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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蕭無畏,謝主隆恩。”心情再不爽,該有的禮儀也斷然少不得,蕭無畏緊趕著跪地謝了恩之後,抬腳踏上了台階,腳步匆匆地行進了大殿之中,入眼便見弘玄帝斜靠在龍椅的靠背上,一雙眼半睜半閉著,臉上滿是慍怒之色,那樣子落在蕭無畏的眼中,登時便令蕭無畏心神不禁為之一凜,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搶上前去,一頭跪倒在地。
“臣,蕭無畏,叩見陛下。”蕭無畏這大禮可是恭敬得很,然則弘玄帝卻跟沒瞅見一般,也不叫起,就這麼任由蕭無畏跪在那兒。
喲嗬,還真生氣了,娘的,老子還氣著呢,沒地讓老子審個毬案來著!蕭無畏跪了好一陣子也沒見弘玄帝有所反應,登時便有些子火起了,心裡頭暗自罵了一番,臉色一板,運足了中氣,再次高聲唱諾道:“臣,蕭無畏,叩見陛下!”
蕭無畏的此舉著實有些子無禮,還從沒哪位大臣敢在弘玄帝面前如此放肆的,被他這麼一吼,弘玄帝的臉頓時便有些子掛不住了,當然也就沒法再對蕭無畏的參拜視而不見,霍然睜開了眼,惱火萬分地瞪著蕭無畏,寬大的衣袖一拂,猛地一拍龍桌,寒著聲喝道:“好你個小畏,爾還敢來見朕,哼!”
得,誰想來見您老,您不召,咱會來才怪了!蕭無畏此際心頭正冒火,對於弘玄帝擺出來的帝威自是免疫得很,左右死豬不怕開水燙,這便梗著脖子亢聲道:“微臣兢兢業業,不知何處犯了錯,還請陛下指出,微臣也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爾……”弘玄帝顯然被蕭無畏這句不軟不硬的話給生生噎了一下,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一張嘴,似乎打算就此將蕭無畏拿下,可話到了口邊,卻又強自忍了下去,怒視了蕭無畏好一陣子,也沒見蕭無畏露出懼怕的神色,不由地便更惱火了幾分,寒著臉,一揮袖子,高聲斷喝道:“抬上來!”
抬上來?抬啥啊?蕭無畏一聽這話,不由地便是一愣,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見數名小宦官吃力地抬著個大木箱從後殿裡轉了出來,徑直走到殿中,將那三尺見方,四尺來深的大箱子擱在了蕭無畏的面前,內里堆滿了奏本,很顯然,這些奏本百分百都是彈劾蕭無畏的彈章。
“看看,爾好生看看,看爾該給朕作何解釋,看!”弘玄帝叉指著那口大箱子,怒氣沖沖地斷喝道。
看就看,反正都已經豁出去了,蕭無畏自是無所謂得很,一聽弘玄帝如此說法,自是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從敞開著的箱子中隨意地取出一份奏摺,當場攤了開來,若無其事地便看了起來。
一本,兩本,三四本,蕭無畏幾乎是用掃描的速度在看著,說是一目十行也絕不為過,一邊看,還一邊搖頭晃腦地小聲叨咕著,一派局外人點評奏本之狀,渾然無事人一個,這還不算,到了末了,逕自笑出了聲來,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一落入弘玄帝的眼中,登時便令弘玄帝的臉色耷拉了下來,恨不得將下頭這個憊懶小子拖將下去,重重地打上一頓板子,也好就此出口惡氣,當然了,想歸想,能不能這麼做,卻還得兩說。
“很好笑麼,嗯?”弘玄帝到了底兒還是沒有發作蕭無畏,而是寒著聲問了一句道。
“陛下恕罪,非是臣故意為之,實是這位王鴻、王御史太有才了,臣在其筆下一不小心就成街霸,實是令臣捧腹不止,若有失禮處,還請陛下包涵則個。”蕭無畏一點都不在意弘玄帝的臉色有多難看,笑嘻嘻地回答道。
“街霸?此為何意?”弘玄帝不悅地皺了下眉頭,冷哼了一聲道。
“回陛下的話,街霸者,不外街頭惡霸之說也,按王御史的奏摺,言及臣每日就光在京師街頭欺男霸女,但凡見到略有姿色者,必強搶入府,大肆奸/淫,還言及臣奢華無度,每日宴飲須耗豬、羊數百,可憐臣就這麼大的個肚皮,如何裝得下如此多食物,再說了,那豬羊肉食又有何吃頭,臣即便要奢華,也該是熊掌魚翅,莫非天天吃豬羊不膩味麼?”蕭無畏嘻嘻哈哈地打渾道。
但凡御史皆有聞風奏事之權,即便與事實有所偏差,一般情況下也不致獲罪,再者,御史的考核又與上過多少彈章相掛鉤,故此,也就養成了御史們遇到可奏之事便一擁而上的習慣,誰都不肯落後,至於所奏之事麼,大多都是道聽途說的多,很多時候,為了能達到譁眾取寵的目的,甚至不惜將一些沒根據的事兒瞎編排進去,以加重被彈劾者的罪名,很顯然,這位王御史也是這麼幹的,只不過手法著實太過差勁了些,被蕭無畏抓住了小辮子,當著聖上的面好生譏諷了一番。
“廢物!”明知道蕭無畏這等吹毛求疵不過是在打諢而已,可弘玄帝還是被蕭無畏的話給逗得一樂,低聲罵了一句之後,臉上的陰霾就此散去了不少,可卻還是不想就這麼輕易地便放蕭無畏過關,笑罵了一聲之後,臉色一板,瞪了蕭無畏一眼道:“爾給朕說清楚,昨夜之事所為何來,嗯?”
昨夜之事鬧得如此之大,光靠插科打諢自然是混不過去的,這一點蕭無畏心中有數得很,先前之所以拿王御史作法,說穿了,也就是用以緩和一下氣氛罷了,此時見弘玄帝氣色稍好,蕭無畏自也就不敢再胡亂瞎混了,這便面色一肅,恭敬地應答道:“回陛下的話,昨夜之事乃是微臣布下的局,為的便是誘使賊子出手滅口,此事當從頭說起……”蕭無畏絮絮叨叨地將自己如何設計圈套,放出王東未死的消息,又如何應對賊徒的狂攻,好一通子狂吹,將自個兒生生包裝成了臨危受命的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