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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紙在此,大尹請過目。”蕭三還是沒去就坐,從衣袖中取出一份狀子,雙手捧著,遞給了崔顥。
“呵呵,好,好,本官接著就是了,蕭管家請坐,容本官先過目一下可好?”面對著蕭三的堅持,崔顥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接過了狀子,比劃了個“請”的手勢,訕笑著說道。
“崔大尹還請自便,我家王爺散了班自會來與大尹磋商,還請大尹秉公處理為荷。”蕭三不苟言笑地說了一聲,一拂袖,走到一旁的几子後頭盤坐了下來,一副坐等崔顥決斷的樣子。
一見蕭三如此做派,崔顥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走回到大位上,一撩官袍的下擺,坐定了下來,低咳了兩聲,伸手將捲起來的狀紙展了開來,只一看,登時便傻了眼,額頭上的汗水“唰”地便流淌了下來。
“蕭管家,這事,這事……”崔顥汗流浹背地霍然而起,口角抽搐地呢喃,眼神里滿是駭然之色——燕王府的案子著實不小,據狀紙所言,昨夜有一夥強人翻進了尚未正式啟用的燕王府中,盜走了大批的財貨,這其中還有著幾樣御賜之物,諸如玉如意、翡翠琉璃燈等重寶,價值巨萬不說,更要命的是御賜之物不可輕忽,這等案子可以說是巨案一樁了的,身為京兆府尹,破案有責之下,崔顥又豈能不失驚!
“好叫崔大尹得知,我家王爺如今可正在火頭上呢,我燕王府乃是御賜之宅,如今居然有江湖宵小敢入府盜竊,崔大尹倒是將這京兆地面治理得風調雨順的麼,嘿,待會兒我家王爺來了,就不知崔大尹如何跟我家王爺交待了。”蕭三端起了親王府大管家的派頭,咬文嚼字地哼哼著。
“這個,這個……”崔顥倒是很想說你府上丟了東西關我京兆府甚事,可卻沒那個膽子說出口來,吧咂了幾下嘴巴,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額頭上的汗珠子卻已是如同泉涌一般。
“大人,大人。”陪著蕭三進了辦公室的那名衙役見崔顥舉止有些個失措,忙不迭地低聲喚道。
“啊,哦。”崔顥聞言之下,立馬醒過了神來,巴眨了下雙眼,臉上飛快地堆滿了笑容,煞是可親之狀地道:“蕭管家莫急,這事情既然是盜案,本府自是當接下,回頭本官就下文各處海捕之,本府自會盡心辦理,當不會誤了王爺的事的,還請蕭管家回去後,在燕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方好。”
“那好,既然崔大尹如此說了,小的這就回殿下的話去,至於殿下那頭會如何,小的可不敢擔保,大尹請擅自珍重,小的告辭了。”一聽崔顥答應接下狀子,蕭三自也懶得再多留,面無表情地丟下了句場面話,大搖大擺地便走了人。
“呸,狗仗人勢,什麼東西!”崔顥陪著笑臉將蕭三送出了堂口,回過頭來,臉色立馬就耷拉了下來,低聲地罵了幾句,一橫跟在身邊的那名衙役,跺了下腳,吼了一嗓子道:“混帳行子,愣著做甚,還不快去傳王、劉兩位少尹前來,快去!”
“啊,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這就去。”那名衙役見崔顥翻了臉,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一迭聲地應了諾,急急忙忙地向大堂奔了去,須臾,整個京兆府全都亂了起來,無數衙役、捕快亂鬨鬨地奔出了衙門,向四面八方跑了去,一派兵荒馬亂之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就在蕭三走進京兆府報案之際,一樁蹊蹺事兒也正在離京兆府不遠處的匯金典當行里上演著。
自古以來,但凡是典當行,尤其是一城之中最大的典當行一般都開在衙門附近,京師自然也不例外,大體上都是為了打官司者典當方便,吃的便是官府的飯,當然了,能在衙門附近開典當行的,都不會是尋常人,匯金典當行亦是如此,能在京師地面上做到了最大,靠的正是京兆府尹崔顥在背後撐著——匯金典當行的大掌柜牛寶便是崔顥的親外甥,正是靠著崔顥之力,匯金典當行短短數年間便已成了京師典當行中排得上前幾名的頭面招牌。
匯金典當行的門面其實不算太大,也就是個三進的院子罷了,最外面一進院子是營業廳,中間一進則是帳房等辦公之場所,至於最後一進則當庫房用,占地面積也不過就只有二十畝不到,就經營面積來說,比起旁的典當行,只能算是個小不點,可生意卻是好得緊,這其中固然是有崔顥在背後使力的緣故,但更多的卻是牛寶的經營膽量,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黑白通吃,一句話,只要貨好,不管來路如何,他牛寶都敢吃下,就這麼著,短短七年不到的時間,一間幾乎是白手起家的小典當行硬是被牛寶搗鼓成了京師頭牌之一。
“破爛皮裘一件,當十五兩!”
“破爛金手鍊一條,當銀十二兩!”
“破爛玉手鐲一件,當銀二十一兩!”
……
一陣陣開當的聲音在前院裡迴響個不停,當鋪掌柜們那拖腔拖調的嗓音其實難聽得緊,然則對於閒散地靠在搖椅上的牛寶來說,卻有如仙樂一般動聽,至於當者那些低低的抱怨聲或是咽泣聲,牛寶向來是充耳不聞的,在牛寶看來,開當鋪的又不是開粥廠,管旁人死活做甚,只要自家銀子進項不斷,那就是好事一樁,他牛寶可是從來不嫌錢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