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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湖水滌盪著流蘇的身心,本來鬱悶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撥開迷霧。是呀,感情不能總靠契機,總要自己努力去弄清楚,去爭取。既然早已經有意,又何妨主動嘗試著去了解。實在不合適,便算了。
想開了流蘇已經決定回去後就主動出擊去了解墨言的一切。遊了一會,流蘇已然決定回去了。畢竟夜深人靜,盡興下就要趕緊回了,免得讓爹娘知道了。流蘇起身稍微擦乾身子,套上了自己的稍微透明的短短白紗罩衣,準備隨便披個外套就回去了。可誰知,一眼瞥去,竟望見那光滑如豆腐,在月光下發亮的大石頭。
流蘇起了起舞的念頭,舞蹈本來就是隨心隨意的,有時候一個小小的靈感,觸動的就是一段動人的舞蹈。
不覺間流蘇已經赤腳踏上了那塊大石頭,很自然而然的,如湖邊優雅的天鵝,流蘇跳起了第一個練就的芭蕾舞。
輕輕踮起腳尖,似乎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或者靈魂的交換而生疏,反而這具從小練武的身子更具爆發力和柔韌性。流蘇輕輕把手抬起,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踮起的腳尖開始轉圈,那微微抬起的下頜,是那樣的高貴和優雅。
不自覺的,流蘇已經變跳邊輕聲吟唱李群玉《綠腰》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
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
越艷罷前溪,吳姬停白苕。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
低回蓮破浪,凌亂雪榮風。
墮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
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中間婉轉如歌,配合輕盈妙曼的女子獨舞。那凌空越步,那旋轉越步,那兩腿相擊的跳躍動作,配合最後連續不停的三十二圈單足旋轉而結束了整套的舞步。如驕傲的天鵝一樣,燦爛如星的眼光仰望月空。當然是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九天仙子,也不外如此,女人,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暗沉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湖邊緩緩走出一個穿著紫黑袍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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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慕容嶺 …
“九天仙子,也不外如此,女人,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暗沉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湖邊緩緩走出一個穿著紫黑袍子的男人。
身軀凜凜,如瀑的青絲凌亂地灑在身後,鬢如刀裁,眉如墨畫,眉腳微微向上揚起,勾人心弦,那雙亮如寒星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蘇蘇。
慕容嶺想起自己剛才飛身越過這片樹林的時候,聽到湖邊划過的水聲才駐足在樹上。原本以為是哪對野鴛鴦跑來這深林老處幽會,並不打算坐停留,可就在他準備飛身離開的時候,蘇蘇從水中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卻是挪不開了。那奇怪的衣服,把女孩子凹凸分明的身段襯托得更加嬌媚誘人。水流過那如緞樣的凝脂般的肌膚,那奇怪的上衣把女孩的胸口處扶托得更加奪人眼球,冰肌瑩徹,那彎彎的柳眉下明眸善睞,兩頰笑渦,霞光蕩漾,當真是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感嘆歸感嘆,流蘇的身段風采確實讓慕容嶺駐足,也讓慕容嶺心思搖曳,但像慕容嶺這樣心智堅定如磐石的人又豈會沉溺其中,很快回過神來,心中對自己暗罵不已。
絕色美女對他猶如過眼雲煙,如今卻為一個並非傾城的女子心神蕩漾。慕容嶺對自己不齒一笑,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見流蘇那如玉的雙足踏上了那平滑的石頭,見到了至今令他還恍然如夢的情景。
那奇特的舞蹈與慕容嶺平時見過的截然不同。慕容嶺自覺自己見識過這世間最頂尖的舞娘,最頂尖的舞蹈,流蘇跳的,卻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
奇特的舞蹈卻無不體現了流蘇絕對紮實的基本功,堪稱完美的柔韌和力度。而最讓慕容嶺驚為天人的是舞蹈所展現的華麗的神彩。流蘇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的目光流轉,讓慕容嶺看到的,不是一個單薄的舞步,就像是一隻高傲而又高貴的天鵝,在湖邊書寫著屬於她的絕世神韻。
慕容嶺心情再無他平時控制得那麼的沉穩,什麼樣的女子能跳出如斯的舞蹈,慕容嶺心下絕無半點褻瀆佳人的感覺,只想著如若錯過相識如此女子,怕是以後的日子,其他的舞藝於他,怕是索然無味。
回頭看到慕容嶺的流蘇,心下雖然一驚,卻很快安靜下來,這人能在兩個師兄神不知鬼不覺之下闖進來,怕是武功不知道要高出師兄多少。
流蘇看他並無半點惡意,人也是氣宇軒揚。長得可要比老墨帥多了,難道,這才是傳說的中男主。流蘇心下嘀咕著,並不慌張,輕輕走下石頭,把衣服披到自己身上。
慕容嶺見流蘇氣定神閒,嘴角不由牽出一個微笑,真是個特別的女子,這樣的□的穿著,見到男子居然毫不驚慌,難不成原本就是煙花之地,已經習以為常,想到這臉色一冷,一想到流蘇這樣的穿著也曾有諸多男子駐足觀看,心下居然莫名起了一股怒意。但觀其出塵身姿,卻又不像。
流蘇要是知道慕容嶺就她這一身穿著就能想像到這麼多的東西,估計要大翻白眼。對於一個常在舞台上表演的流蘇,各樣的穿著對她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了,除了這樣寂靜的深夜讓她有些忐忑,說實在的,她還真沒感覺自己這樣穿有多大逆不道的不妥。
慕容嶺的眼光一直跟隨著流蘇,卻聽流蘇清脆的聲音一喊:“師兄,你們兩個是不是睡著了。”
蹭的一下,跳進了兩個大光頭。嚷嚷喊到“哪能啊,師妹,我們眼睛都沒眨過一下,我們這不都找了個地嚴嚴把守盯著呢,保管一直蒼蠅都鑽不進來,”
話還沒說完,兩個慢半拍的終於發現還有第四者,雖然都是黑色的,但明顯號要比蒼蠅大得多了。
兩個人現在真的比生吞蒼蠅還難受,吼的一聲“你個小賊,居然敢偷看俺們師妹洗白白,我頂。”蹭的一下,兩個綁著黑布的光頭就朝前沖了過去,可就在慕容嶺半米之遙就再無寸進。
流蘇心裡嘆了口氣,唉,鐵頭門真是太低級了。蒼天哪,真的不用混了,到哪都打不過。輕輕地說了一聲,“師兄,夜深露重,我們該回啦!”
兩個光頭雖然神經粗條,但是基本常識還是有的,剛兩大頭頂過去的時候就感覺有面軟軟的氣牆擋在了前頭,人家的功力既然能外放到如斯境界,真的是師傅拍馬都趕不上了。而且人家看來也並無惡意,要不估計現在兩光頭就要和脖子徹底分家了。
趕緊跳回流蘇身邊,“也是也是,我們打不過,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流蘇和慕容嶺簡直是哭笑不得。流蘇回頭對慕容嶺輕輕道:“謝謝您手下留情。我們告辭了。”
“你的名字?”慕容嶺踏前一步,眼睛仍然盯著流蘇的問道。
流蘇鬱悶得不行,嘀咕道:“有沒有搞錯,我第一支舞居然是跳給一個陌生人看了,早知道就敲鑼打鼓,江湖賣藝,多少還能賺點零花錢。”這邊嘀咕,這邊還是抬頭燦爛笑道:“流蘇,很高興認識你。閣下是?”
這一望卻望見慕容嶺嘴角微微上翹。殊不知自己雖然嘀咕得小聲,可人家是什麼人啊,十米之內的蟲鳴聲都能聽到,有豈能聽不到流蘇的話。
慕容嶺很自然地掏出一把中指大小的金色小劍,遞給流蘇:“算是你江湖賣藝應得的,我,仗劍山莊,慕容嶺。”
流蘇臉色一赧,接過小劍,並未細細賞玩,直接放進兜里,笑道:“謝謝壯士,告辭了。”起身卻要離開,卻見兩個師兄一下退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眼睛睜得跟銅鈴一樣大,那血盆大口張的,就快能塞進一個鴕鳥蛋了。
流蘇一怔,卻聽慕容嶺一笑:“流蘇,後會有期了。”只一眨眼睛的時間,慕容嶺已經一躍飛身出了樹林。
這才是傳說中的功夫啊,流蘇搖搖頭,回頭看看還傻愣著的師兄,起步走了“走啦,師兄,讓人家給點穴了啊,站在那挺屍。”
鐵進自言自語道:“我,我居然對仗劍山莊的莊主動頭了,腦袋還在,真好。”兩光頭就一邊感嘆一邊隨著流蘇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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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定情 …
一路回去的時候流蘇實際上是介懷的。看師兄的反應,這人估摸也是了不起的江湖人物。鐵頭門這樣一個低級門派,平時見識絕對是少之又少,能夠讓這樣孤陋寡聞的人知道是何方神聖,一定是屬於江湖的頂尖人物了。能得到這樣的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讚美之詞,流蘇應該是開心得合不攏嘴才是。可偏偏流蘇現在就是鬱悶的。
流蘇不是一個容易見異思遷,容易動搖的人,相反,向她這樣能在舞台上取得一定成就的人總有這平人所不及的堅持和執著。
慕容嶺無論是從外形條件或者是隱形的無形資產條件來說,和流蘇所認識的墨言,絕對稱得上是雲泥之別。可慕容嶺卻只是在流蘇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流蘇發出一聲讚嘆,並再無其他。流蘇現在煩躁的,是觀看自己在這世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支舞蹈,自己接近半裸的身體,並非自己目前心儀的人。這讓流蘇覺得很挫敗,很後悔。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糊糊塗塗回到了客棧。客棧廳堂的油燈還兩著,暖暖的燈光下卻有著凝人的剪影。墨言這會正做在燈下獨酌。微弱的燈光在他黑如凝墨的眼睛裡一閃一閃地搖曳,他只一身坐在那裡,卻如孤世獨傲的青松一樣,讓人自慚形穢。
墨言見到他們三個,微微一笑,輕輕起身走到他們身邊,淡淡一句:“總算回來了,剛夫人問道,我只說是你們三個貪吃到街角處吃東西了,讓他們兩老先歇息,我在這等你們便是。”見流蘇黑髮微濕,以為是夜深露重,深深的目光凝視著流蘇,“蘇蘇累了吧,趕緊歇息吧,明天我們就要啟程去留武城了。”
見到墨言的那刻起,流蘇的心情又重新糾結起來,墨言說的話也沒怎麼聽進去,只是如蚊子般輕聲哼了一句,“嗯。”就轉身上樓去了。
墨言心下狐疑,平時的流蘇見到他總是笑靨如花,總是嘰嘰喳喳把自己每天的所見所聞有趣的東西告訴他。對他這樣一個並不喜多言的人來說,每天回到客棧邊吃飯邊聽流蘇與他分享她的快樂,就如寂靜的夜晚與白天一樣陽光燦爛。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一個人收藏所有的情緒和心思,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一個人,可以活得好像擁有整個世界的陽光和雨露一樣滿足。所以,墨言很享受每天與流蘇的相處。
墨言很自然地朝鐵前鐵進望去。只眉一挑,鐵前鐵進已經感覺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之前在慕容嶺面前還能夠不知好歹半開玩笑的兩人已經是支支吾吾,跟偷了人的小媳婦一樣憋了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