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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只是默默的走到那婦人面前把她扶起來,仔細端詳著,那婦人雖然面黃肌瘦滿臉污漬,但是還是難以掩蓋她那姣好的面容,想來之前也肯定是大富大貴之家,只是不知何故才落得這步田地。
那婦人正趴在地上,忽然感到一雙手把自己扶了起來,她一抬頭才發現扶著自己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半大孩子,看穿著舉止一看就是權貴人家,方才又聽的剛才踢她的那個衛士叫他唐國公府上的三公子,原來他還是那樣搞得出身啊,想到自己一家的遭遇,再看看這些在長安城中整天醉生夢死的權貴們,她的心中生起一股難以按耐住的恨意,張嘴就狠狠的咬住了李冰扶著她的一隻胳膊,她只覺的最終湧入了一絲溫熱的血腥,原來這就是貴族的血啊,那婦人扭曲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李冰剛剛攙扶住那摔倒在地的婦人,就感覺自己的左臂一陣鑽心的疼痛,把他從麻木中拽回到現實,只見自己的左臂正被那婦人狠狠的咬在嘴裡,那婦人的眼中閃爍出一股恨意。
李冰忙用力甩開那婦人的利齒,順勢一腳踢在婦人的腹部,那婦人怎麼會是力大無比的李冰的對手,只一腳就被踹飛了三四丈遠,李冰看著趴在地上呻吟著但是一臉快意的婦人,加上方才城外難民的刺激,他的怒火不由的爆發了出來:“你是何人,為何襲擊本少爺,是受何人指使,趕緊說出來,不說的話,我定叫你在這大街上分屍!”李冰的小臉上一篇猙獰,有些血紅的眼睛一直盯著地上的婦人,收了傷的左臂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著鮮血。
那婦人抬起頭來對上李冰的目光:“受誰指使?哼哼,我是替天下受苦的老百姓報仇來的,我們在邊境上倍受突厥欺凌,三個郡都成了一片廢墟,三個郡的父老鄉親們吶,全都變成了屍體!”李冰微微一顫,原本捏緊的雙拳也送了下來,只是默默的聽著,那婦人見到李冰不做聲,以為他內心有愧,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可是你們這些京城的權貴們,一個個醉生夢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渾然不知百姓在受苦,我一個堂堂郡使的夫人,那些突厥畜生衝進我家,當著我家老爺、公公婆婆和孩子的面,把我這個弱女子糟蹋了,然後我一家老小一十三口全部被殺,我可憐的孩兒,當你們這些公子哥兒享樂的時候,我的孩兒卻在地獄裡哭,我恨啊,我恨那些殺千刀的畜生,我恨那昏庸的皇帝,我恨你們這些權貴,我那可憐的孩兒啊!”那婦人仿佛瘋了一般,竟然跳起來一頭撞在楊素府門前的石獅上,那兩個士兵阻攔不及,殷紅的鮮血飛濺在獅子上,那女子慢慢的軟倒,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瞪著天,死不瞑目。四周一片安靜,大家都默默的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子,想起那些在邊境上慘遭突厥襲擊的百姓們,心中都是一片沉重,是啊,今天有這個勇敢的女子一路忍辱偷生來到長安想找皇帝高御狀,可是那些沒有來的呢,像這樣的可憐人邊境還還有多少啊!
李冰愣愣的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覺得自己原本就沉重的心更加的壓抑了,他走到那個可憐的婦人面前,用手替她闔上了雙眼,走到一個沉默不語的商販面前掏出一貫錢:“給她買副棺材把這個可憐的女子埋了吧,剩下的錢你就看著辦,她是個可憐的人,別再讓她死後連埋得地方都沒有!”那漢子只是默默的結果前,看了那女子的屍體一眼,重重的點下頭,眼中閃爍著熾熱的仇恨,那是對突厥的仇恨。
李冰轉身,拖著沉重的身子徑直進了他常去的那家臨江樓,那臨江樓臨江而建,風景好,是長安城內有名的達官貴人流連之處。
李冰上了臨江樓二樓,走到臨江的一張桌子前坐下,由於之前李冰和他那幫紈絝朋友們常來此地飲酒作樂,所以小二對於李冰還是很熟悉的,上來作揖道:“三少爺,還是老樣子?”李冰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我想喝酒!”很簡單的四個字。
那個小二伺候人的時間久了,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很好的,見李冰沒有什麼好的興致,知道今日這位爺心情不好想借酒澆愁,當下就匆匆離開了。這臨江樓的速度還是蠻不錯的,不一會兒,四樣精緻的小菜,加上一壺上好的花壺雕就擺在了李冰的桌子上,李冰沒有動筷子,只是一直往嘴裡倒著酒,別的什麼也不想。
這一連串的事情壓在李冰的心裡,他畢竟前世也只是一個還未踏上社會的半大青年,沒有經歷過什麼風雨,這些日子以來,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些事壓垮了,這一世他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而已。尤其是那婦人在咬他時那仇恨的眼神,讓他心裡止不住的煩躁。
借酒消愁愁更愁,不多時,李冰就已經面紅耳赤,只見他醉醺醺的站起身來,對小二喊道:“小二!小二!給本少爺拿筆來,本少爺要作詩!”店小二見李冰搖搖晃晃的沖他走來,長安城都知道李家三郎的神童之名,況且就算李淵去職,他的家世也不是店家能招惹的,店小二慌忙拿起紙筆跑了過來,“爺……”店小二剛要說什麼,李冰搖晃著拿起毛筆,一把將他推開:“給本少爺走開!”他理也不理店小二,徑直晃著走到一面牆邊,將牆邊的一張桌子一腳踢翻,他雖然喝醉了,但是武功還是在的,只見他一踏桌子,就在那面白牆上飛龍走蛇起來,那店小二愣愣的看著李冰在那撒酒瘋,也傻眼了,但是他又不敢去勸,李冰清醒的時候就知道他武功高強,現在更何況他醉著呢。這時在臨江樓吃飯的客人們也注意到了醉了撒酒瘋的李家少爺,都紛紛圍過來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