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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靠牆的一個衣櫃忽然被打開,緊跟著一個老頭伸出頭來,向我們招手。我大吃一驚以後就明白著一定是老百姓為了躲避戰火才挖的洞。或許是看見我們不是鬼子而是中國軍人,才招呼我們進去的吧。
我們進去以後,我看見裡面一共藏了四個人,一個老頭,一個女人,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看樣子這是一家三代。那藏身的洞裡潮濕得很,還有很多新土得眼色,果然是才挖成不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翻東西的聲音以及我們根本聽不懂的話和大笑聲。顯然,這是鬼子闖進來了。我們一口大氣也不敢出,我處在最外面,握緊了手裡的槍,緊張地看著洞口。要是被發現,只有和他們拼了。
幸好沒多久鬼子就離開了。家徒四壁,的確也沒什麼好搜查的。
我們就在這裡一直藏著。這洞本來就是臨時挖來供藏身用的,吃的東西也不多,到了晚上,我徵得小少爺的同意,獨自出去找吃的。
城裡已經不是成了,而是地獄!到處是大火,到處是屍體,尤其是那些女人,死前都被鬼子…….我躲躲藏藏地離開了那戶人家。路上也順便幹掉了幾個正在作惡的鬼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提著一口袋吃的返回那裡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巨響,嚇得我趕緊躲起來。爬近了一看,我呆住了。
爆炸的硝煙還沒有散盡,外面的地上麻布口袋碎片、人的碎片落得到處都是,離我最近的一處是還在麻布口袋裡的一小段手臂。看樣子鬼子是在口袋裡面裝了一個人,再往裡面塞了一顆手榴彈。四個鬼子大笑著走進屋子。
看到這一切,我魂飛魄散,鬼子肯定是發現了我們藏身的地方,不知道小少爺怎麼樣了,麻袋裡的人是不是他。
我愣了好一陣,直到屋裡傳來那個女人驚天動地的慘叫,我才清醒過來,慢慢地走近門口往裡面看。
客廳和裡屋之間的不簾早已被扯了下來,站在門口就可以看清裡面的情況。裡面的衣櫃已經被踢翻,牆上的洞口露在外面。那個老人的上半截在門口,下半截卻在牆邊上,,竟是被被劈成兩半!那個小孩子被三把刺刀挑著架在地上,腸肚都流了出來,早已死了。四個鬼子赤身裸體,什麼也沒有穿,三個鬼子圍著床,一個在床上。雖然看不見床上的情形,但是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麼。
那個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殺了這四個畜生。檢查了一下,槍裡面還有四發子彈,正好一個一發。
我不聲不響地走進去,對準三個畜生的頭就扣了扳機。槍響的同時,床上的畜生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他顯然是被突發的變故嚇壞了,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我的槍口。我毫不猶豫對他開了槍,槍卻沒有響。關鍵時刻那把槍竟然卡膛了。在我拉槍栓的同時,那個鬼子似乎才有了反應,怪叫一聲想跳下床向我撲過來。
我見識不妙,也顧不了了,把槍往他臉上扔過去,他頭一偏,雖然避開了襲擊,腳下卻被另外一個畜生的屍體給絆了一下,頭朝下摔在我面前。我順勢就是一腳踢在他的頭上,他慘叫著滾開了。我的鞋子上全是血,估計他那一下率破了臉。
我衝到床邊,抓起放在那裡的長槍。我不會使,可是那上面的刺刀我會用。我用盡全身力氣,把刺刀狠狠地扎進那畜生的胸膛。我頂著槍,他雙手也死死抓住槍身,我們就這麼近距離地相互對視著。他的死魚眼睛往外突出,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滿臉也是血肉模糊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睛裡的表情,可是我就是要這樣看著他,我要讓他就是死了,也忘不了我復仇的目光。慢慢的,這畜生終於鬆開手,全身癱軟了。我自己也是筋疲力盡,想拔出刺刀,居然沒有拔出來。
我喘了兩口氣,跑進地洞裡,小少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上前把他抱起來,他的一身衣服早已被流出來的血給浸透了。那些傷口明顯是被刺刀刺的。我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可是他渾身冰涼,已經死去多時了。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些傷員即使自殺也不要當俘虜;我忽然明白平時不會打槍,只會帶著學生們四處玩耍的小少爺,為什麼會那麼狠心,親手一槍槍送那些傷員上路;我也終於明白了日本人,他們真的不能叫‘人’,他們只配叫‘畜生’。我同樣也明白了小少爺說的什麼叫國難當頭,什麼叫身為一個中國人,要為國家盡忠的意思。
不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不管我們躲到哪裡,終將會被日本鬼子象牲口一樣宰殺。
我抱著小少爺冰涼的屍體,想哭卻哭不出來,這時我才看見那地上好象寫的有字。是用小少爺隨身攜帶的粉筆寫的。有些字已經被血泡沒了。我想這是不是他的遺書?可是我看了半天卻沒有看明白。”
慘烈的描述,讓屋子裡的人驚悚不已。尤其是醫院傷員的舉動更是讓人唏噓萬分。見孫毅忽然停了下來,葉克明不由自主地問道:“小少爺寫的是什麼字?”
和其他人不一樣,描述中孫毅沒有流淚,他的眼淚已經在那一天流盡了。見葉克明發問,回答道:“是四句話,分別是‘王師……中原……,……無忘…….’以及‘人生……,……汗青。’我雖然識字,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