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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裡,同樣的話燕雲祥都已說了不知多少回了,可得到的答覆卻並無不同,此次亦然,蕭無畏依舊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甚話都沒有多說,燕雲祥見狀,自也不敢再勸,只得嘆息了一聲,站回了原位。
“畏兒,進來罷。”燕雲祥剛站回原位,始終悄無聲息的大帳內突然傳出了項王蕭睿的話語聲,聲線平和卻不失威嚴。
“是,孩兒遵命。”
一聽到自家老爹終於發了話,蕭無畏忙恭敬地應答了一聲,一挺腰板,霍然而起,卻沒想到動作稍大了些,牽扯到右腿上的傷口,登時便疼得一個趔趄,險險些一屁股坐到在地,驚得燕雲祥趕忙竄將過來。
“殿下,您沒事罷?”燕雲祥一把扶住蕭無畏的胳膊,緊張萬分地開口問道。
“沒事,爾等加強警戒,小心防範。”對於燕雲祥的忠心,蕭無畏自是心中有數,這便笑著點了下頭,輕輕地推開燕雲祥伸過來攙扶的手,整了整衣裳,大步走到了帳篷的帘子前,略一停頓,而後一伸手,掀開了帘子,一低頭,鑽了進去,入眼便見盤膝坐在一張毯子上的項王蕭睿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忙不迭地邊搶上了前去,一躬身到底,口中緊趕著道:“孩兒見過父王。”
“免了,坐罷。”項王蕭睿笑著拍了拍身下的毯子,示意蕭無畏坐到近旁。
“謝父王。”蕭無畏對自家老爹向來有所畏懼,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失儀之處,這便恭敬地謝了一聲,而後盤膝坐在了老爺子的對面,腰板挺得筆直,一派聽候老爺子訓話的恭敬狀。
“為父知曉爾必定有滿腹的問題要問,那就問好了,但凡為父知道的,自會說與爾知曉。”項王蕭睿用欣賞的眼光看了蕭無畏好一陣子之後,突地笑了起來,說出了句令蕭無畏心跳不已的話來。
滿腹問題?那是自然的事情,在蕭無畏的心裡頭有著無數的謎團,然則究竟該不該問,又該從何問起卻令蕭無畏一時間想得有些子痴了起來……
第三百零七章父子夜話(中)
蕭無畏沉默了良久都不曾開口提問,這不光是心中想要問題太多,不知該從何問起的緣故,更多的則是蕭無畏心中顧慮太多,猜不透自家老爺子突然說出此等話的用意何在——天家無小事,自古以來皆是如此,要想知道多大的機密,就得有多大的擔當,若是能力不夠,知道得越多,只會死得越快,蕭無畏自忖目下所擁有的底牌還少得可憐,甚至可以說是窮酸得拿不上檯面,在這等情況下,蕭無畏的言行都不得不慎重再慎重,當然了,這一切理由其實都還是表層的東西,真正的隱蔽心思是蕭無畏對項王蕭睿這個便宜老爹還缺乏真正的認同感。
算起來,蕭無畏來到這個朝代也有近七年的時間了,也當了蕭睿七年的兒子,可實際上與蕭睿的接觸卻著實談不上多,更談不上深入,大多情況下還都是被老爺子訓斥,至於交心麼,還從來不曾有過,相較而言,對於王妃柳鴛,蕭無畏倒是真心認下了這位母親大人,可項王蕭睿麼,蕭無畏心裡頭還真不是很認同,敬畏之心遠遠超過了親近之情,此時此刻,面對著項王伸出的橄欖枝,蕭無畏心裡頭顧慮重重自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罷。
“畏兒不必有所顧慮,想問便問好了。”
眼瞅著蕭無畏遲遲不開口,項王蕭睿笑了起來,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神里滿是鼓勵之色,對蕭無畏表現出來的拘謹不但不在意,反倒很是欣賞蕭無畏的慎重——早在十年之前,屢次管教無效之後,項王蕭睿便已做出了決定,放棄蕭無畏這個紈絝得不成樣子的兒子,任由其胡混一生,然則他卻萬萬沒想到這個被他決定放棄培養的兒子居然不知不覺間成長了起來,還成長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高度,無論是文武還是謀略乃至軍政能力都已屬當世之楚翹,不說年輕一代,便是老一輩的人物中都沒幾個能與其相提並論者,而這一切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蕭無畏自己努力出來的結果,能有子如此,蕭睿心中自是感慨得很,此番乃是真有心與蕭無畏敞開心扉,好生交換一下對將來的看法,自是不願看到冷場的出現,這便出言鼓勵了蕭無畏一句。
“是,父王,孩兒想知道今上是否便是刺客宗師魏武子?”
蕭無畏乃是個心思細膩之輩,自是能感受得到蕭睿話語中所釋放出來的善意,但並不敢完全肯定這善意背後是否還隱藏著旁的東西,然則自家老爹都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繼續保持沉默顯然是不可取的,自也不敢再多想,躬了下身子,試探地問道。
“不錯,這世上知曉其事者不超過十人。”項王蕭睿沒有一絲的遲疑,面色肅然地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果然如此,看樣子老爺子是真的想跟咱好生聊聊了,真的還是虛的?蕭無畏雖早就猜到了答案,可心裡頭不由地還是掀起了一番波瀾,除了小部分是因知曉最終答案的激動之外,更多的則是對自家老爺子起了絲認同之感——蕭無畏之所以提出這麼個問題,其真實的用心不單在於想要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更多的則是想探明一下自家老爹的誠意罷了,這純屬一種自我保護措施,乃是天家子弟應有的謹慎與小心,卻也無甚可說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