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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畏每回犯了事兒,總是這般模樣,柳鴛早就見怪不怪了,微微一笑,伸手點了下蕭無畏的額頭,打趣道:“說罷,可是又招惹了哪家的公子哥,嗯?”
“哪能啊,娘,孩兒這段時日可都在家好好呆著呢,要不,您問嫣紅去?”蕭無畏頗為尷尬地撓了撓頭,腆著臉道:“娘,孩兒是有個事得求您,那個,啊,嘿嘿,就是商社的事兒,想來娘該是都知曉的,這見天就要開春了,孩兒想出關去走走,也好順便看望一下外公,還請娘親恩准。”
一聽到蕭無畏提起此事,柳鴛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下來,一雙丹鳳眼中精光躍動不已,一股子威壓油然而生,饒是蕭無畏習武有成,可也經不住柳鴛這等宗師之威勢,一時間面色竟有些子煞白了起來,忙低聲喚道:“娘,孩兒……”
“嗯。”蕭無畏這一聲輕喚響起,柳鴛似乎醒過了神來,輕吭了一聲,四溢的壓力瞬間消失得一干二靜,默默地打量了蕭無畏一陣子之後,這才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蕭無畏的腦袋,長嘆一聲道:“爾既是想去,娘也不好攔你,只是外頭亂,實非京師可比,一切尚須多加小心才是。”
啥,這就成了?蕭無畏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套的說辭,卻沒料到柳鴛居然問都沒多問,便同意了自己的請求,意外之餘,不由地興奮了起來道:“娘,您放心好了,孩兒都已準備停當了,朝廷批文、駝隊、貨物一應俱全,誤不了事的,只是父王那頭還得娘親幫小畏去說說。”
俗話說得好,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此番蕭無畏去關外並非遊山玩水,內里的風險極高,一個不小心之下,去得就回不得了,箇中的情形柳鴛心中跟明鏡似的,若是可能,柳鴛絕不願蕭無畏去冒這個險,然則柳鴛卻沒有選擇的餘地,望著愛子那興奮的笑容,柳鴛的心卻猛地揪了起來,愛憐地摸了摸蕭無畏的頭,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溫言道:“畏兒長大了,是到了該出去見見世面的時候了,此去燕西,一路山水崎嶇,道路艱難,更有流寇橫行,切不可大意了,你父王那無須擔心,娘去說便好。”
“嗯,謝謝娘親。”一聽柳鴛如此吩咐,蕭無畏擔了數個月的心就此鬆了下來,緊趕著便點頭應答了一句,想了想,又不怎麼放心地問道:“娘,孩兒還不曾見過外公與舅舅們呢,都給孩兒說說,孩兒得準備甚禮物方好?”
一聽蕭無畏提起了外公與舅舅們,柳鴛沉默了下去,良久不發一言,末了,長出了口氣道:“爾能去,便已是最好的禮物,至於其他,爾見了便知,娘就不多說了,爾自去準備好了。”
“是,娘親,孩兒告退。”蕭無畏見柳鴛不想提起外公那頭的事情,心裡頭儘自疑惑重重,可也不敢多問,恭敬地行了個禮,便退出了房去。
“唉,痴兒,痴兒……”蕭無畏去後,柳鴛獨自坐在榻上,良久不曾動過一下,末了,搖了搖頭,呢喃地嘆息了一聲……
難得恰逢荀假(大胤皇朝之官員每十日有一天的假期,稱為荀假),陳明遠也就偷閒地睡了個懶覺,直到日上三竿了,這才不舍地從四姨娘的被窩裡爬了出來,將就地用了些白粥當早膳,又讓下人們沏了壺上好的西湖龍井,端坐在書房的文案後,樂悠悠地品著,口中時不時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好生自在得緊,然則一壺茶才剛飲了幾口,卻見次子陳百濤慌裡慌張地沖了進來,口中還嚷嚷著:“父親,父親,事情不好了。”登時就將陳明遠的好心情徹底攪得個粉碎。
“混帳,慌個甚子,說,何事如此!”陳明遠氣惱地將手中的小茶壺往文案上重重一擱,沒好氣地罵了一聲。
“啊,父親,是這樣的,孩兒已得知可靠消息,蕭無畏那混球真的準備去燕西販馬了。”陳百濤素來畏懼其父,一見陳明遠發怒,不由地縮了下脖子,緊趕著解釋道。
“嗯?真有此事?”當初蕭無畏當庭與皇帝開賭,陳明遠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就蕭無畏那等浪蕩性子,最多不過是嘴上功夫罷了,哪怕其商社的事情鬧得風風火火地,陳明遠依舊不以為然,認定蕭無畏也就是在做戲罷了,了不得派了個商隊去燕西走一圈,應付應付也就差不離了,至於販回馬匹,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這一聽蕭無畏居然親自率隊前往,陳明遠登時就有些子失態了,豁然而起,瞪圓了眼,喝了一嗓子。
“父親,是真的,孩兒這有可靠的消息,那廝出發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二月初一,父親,您拿個主意罷,總不能眼瞧著那廝得意了去。”一見自家老夫發作了起來,陳百濤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稟報導。
“該死!”陳明遠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在書房裡焦躁地來回踱著步,一時間也拿不出個太好的主意來。
“父親,孩兒這倒有一計,您看能行否?”陳百濤湊到近前,小聲地叨咕了起來:“……,如此當可永除後患。”
“嗯?”聽完了陳百濤的建議,陳明遠輕吭了一聲,並沒有立馬回復,臉色變幻個不停,良久之後,一咬牙道:“伍千兩銀子並不多,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失,大禍臨門,爾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