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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 太子誰都不信, 只信裴遠,於是,晉王沒有下刑部大牢, 而是落入了詔獄, 那個傳聞之中如同煉獄的地方。
地牢之中,散發著潮濕腐臭的味道, 時不時聽到有老鼠「吱吱」叫喚的聲音,驀地一隻大鼠衝過來,踩在了晉王的臉上,撓破了他的臉皮,他嚇得從地上跳起來尖叫出聲。
「裴遠——」他大聲嚎叫著,他堂堂晉王爺,經歷過沙場經歷過血戰,卻從沒坐過牢獄, 更沒有被這些老鼠踐踏。
不知哪裡傳來悽厲的慘叫,一聲聲如同毒針一般刺入他的耳膜,他緊緊攥著牢房的柱子, 雙目圓睜欲裂,他凝望著黑暗,這裡不見一絲光芒,恐懼襲來,他從來不知道詔獄是這樣一個讓人失掉所有希望的地方。
「裴遠!你敢不敢來見本王——」他再次嘶叫,聲音發啞。
隱約聽到腳步聲,那腳步聲漸漸響亮,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他的心坎上。
光亮,遠處的黃色光亮,是他被關押在這裡三天之後第一次見到的光,如黑暗中的曙光,讓他眼底閃爍著火焰。
那人身著麒麟繡金錦袍,手裡舉著一把火炬,一步步走近,雙眉如劍面白似玉,一臉淡然的看著他。
牢獄之中,曾經尊貴的晉王,如今已經狼狽如鬼。
裴遠微微笑了笑:「王爺,住的可習慣?」
三天三夜,身居地牢,沒有人來問,沒有人說話,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點聲音,更沒有吃的,只有地上一點髒水,他現在倒有臉問,他住的習不習慣?
「我要見父皇——」他啞聲嘶叫。
他知道,父皇最疼他,即便他犯下這樣的大錯,父皇也可以原諒他。他可以求父皇,他不爭了,到了如今這份上,他只想活著。
父皇一定會讓他活著!
「微臣特地來通知您,陛下駕崩了。」
晉王驟然瞪圓了眼睛,突然怒道:「你騙我!」
「信不信由你。」男人極淡定,「只是這地牢,王爺今生怕是也出不去了。」
這一句話,叫他所有的希望都湮滅,他的高傲,他的叛逆,他的堅強意志,都因為這句話而崩塌。
「裴遠!你為什麼要幫太子!當初本王如何敬重你?你若是跟著本王,本王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你到底為何要幫他?」
他不明白,始終不明白,他對裴遠不好嗎?他為了拉攏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他知道太子也在拉攏裴遠,只是兩邊他都不予理會。
可是現在,為什麼他突然打亂他的計劃,生生的站在了太子的身邊?!他真不明白!
「為什麼?」男人揚唇淺笑,「因為你太像陛下,正因為這個緣故,陛下寵你。但是……我已經厭倦輔佐像你們這樣的人!」
晉王怔怔的望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他這話的意思。他不是最忠心的嗎?他不是陛下的守護者陛下的耳目陛下的手嗎?現在他竟然說出厭惡陛下這樣的話來?
所以,他的忠心從來都是假的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一隻小瓶滾到了他的腳邊。
那人立在牢前,舉著明亮的火炬高高在上的道:「這裡是鶴頂紅,若是王爺受不住了,便喝了。這也算是我對陛下最後一點忠心。」
晉王呆呆撿起那隻小瓶,一股痛苦絕望從心頭湧起……
突然後悔,早知今日,做王爺有什麼不好?
未等他後悔完,那人的腳步聲消失,地牢歸於平靜、歸於黑暗、歸於絕望……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拿起了小瓶,扒開了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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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碗聽追風說裴遠回來了,東宮守住了,太子和玉羅都沒事,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但是這兩日還沒見到他的人,他之前告訴她他去了江州,怎麼幾天功夫又出現在東宮?
她必須得好好問問,這人又在唬她。
兩日之後似乎外頭太平了,錦衣衛也沒有攔著她不讓她出門了。
在家裡關了兩日,莫小碗終於乘著馬車上街逛一逛,她本想去看看玉羅,但是那裡畢竟是東宮,又才出事,她擔心不大方便,便叫馬車夫轉而去了陳太師府。
老太師果然在家,看到她異常的高興,這時陳玉常也在家,兩人便陪著她一起喝茶。
不過幾日功夫,京城大變,兩人的神色看起來不安之中又帶著興奮。
「現如今到底什麼情況?」莫小碗問。追風他們只負責保衛裴府,京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沒法說清楚,太師府的人一定比她更清楚。
陳玉常道:「夫人應該還不知道,陛下駕崩了,如今太子殿下正在著手準備登基的事情,我妹妹玉羅也在準備封后的事情。」
莫小碗大吃了一驚,沒想到短短几日竟然整個京城都變天了。
「那晉王呢?」想起那晚晉王派人去「請」她的情形,她心有餘悸。
陳玉常看了太師一眼,太師嘆了一聲,道:「晉王在詔獄中自盡了。」
莫小碗震驚了,這麼說來,如今便是太子的天下了。陳家有玉羅自然極為榮耀。可是裴遠呢?裴遠是陛下的心腹,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換了太子,還能容得下他嗎?
「我相公人呢?」
她問這話,陳玉常倒是吃驚:「他沒回家嗎?」
莫小碗有點生氣的搖頭。
「那應當就是在宮中,宮中變故太大,如今錦衣衛守著太子,絲毫不敢鬆懈。說起來,這次保護東宮錦衣衛立了大功,裴大哥封侯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