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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選擇起兵,便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公子無雙不再追問,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炎伶跟著我這幾年,沒有好好待過她,如今想想便覺得自己太過涼薄……”
如此淒清的語調,明末聽得心裡一陣陣的揪緊,她始終不敢抬起頭看公子無雙,只是低著頭,什麼也沒有說。
差一點,她就脫口而出,謝炎伶是她害死的,無雙的孩子也是她害死的!她就是害無雙傷心難過的罪魁禍首!
差一點就說出……她願意取代謝炎伶,陪伴在無雙身側,願意為無雙產下子嗣,拋卻這麼多年的理想,躲進無雙的身後,從此與世無爭。
可是最終,她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馬車裡陷入一片沉寂。
道路高低不平,馬車劇烈的顛簸,也許是因為太累,也許是因為見到無雙,始終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不知不覺中,明末竟倚著公子無雙的膝沉沉睡去。
公子無雙垂下眼,伸出修長的手,伸向明末熟睡的面龐。
指尖停留在明末小小的耳朵上方,凝神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垂下,公子無雙輕輕靠上車篷,略帶疲累的閉上眼。
北邊境,序陽城。
披甲的侍衛一躍而起,伸出手一把抓住迎面飛來的信鴿。
卸下布條,侍衛轉過身,將布條恭敬送到身後站立的男子手中。
慕顏赤接過布條緩緩打開,面色沉著,深邃的藍眸不泄露絲毫情緒。
“陛下,如何?”
慕顏赤抬手輕輕一彈,布條準確落入身側的侍衛手中。
“公子無雙死傷甚巨,君可載元氣未傷。”
“那……”
“再等等吧。”慕顏赤對著大漠邊緣懸掛的一輪夕陽,身姿挺拔,透著世人皆不能接近的疏離淡漠,“現在,還不到時候。”
顏錦舟,魏林,方忠三人身披鎧甲,將頭盔抱在懷裡,大步走進軍營西側的明末營帳。
“將軍,叫我們來何事?”
明末正坐在几案前埋首研究仰昭關地形圖,抬起頭,見是他們三人,便收了地圖,坐直了身子。
“叫你們來是有事要問你們。”她將手指向一側的幾張凳子,示意他們坐下。
三人落座之後,她才開口問道,“無雙起兵之際,你們一直跟在他身邊,可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將軍指的是?”
“你們可曾遭遇不明身份之人的襲擊?公子……可受過什麼傷?”
“這……”三人對視一眼,皆是噤聲不語。
“怎麼了?不敢說?還是,公子不許你們說?”明末眉頭微微皺起。
“我們……的確遭遇過不止一次的襲擊!”猶豫片刻。顏錦舟開口說道。立刻魏林和方忠都轉過頭愕然看著他。
顏錦舟目光坦然,“當初我只是答應過公子不主動稟報給明將軍。若是將軍問起,我亦不會隱瞞。”
明末神色一緊,“錦舟,是什麼時候地事?”
“我們停留在富離郡,勸服高士跟著公子歸降富離郡守之際,曾來過好幾撥人。試圖刺殺公子和高士,不過都沒有成功。”
“可查明了那些人身份?”
“無法得知,只能猜測必然來自京中無疑。”
“對方行蹤詭異,時而襲擊高士,時而潛伏在公子身邊,讓人摸不清他們真正的目標到底是誰,公子和高士都受過傷,公子……受傷較重。”
“傷在何處?”明末心頭一緊。
“一柄利劍刺入左腿。離膝蓋只有兩寸,一柄,沒入右肋。”
明末“騰”的起身,面上驚怒交加,“右肋?”
魏林點點頭,神色凝重。“來人都是一流武人,雖然立刻有一隊衛兵趕過來支援,可是仍然不敵他們,二三十人傷了我們近百人。”
“這麼多人,無雙為何還會受如此重的傷?”明末臉色煞白,想起馬車上無雙的虛弱之態,哪裡是什麼風寒,分明是長途奔波所致的舊傷復發!
“行刺的人出現時,公子身邊僅有高士及兩名侍衛,右肋那一處劍傷……是替高士擋下的。”
“正因為替高士擋了那一劍,才導致高士態度轉變,最終答應歸順公子麾下!”方忠說道,言語間有些喟嘆。
“公子受傷很重,但是我們去請大夫時,卻發現整個富離郡所有醫術精湛地大夫幾乎一夜之間被人殺光,導致我們連一名能夠醫治外傷的大夫都找不到,幸虧此時逃亡鄰郡的富離郡守趕回來,帶來了兩名大夫,否則……”
明末聽著他們的講述,雖過去時日已久,仍是覺得額上冷汗涔涔,若是沒有那兩名大夫,只怕無雙已經……
“京中派來的人,會是誰派的?君可載?還是當時仍大權在握的緒王爺?”她平復了一下心緒,才開口問道。
魏林說道,“將軍,緒王爺雖驕奢狂妄,卻並非心狠手辣之人,我相信對於公子,他從未動過殺心。”
顏錦舟身子一震,立刻將視線投向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