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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副將騎馬奔了過來,“方將軍,現在怎麼辦?”
“把那些逃兵都給我追回來!餘下的,繼續紮營!”方忠鐵青著臉,從牙縫裡蹦出簡短的幾句話。
他有何面目見公子,有何面目見明將軍!
然而這種折騰遠沒有結束,次日凌晨,一支一萬人的騎兵隊再次從關內出擊,再一次將剛剛修築起的營地工事衝擊得七零八落,兜了一圈,傷了南方軍幾百人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了關內,留給仰昭關外的鋒南軍一陣狂風和漫天的塵土。
擋又擋不住,追又追不上,最終主帥方忠無法,下令撤退到仰昭關外三十里處紮營,不敢再輕易靠近城牆一步。
明末站在慶城高聳的城樓上,手中一張薄薄白紙幾乎要手指絞成粉末。
漆黑的雙眼射出憤怒的寒光,她用力一掌擊在厚實的牆垛上。
君可載,居然用這般無賴的方法將方忠的先遣部隊拒退三十里!
“無雙,末兒今夜便動身,率十萬人前往仰昭關!”她轉過頭,看著一側的公子無雙,“要對付君可載這種侵擾,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加軍隊數目!”
公子無雙抬目看向北面的茫茫曠野,暮色漸沉,很快就要入夜了,但是大地上堆積的白雪卻映得天地亮如白晝。
他沉思片刻,方輕輕點頭,“也好,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早一天和遲一天沒有太大的區別。”沉吟一下,他又肅然說道,“末兒,切記不能焦躁,靈活應對,巧妙周旋,實在無法,等我整肅軍隊趕到後再另行制策。”
“末兒了解。”明末微微低頭,眼眸不曾離開公子無雙雪白的衣襟,清冷的風從西北方向吹來,拂起她臉側垂落的散發,暮色下,她清秀的面龐隱透著陣陣寒意。
“那麼,我立刻去準備相關事宜!”她深深的看了公子無雙一眼,扭頭走下一側的台階,長長的灰色披風拖在粗的台階上,發出窸窣的聲響。
顏錦舟緊緊跟在她身後,“將軍……我已經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明末頭也不回,“帶他來見我。我時間不多了。”
“將軍,”顏錦舟愣了愣。“此事務求一擊即中,在沒有十分的把握之前,不能讓人發現他!”
明末腳步微滯,她轉過身,凝視顏錦舟,“錦舟找到的是誰?”
“季端,富理郡有名的俠義之士。曾經行刺富離郡守,不過未能得手,一直作為重犯關押在牢中。”
明末皺眉,“為何沒有得手?”
“當時他地匕首已經架上郡守的脖頸,但是因為官兵找到他藏匿的七十老母,押到他面前要挾他。才不得已作罷,如今他老母已經病逝,然一人,世間再無人無事可以羈絆他。”
“這樣的人,肯來替我做那件事麼?”
顏錦舟低下頭,“季端……是錦舟兒時的玩伴。”
明末一怔,“錦舟……”
“將軍不必多說,季端本已是將死之人,死之前能替將軍分憂,錦舟與他都覺得值得!”
明末微微發愣。這樣的人。僅僅從錦舟的隻言片語之間便看得出,必然是重情重義地好男兒。她這般做法。是不是太過偏激?
“錦舟……你說我這樣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
“公子是鋒南軍的領袖。任何威脅到公子安危的人物都不能留,將軍的做法並無錯誤
明末嘆了口氣,“若事成,記得將季端的屍身好好收殮,我要厚葬他。”
汴都。
青甲的士兵急速的穿過寬闊的花園,走近假山後的一處涼亭。
“殿下,鋒南軍方忠部被我軍阻退在三十里外紮營。”
涼亭里,玉冠束髮的君可載和一身儒裝的謝清遠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架著一副白玉打造的棋盤,黑子和白子交錯縱橫,正殺的難捨難分。
“知道了。”君可載凝神盯著棋盤,淡淡應道。
“殿下,這盤棋你又要輸了。”謝清遠優雅的笑笑,輕輕落下一子。
“慢著,慢著,”君可載一手輕輕托著下顎,一手伸進一旁地棋盒裡抓出一把黑子,微蹙起秀逸地眉,“奇怪了,我明明記得有條後路可以退……”
“殿下就是留的退路太多,所以最後連自己都混淆了進去,”謝清遠撫扇說道,“每回與殿下下完棋回家,清遠地心情總是舒暢不已,因為連殿下這樣把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地聰明人,也會輸給清遠,想想便覺得自己成就非凡。”
“聰明人也有無奈的時候。”君可載仔細看了棋盤半晌,確認自己已後,才丟了手中棋子,抬頭看向謝清遠,嘴角牽起淺淺地笑容,“清遠,如今你連佯敗這一招都不用了,直來直去,片刻之間就將我殺的片甲不留,我這個主上,做的越來越無趣了。”
“殿下只是棋藝不精,若要說揣摩人的心思,整個封國只怕沒有人比得上,清遠又哪敢再造次。”謝清遠輕輕往前湊了湊,“這次如果來的不是方忠,而是魏林,或者嚴昌,殿下的策略,恐怕又要變上一變吧。”
“那是自然,方忠的優點在於不焦躁,不貿進,穩紮穩打,缺點則是缺乏主見,容易搖擺不定,雖說軍事才能不低,卻不能獨當一面。我讓他扎不了營,他就無法安下心來進行公子無雙制定的那些策略,只能坐等後方主力到來。”君可載的心思還放在方才那一盤棋上,盯著棋盤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