卿又適時地向她描述英國的白金漢宮、法國的愛麗舍宮和美國白宮進行的各種外事活動的隆重和典雅,當然更不忘炫耀外交官夫人們的風光:“到那些地方進行國事活動,外交官的妻子是和丈夫一起受到邀請的。”
“可是你尚未娶妻呢。”余淺予巧笑嫣然,她當然明白柴俊卿說這些話的意思。
“是啊,所以我需要一位妻子。”柴俊卿適時在美人手背留下一吻:“密斯余,請你考慮嫁給我,好不好?”
余淺予有些動心,但是覺得畢竟兩人相處時日短,而且,季至青有季至青的好處,遲遲難以下定決心。倒是嫂子孫梅靈態度鮮明地支持她嫁給柴俊卿:“去了巴黎,便可以打入歐洲上流社會,出人頭地,二妹為什麼不去?你不是說也要去弄個外國文憑回來嗎?這好,順便的事兒。”
余夫人和兒媳是一樣的態度:“聽說柴家和駱家有些親戚關係,讓柴俊卿走走路子,在外交部弄個大些的官做,一來可光耀門楣,二來柴俊卿屬相是豬,淺予屬虎,命造相合,定可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