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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便聽到樂隊奏起樂來,駱羽杉暗暗鎮定了心神,調整了臉上的表情,端莊地在儐相的引領下下樓,鞠躬拜別了奶奶、父親和家人後,上了花車。
二十二台花車一樣的品牌、顏色和裝飾,駱羽杉在副官和女儐相的引領下上了其中的一台。車子在駱府門前的廣場一番重新編隊後,開始返回大帥府。
車窗上掛著窗簾,只聽到外面鬧哄哄的人聲,和前面傳來的陣陣音樂聲,從車簾的角落,看到各式各樣的鞋子占滿了沿路的兩側。
車子啟動,一陣一陣莫名的思緒忽然從心底湧上來,說不出是無奈,是恐慌,還是難受,只覺心緒不寧。
前些日子,自己在蕊園一直妄圖把心沉澱下去,從此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再感覺,只是行屍走肉般活著罷了。回家後看到那些熱鬧氣氛,自己並沒有把一顆心放進去,所以也沒有什麼感覺。
離家的片刻卻令自己心虛不已,今天、明天、未來,那些被自己壓在心底的東西猛然跳了出來……正在思緒紛亂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音樂大起來。車外越發的人聲鼎沸。駱羽杉心中驀然一沉,一定是到了。
於是心不由自主的跳得厲害起來。片刻後,車門打開,兩個女儐相走過來,扶著駱羽杉下了車,駱羽杉頭也沒抬,低了眉眼便隨著她們走。
似乎是磨磚鋪地的一個廣場,一座高大雄渾的門樓,翹角飛舉,飛檐重疊,檐脊上的黃色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閃光,門前有一對面目猙獰的巨大石獅,中間是兩扇鑲有無數鐵釘的朱漆大門,兩旁是一些笑語喧譁的男男女女和腰挎短槍的護衛。
大門上彩綢飄蕩,兩旁掛著紅色的宮燈,樂隊從大門吹吹打打進去,迎面一群男女擁了出來,最前面是四個著天青色禮服的青年,中間是一身深紅長衫的譚少軒。
駱羽杉心中一跳,益發地低了頭。這時,四周無數的人圍了上來,駱羽杉只看見五顏六色的衣服,無數人的腿,擠來擠去,熙熙攘攘。
轉過迴廊,又進了幾重門,到了幾層台階前,樂隊停了下來,儐相引著駱羽杉踏著厚厚的紅地毯,走上去,似乎是一間極大的廳,四處彩色繽紛一片喜慶,站定了,似乎已經是禮堂。
男男女女,圍得花團錦簇,只聽到一片嗡嗡的低低說話聲。司儀請新娘新郎就席。儐相攙著駱羽杉,譚少軒在對面站定,司儀贊過夫婦行禮之後,證婚人念婚書,新郎新婦用印。駱羽杉的印是來時岳清交給儐相的,所以右邊的一個便走到禮案前,待男方的儐相蓋後也麻利的蓋好,然後退回來。
然後是證婚人、介紹人等來賓致頌詞,都是一些恭維的官話,最後是主婚人致謝詞,因為大帥府是主人家,所以譚嗣慶便謙讓駱世璋,駱世璋拱手道:“在下不會演說,大帥請。”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二十七章 婚禮(2)]
譚嗣慶便也不再退讓,由主婚人的位置站起來,向中間踱了兩步,挺著胸膛,高亢從容地說道:“今天老二結婚,蒙大家光臨,兄弟很是榮幸。剛才諸位對小兒和舍下一番誇讚,很不敢當。此年以來,四方多難,兄弟為國家作了點事,有點虛名,但不敢忘戰事頻仍。期望小輩能不辜負今天許多親朋之祝賀,為國盡忠,為民盡力,好好做人。”
說完,人群里噼里啪啦暴雷似的鼓起掌來。譚嗣慶停了停,目光在人群中閃過,接著笑道:“今日諸多親朋光臨,招待恐有不周,請大家多多原諒!晚上還有好戲和電影,請大家盡興。謝謝!”說完,微微點頭鞠了一躬。大家又是一陣掌聲。
之後,駱羽杉被引到休息室,暫作休息。一會兒,儐相又把她引領著走進了旁邊一個客廳。男女老少約有一二十位,大家說說笑笑較為隨便地坐在那裡。中間一把太師椅上,便是譚嗣慶,兩旁是二夫人和四夫人,駱羽杉便明白,這是譚家的家人了。
儐相把駱羽杉引領進去站定,譚少軒從後面轉出來,對她笑了笑道:“這是父親和二姨娘、四姨娘。”說完,聲音放得低低道:“你三鞠躬。”
駱羽杉依言鞠躬,禮還沒有行,譚嗣慶身邊的二夫人和四夫人趕緊站了起來,笑著伸手虛扶。
給譚嗣慶行完禮,其餘的便都是平禮,彼此一鞠躬相見。大家介紹著行完禮,譚嗣慶道:“大家都休息休息,等會兒還要去教堂,也都累了。”二姨娘便對譚永寧道:“帶新娘子到新房去罷。”譚永寧一笑,領了駱羽杉往後院去。
轉過幾重院子,繞過兩道走廊,便進了一棟白色的小樓,裝飾倒也中西合璧,四周襯著些紅綢彩帶,透著隱隱的喜慶。
上了二樓,走進中間的一間套房,外面是客廳,放著沙發、多寶架等物,中間一個木雕的月亮門,垂了素色輕紗,裡面應該是臥房。
譚永寧笑著招呼她走進去,倒了水捧到駱羽杉手上,駱羽杉抬頭微微一笑說了“謝謝”,譚永寧道:“一會兒還要去教堂,二嫂好好歇著,等下讓她們來幫二嫂換婚紗。”駱羽杉點頭,沒再說話。
喝了幾口水,便有四個丫頭來給駱羽杉換婚紗,換好女儐相便也走了上來,大家幫手,花童牽起後面長長的白紗走了出去。在樓前上了花車,一行人直奔漢彌爾登大教堂。
又是人山人海,車子到了教堂的內院,駱羽杉被引領近一個房間,稍坐等候。
行禮大廳里,地毯兩側的長椅上裝飾著鮮花和絲帶,聖壇上裝飾著蠟燭,營造出聖潔浪漫的婚禮氛圍;六個小男孩在負責接待賓客,引領賓客就座。新娘的家人、朋友坐在左邊,新郎一方則坐在右邊。
婚禮進行曲響起來。神父已經站到了講台後面,穿著大禮服和白紗的伴郎、伴娘、六個小男孩和六個小女孩捧著花在祭壇旁站好,一身黑色大禮服,白硬領襯衫,戴黑領結,手捧黑呢高帽和白色手套的譚少軒也走到了祭壇前,等待著自己的新娘。
駱羽杉挽住父親的手,從鋪了鮮花的紅地毯上走向祭壇。身後四個小女孩挽著那從門口一直拖到祭壇的長長婚紗後擺。
駱世璋陪著女兒走到祭壇前,把女兒的手交到譚少軒手中,然後就座,駱羽杉微微抬眉,和譚少軒一起踏上祭壇。
潔白的婚紗,芬芳的鮮花,在父親的陪伴下,走向心愛的人,然後許下終生相守的諾言,這是多麼神聖而浪漫的婚禮。可是,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境?駱羽杉有些心潮起伏。
正在這時,譚少軒拉了拉她的右手,駱羽杉回神,原來神父已經問完譚少軒愛的宣言,在問自己了:“駱羽杉女士,請你以愛情的名義宣誓,你願意嫁給面前的這位男士譚少軒做你的丈夫嗎?”
駱羽杉遲疑了一下,低聲回答:“我……願意。”
神父溫潤有力的聲音接著道:“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你願意和他終生相伴,不離不棄,愛他,珍惜他,直到天長地久嗎?”
駱羽杉咽了咽口水:“我,願意。”
神父笑了:“既然你們都用心靈做出了愛的承諾,那就把你們各自愛情的象徵,贈予所愛的人吧!請新郎、新娘交換佩戴結婚戒指。”
下面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譚少軒從戒指童手中拿過鑽戒,深深看了她一眼,套進了駱羽杉戴著白色手套的左手無名指上。
“把這枚小小的指環套在愛人的手指上,意味著你們從此把自己的心交到了對方手中,願你們互敬互愛美滿一生,從現在起你們正式結為夫妻,把你們最真心的擁抱和最甜蜜的吻獻給自己的愛人!阿門,讓我們祝福他們。”神父的話又換來雷鳴般的掌聲。
駱羽杉僵直著身子被譚少軒摟緊懷裡,在唇上輕輕一吻。
儀式結束,賓客步出教堂,排列在教堂門前的兩邊。譚少軒拉住駱羽杉的手,一起點燃了第三根“同心燭”,然後走出來,賓客們向新郎新娘拋灑花瓣。駱羽杉將手中的花束拋出,被譚少軒拖住手上了停在門前的花車。
“杉兒,告訴我,”車門關上,譚少軒微微湊近了一點低聲問道:“你,在害怕?”
[第一卷 九夜銷魂:第二十八章 新婚夜(1)]
駱羽杉掃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譚老二,她已經坐得儘可能的遠了,可是,總覺得不夠,那雙閃著灼灼光芒的黑眸令她心裡極度不安。
“杉兒,”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令人心慌的粗啞。
駱羽杉看著他修長的手慢慢穿過兩人中間的分界,捲住了白色婚紗的一角,慢慢摩挲著。
駱羽杉的心急急跳起來,有些慌亂地看著那雙閃著火焰的黑眸,不由自主的向旁邊退了退,身子緊緊貼在車門上。
“杉兒,不要躲著我,”譚少軒鬆了松領結,專注的眼神直直盯著面前的佳人。
呼出來的微微帶著酒意的熱氣向駱羽杉蔓延過來,她有些緊張和震驚地看著那雙手慢慢抬起來,伸進了白紗中,撫上了自己垂在肩背上的青絲。
譚老二想幹什麼?駱羽杉的心猛地一顫,卻見那雙黑眸濃密的睫毛揚起,譚少軒越過了座位,向著她的腰肢伸過了臂膊。
駱羽杉已經沒有了退路,她僵直了身子,心在狂跳著。一種恐慌的感覺在心中升起,膨脹,好像要把她的淡然和鎮定撕個粉碎。
閃閃的黑眸緊盯著她,薄唇微揚,勾起一個帶著好笑的微笑,輕輕的話音提醒道:“杉兒,你手上戴的,是婚戒。”
駱羽杉強行驅逐著心中的害怕,低聲說道:“二少,我嫁你,你知道是被逼的,我既不喜歡你也不愛你……”
譚少軒冰冷的黑眸緊緊盯著她,身體優雅的滑回了原處,臉上的線條繃得有些緊,忽然從嘴角浮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二少?”
那笑容讓駱羽杉有些熟悉的感覺,一邊否認著心裡的懼意,一邊咽了咽口水。
傍晚時分了。夕陽已經西下,街上有些霓紅燈已經參差亮起來,紅紅綠綠地從車窗閃過。
這不是回大帥府的路,駱羽杉後知後覺的想到。
車子駛過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從窗簾的下腳看到遠處隱約是浩瀚的水面,這裡是江邊?正想著,車子轉彎進了一所戒備森嚴、燈火通明的別墅。
穿過樹木和糙坪,轉右,是一道太湖石壘成的假山屏障,假山下有金魚池,再轉彎,見到一道鑲嵌著漏窗的花牆,花牆中部,綰著一座小巧的月洞門,門內是一片花圃,盡頭有綠色的雨廊,雨廊頂端是一樁三層的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