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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無雙的府邸,亭台水榭,曲徑通幽,比之其他皇庭貴族華麗恢宏的深宅大院,多了幾分雅致的情趣。
明末靜靜的穿行在迴廊中,天色尚早,府中一片寂靜,只有清掃庭院的家丁和準備早膳的侍女在無聲穿行,見到明末,都低頭行禮,仍是口稱“明將軍”。
公子無雙睡覺的地方在池塘的另一側,明末制止了通報的下人,一個人靜靜坐在池塘邊的假山上。
時光仿佛回到初被領回的那一年,她是髒污倔強的少年,而他,早已是京中聲望隆重的青年才俊,他如同天神一般驟然降臨,把她從地獄邊緣拉回人世,將她安插在京都軍中任職,教她讀書認字,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他很忙碌,經常有人仰慕他的名望千里迢迢來投奔他,也經常有人嫉妒他的名望在朝堂之中對他無情的攻擊。
所以,她無數次清晨領兵巡邏回來,放棄短暫的休息時間,拖著疲累的身體跑到他府中,坐在這塊巨石上等他起來,只為了見他一面。
安靜的看著他房間的燈亮起,看著他在窗口讀書,看著他推開門走出房門,然後錯愕的發現早已等候幾個時辰的她。
那種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體會的細微幸福,就這般支撐著她熬過京都軍中最初艱難的幾年。
她對無雙的仰慕和愛戀,便如同一個信徒之於他所信奉的神祗,幾近盲目,她卻始終甘之如飴。
黑漆的門悄悄的打開了,明末立刻一躍而起,跳下假山。
披著藕色外衣的女子整了整頭髮,從門內走出,然後輕輕搭上房門。
明末僵立在院子裡。
女子扭頭看到呆立在院中的明末,臉上掠過一抹錯愕之色,但瞬間被關心的神色掩飾,她快步走近明末,“明將軍,你出來了?”
“恩,熒陽公主下了命令,把我給放出來了。”明末生硬的答道,兩眼直直的盯著公子無雙的房門。
他們,昨夜睡在一起麼?
身旁的女子渾身散發讓人沉醉的馨香,舉手投足間已經沾染了無雙特有的儒雅氣質,卻讓明末心頭一酸。
“回來了就好,公子這兩天著實擔心不已,昨天方忠來了之後,又一個人在書房裡關到天快亮時才出來,現在剛剛睡去沒多久。”謝炎伶眉宇之間有心疼之色。
“哦,”明末連忙應著,“那我不打擾了,本來也沒什麼事,只是來告訴無雙一聲我回來了……”
“末兒!”公子無雙的聲音突然響起,明末抬頭一看,公子無雙隨意披了件白色外袍便走出門,急急向她走來。
“末兒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公子無雙一邊把手伸進袖子,一邊急切的問道,一旁的謝炎伶連忙走上前去幫他整理衣服。
明末微微一笑,“今天早上,大概是緒王爺給熒陽公主施了壓,熒陽公主一早就派人來把我給放了出來。”
公子無雙點頭,“獄中有沒有受人虐待?”
“沒有,畢竟緒王爺還是幫我的,只是不知道他為何要幫我。”
公子無雙皺眉,俊逸的面容陡然變得嚴肅,“末兒,來我書房,我有事情與你商量。”
天色已經明朗,公子無雙整潔的書房中透進熹微晨光,明末略微憔悴的面容在晨光下是幾近透明的蒼白。
謝炎伶沒有跟進來,書房中只有她和公子無雙。
公子無雙略帶心疼的端起明末的下巴,“末兒,你還說獄中沒有受到虧待,不過幾日未見,下巴便瘦了一圈了。”
明末心頭一暖,輕聲說道,“沒事的,無雙,畢竟是下了一回監獄,身上沒有掛彩已經是萬幸了。”
公子無雙輕嘆,“末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為自己想想?這樣以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你有你堅持的,我也有我堅持的。”明末倔強的別過臉,面上有難過的神色。
無雙,你不會理解我對你的感情,永遠都不會理解。
“好吧,”公子無雙無奈的轉身,在桌案前坐下,“最近姑姑盯得緊,方忠昨日才找到機會來找我,你在獄中的提議,我認為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
“為什麼?”明末快步走上前問道,“我此番舉動,也只是暫時穩住了熒陽公主。但是熒陽公主和緒王爺之間的紛爭終究不可避免,無論誰贏誰輸,最終都是要對付你的啊!”
想要謀取皇位的人,又怎麼會放過一個在民間聲望超過自己的人存活在世。
“不,末兒,目前來看,我們暫時可以聯合緒王爺。”公子無雙淡定說道,“既然熒陽公主對你動了殺心,我自然有義務要保護你。”
他起身從牆上暗格中取出一封信,打開攤在桌上,“末兒,你來看。”
明末疑惑的伸過頭去,看見紙上列著一長溜名字。
“胡士邦,高定邊,楚參……無雙,這不是京都軍中的將領名單麼?”
“對,但是這份名單大有玄機,紙上所列的,都是熒陽公主暗自布置在京都軍中的棋子,也就是說,京都軍並不是皇四叔一手操控,真要操戈相向,皇四叔不見得能指揮得動。”
明末聞言臉色立刻慘白,她一把抓起那張薄紙,“居然有這麼多人!我在京都軍里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他們原來是熒陽公主的部下。這些人,可都是封國優秀的將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