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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封一把將他提起,狠狠的扔回了榻上,接著,他順手拿起一個空酒罈,走出閣外,在閣前的池子裡裝了整整一罈子池水。然後,劉封帶著呼呼的風聲回到劉琦跟前,冷峻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沉默了片刻,劉封手臂一抬,將一罈子的冷水狠狠的倒在了劉琦的頭上。冰冷的池水,撲頭而至,徹骨的寒意,瞬間將劉琦一身的醉意潑得煙銷雲散。
從醉生夢死中醒來,卻又墜入絕望的黑暗冰淵。
落湯雞似的劉琦,驚愕了半晌,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中充滿了悲愴與無奈之意。
劉封搖頭嘆道:“兄長,你乃大好男兒,豈能如此沉淪消沉。”
笑聲越來越悲悽,之中卻又含著幾分哭腔,他流著淚自嘲道:“什麼狗屁大好男兒,我是這世上最最愚蠢可憐的人才對,我竟然傻傻的相信,我對人家真心實意的好,人家就會用同樣的好回報我,原來什麼都是假的,什麼仁,什麼義,統統都是假的,只有我這種蠢貨才會相信,哈哈哈”
到了失去一切的時候,劉琦才真正的看清了劉備真面目,正是這殘酷的真相,讓那個曾經爽朗熱心的年輕人,變成了如今消沉悲涼之徒。
眼前的所看到的一切,其實早就在劉封的意料之中,不過,他今天前來,卻並不是為了傾聽劉琦自怨自艾的傾述。
突然間,劉封將那爛泥般的身軀猛的提起,刀鋒似的鷹目直視著劉琦的臉,憤怒的向他吼道:“劉琦,你給我好好聽著,被人矇騙,被人欺壓,這些都沒什麼。可如果你什麼都不做,只知道借酒消愁,卻不去狠狠的反擊那些欺辱你的人,那你才是個真正無可救藥的大蠢貨!”
第六十七章共同的敵人
劉封的話,字字如刀,毫不留情的割向劉琦那脆弱的神經。雙手猛力搖動,只把那爛泥似的身體搖得更是暈頭轉向。
驚雷似的怒吼聲在堂中迴蕩片刻,漸漸的隱沒消散,而那聲響卻仍在劉琦的耳膜中隆隆作響。當劉封鬆開手時,劉琦那本是充滿了哀怨、委靡的臉上,竟隱約閃現出幾分驚怒之色。
“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你那仁義之名天下皆知的叔父,自從流落到荊州,被你的父親劉景升收留的那一刻,就沒有一天不在盤算著如何把荊州弄到手。”
劉琦的臉上青筋抽動,他這從弟所吐露的真相,再一次刺痛了他傷痕累累的心,要知道,當年劉備落荒而來時,劉表一度猶豫該不該收留這個梟雄,當時還是虧得他劉琦進言,劉表最終才決定收留劉備。
劉琦一直以為,劉備是在當陽之敗後,被逼無奈,為了得到江夏,才不惜跟他撕破臉皮,卻沒想到,人家一直就懷有豺狼之心。
劉封不理會他的震驚,接著道:“當初你與劉琮爭位時,以你那叔父的身份,如果他當真支持你的話,完全可以對令尊施以影響,或者勸你們兄弟和睦,可是他卻沒有,反而讓孔明為你出了一個什麼‘重耳在外而生’的計策,讓你出任江夏太守,真正目的卻是為了讓你們父子兄弟間分裂。”
劉琦整個人沉默下來,臉上的委靡之色漸漸隱褪,內心深處的仿佛被一道火焰點燃,那憤怒之火正在熊熊的騰起。
劉封就是要用一個接一個殘酷的事實,激起劉琦的憤怒,現在顯然已經開始起了效果,不過還仍然不夠。
“在漢津之時,你可曾記得有一日,他親自上船來探望你吧。可你卻肯定猜不到,在此之前,他已經給我們下了密令,一旦你不答應聯吳抗曹,當場就撕破臉色將你拿下。”
劉琦猛然抬頭,深陷的眼眶之中,迸射著震驚和憤怒的烈焰。
“還有北營的那場兵變,你應該更不會想到,那也是他下令由徐元直策劃的一場陰謀,為的就是騙你主動交出兵權,諸般明里暗裡的不折手段,還不知道有多少。”
當劉封將所有殘酷的真相,一一在劉琦面前揭露之時,此刻,這個一度醉生夢死,沉淪軟弱的人,仿佛內心中的本性被激發了一樣,整個人被怒焰所包圍。
“竟然如此對我!”劉琦緊攥著拳頭,骨節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間,臉上的憎恨的表情漸露猙獰。
突然間,憤怒的劉琦想到了什麼,臉上閃現出幾分茫然與驚愕,他怔怔的看著劉封,困惑道:“阿封,你到底也是劉玄德之子,可是為什麼你竟跟我說這些話?”
劉封不是來演戲的,而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來拿那把解開他死結的鑰匙的,而那把鑰匙,此刻就在眼前。
“兄長對他極盡仁義,對我更是義薄雲天,看著他用那種卑劣的手段一次次的欺凌兄長,而今竟然連一點情誼都不顧,將兄長軟禁在此,我實在是無法再容忍下去。”
劉封的話倒有九分是真,那一分假則是他的動機並非那麼單純,更確切的說,即使對劉琦心懷感激與憐憫,但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與命運,他也絕不會走到如今對劉琦吐露本心的地步。
“阿封……”
劉琦那驚訝的臉上,忽然間流露出幾分欣慰,顯然劉封的話讓他被陰霾籠罩的心感受到了幾分溫暖。在以為被所有人都拋棄之時,劉封還能如此,這如何能不讓他心生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