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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德贊此番進川,自不光是為了援救岌岌可危的劍南與大理兩鎮,更多的是打算將吐蕃的勢力嵌入川中,以便為接下來的進軍中原打下個良好的基礎,故此,此番赤松德贊所率各部兵馬皆是強軍,而非似以往吐蕃出兵時那等老弱病殘皆跟著動的舊例,然則赤松德贊卻萬萬沒想到己方才剛出龍山呢,便已遭到了大胤軍的強力阻擊——早先得到前軍傳回來的消息之後,赤松德贊大吃一驚之餘,便已下令中軍瘋狂提速趕路,怕的便是己方前軍不慎之下遭到暗算,只可惜千趕萬趕之下,還是遲了一步,面對著眼前那屍橫遍野的慘狀,赤松德贊的臉色已是陰沉得可怕。
赤松德贊向來就不是個和善的主兒,他這麼一拉下了臉,周遭諸將立馬便全都噤若寒蟬,人人自危不已,原本呼喊著的萬歲之聲就此慢慢消停了下去,一股子壓抑的氣氛則再次悄然而起,愈演愈烈之下,竟令人大有窒息之感。
“贊普,末將該死,末將喪師辱國,懇請贊普降罪。”
諸將可以躲一旁裝著木頭人,乞黎赤贊卻是沒那個好命,眼瞅著赤松德贊臉上的陰雲越來越濃,乞黎赤贊不得不緊趕著從後頭站了出來,跪倒在赤松德贊的面前,低頭認罪請罰。
“哼!”赤松德贊掃了乞黎赤贊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似欲發作,可到了末了卻還是強忍了下來,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任由乞黎赤贊跪在馬前,凝目看向了城頭上飄揚著的“蕭”字大旗,良久不發一言。
“贊普,乞黎將軍大意失手,自是罪責難逃,然,末將懇請贊普念其往年之功,網開一面,容其戴罪立功。”
“贊普,末將以為此戰雖有閃失,可能探明南蠻虛實,卻也算微有薄勞,懇請贊普饒了乞黎將軍一命。”
“贊普,末將願為乞黎將軍作保。”
……
乞黎赤贊在諸將中人緣本就不錯,加之先前赤松德贊並沒有出言發作其,一眾諸將自是猜出了赤松德贊不忍降罪於乞黎赤贊這麼個心腹愛將的心思,自是紛紛站了出來,為乞黎赤贊求情不已。
“嗯!”赤松德贊面無表情地吭了一聲,先是一揮手,屏退了諸將,而後揚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乞黎赤贊一鞭子。
“末將該死,末將該死!”
乞黎赤贊吃疼不已,卻不敢躲避,只是一味地磕著頭。
“罷了,爾此番戰敗,自是當罰,萬戶長爾是當不得了,就在帳前先當個百戶長好了。”赤松德贊到了底兒還是沒捨得殺了乞黎赤贊這麼個自幼一起長大的愛將,語氣蕭瑟地吩咐了一聲之後,也不再去理會乞黎赤贊的謝恩,從腰側的箭壺裡取出一支羽箭,雙手一折,將羽箭拗成了兩段,往地上重重一擲,亢聲喝道:“本贊普誓要踏平此城,若違此誓便有如地上之斷箭,傳令諸軍,退後一里紮營,三日後發兵破城!”
第三百二十三章血戰連連(上)
弘玄十八年四月十七日,天剛蒙蒙亮,一層薄霧如同輕紗一般飄來盪去,四下里一片朦朧,給人一種如夢似幻般的感覺,景致倒是很美,然則蕭無畏卻是無心去欣賞這等美景,一雙眼如鷹隼般死盯著霧氣中若隱若現的吐蕃大營,英挺的臉上隱隱帶著絲憂慮與心焦——三天了,已經三天了,自打陸續趕到的吐蕃大軍將小小的德陽城圍個水泄不通以來,已經過去整整三天的時間了,可吐蕃大軍居然還不曾發動過攻城戰,甚至連試探性的攻擊都不曾有過,這其中恐怕不光僅僅是備戰那麼簡單罷。
自打到了德陽之後,蕭無畏便與自家老爹的主力大軍失去了聯繫,他並不清楚錦江前線的戰況進展究竟如何了,可按蕭無畏想來,大決戰應該是尚未開打,否則的話,吐蕃大軍不會如此老實地呆在德陽城下——吐蕃人就是群豺狼,生性貪婪無厭,也就只有蕭挺那等蠢貨才幹得出這等引狼入室的傻事,這撥吐蕃軍擺明了就是要坐山觀虎鬥,而後來個卞莊刺虎,其意圖便是要趁機占據川中,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吐蕃大軍陳兵德陽就是在觀望著錦江一線的動態罷了,當然了,這並不意味著吐蕃佬會放任德陽不攻,恰恰相反,吐蕃大軍要想玩漁翁得利的把戲,德陽城便是吐蕃人必須拔除的一根釘子。
身為釘子,自是得有釘子的自覺,蕭無畏還真就準備與德陽城共存亡了的,然則,儘管已做了種種周密的安排與部署,可能不能守得住接下來的七天,蕭無畏卻不敢打百分百的保票——經三日前那一仗,蕭無畏已知曉吐蕃軍的戰力極強,至少是不在大胤官軍之下,兵力則更是官軍的十數倍,這場守城之戰顯然不那麼好打,而真正令蕭無畏憂心的卻是吐蕃贊普赤松德贊。
蕭無畏對赤松德贊了解並不算多,大體上還都是在京師時聽到的一些趣聞而已,其中又以醜化此人的傳聞居多,然則,其人的鐵腕與雄才卻是不爭之事實,再者,三日前,面對著一場慘敗,此人能按耐下報復心,遲遲不對德陽城發動報復之戰,就足見此人並非莽夫之流,要擊敗這麼個對手,顯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蕭無畏已做好了打惡戰的準備——在蕭無畏看來,吐蕃軍要麼不攻,一旦發動起來,那就是雷霆萬鈞之勢,著實不是那麼好應對的,按蕭無畏的估計,吐蕃軍的攻城行動必定會在這一、兩天內開始,或許便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