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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們的士兵們衝過了兩個連陣地的結合部開始向通往後山的坑道口附近移動。
敵人據守住表面陣地四周,大概是為防止自己人之間因識別錯誤而誤傷,同時也可以防止影響自己後面的支援火力的發揮。
我大致聽了一下敵人壓制火力的方位然後小心地繞過,黑暗中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在這樣的戰鬥中經歷了一天,每個人的聽力都下降了許多,加上不斷爆炸的巨響,我已經不能用耳朵來分辨陣地上移動的人了。夜色使我的視線只限制在暗淡的月光和不時的爆炸所提供的亮光所照亮的方圓十米左右的面積里。沒有敵人的追逐,我開始放慢腳步,儘量小心地摸索前進。
在轉過一個彎道的時候我幾乎與兩個鬼子撞了個滿懷,雙方都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剎那間我們三個人都立定楞住了,接著雙方都發出一聲驚叫飛快地向後撤退。
我沒有手雷了,如果敵人拉著一顆手雷那我是絕對沒有機會躲開敵人那殺傷半徑達10米的鐵傢伙。大概鬼子也以為我身上攜帶了手雷,所以做出了同樣的決定。退到安全距離以外後鬼子開始向我這邊的塹壕瘋狂掃射。
我暗中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停留開始向另一個方向轉移。來到坑道口附近,我小心地等待著戰友們的身影。手指搭在扳機護圈裡,衝鋒鎗口小心地左右擺動防止再次出現剛才的情況。
“自己人過來了!”當聽到右邊陣地上近距離的衝鋒鎗短促的點射聲後,我興奮地向塹壕頂端靠了過去伸出頭來,因為只有我們的戰士才會在這樣的戰場上還保持短點射的習慣以節省彈藥。
猛然間,一種不詳的預感讓我的背上一陣發涼,我轉頭向東面的塹壕前方看去。一挺機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
是敵人!我飛快地伏下身子。等了片刻,沒有子彈潑過來。“剛才敵人沒有發現我!”我長噓一口氣,開始慶幸自己的運氣。
貓腰往前面挪了幾步,我突然挺直身體向哪兩個還渾然不覺的鬼子開火了。
槍沒響!--
我的子彈是什麼時候打完的?
我只有再次伏下身體。敵人終於發現我了,M249機槍在他的手中輕快地吼叫著,雨點般的子彈打在我周圍的護牆上迸出點點火星。我連滾帶爬地跑向塹壕轉彎處,心中感覺窩火之極。
敵人終於明白了他的對手沒有彈藥了,開始大搖大擺地包抄過來了。我前後的道路被敵人掐斷了!
憤怒地看著手中空空的彈匣我現在簡直是欲哭無淚,我徒然地伸手到腰間的彈匣插帶里搜索。
敵人一步步靠了上來,子彈的彈著點也越來越靠近我呆的位置。
一揚手,我把空彈匣朝鬼子大致的方向扔了過去。鬼子哇哇叫地齊刷刷臥倒,半天沒見動靜後小心地查看我扔出去的是什麼傢伙。兩個鬼子發現是個空彈匣後一起大罵起來,直起身向我撲來。
繼續,我隨手又扔出一塊身邊的泥土塊。隱蔽半天的鬼子再次被我激怒,黑暗中兩個被一再戲弄的鬼子兵快瘋了,跳出塹壕大聲地咒罵著沖了上來。
是剛才我在塹壕轉彎處差點撞個滿懷的兩個鬼子兵,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幾乎赤手空拳的中國士兵曾和他倆打了個照面全身而退。
我苦笑一聲,飛快地上好刺刀等待著敵人。現在只有看有沒有機會撩倒一個做墊背。
恍惚中我好象聽到鬼子的戰靴踏在塹壕頂端。一抬頭,我看見兩個鬼子的身影,黑洞洞的槍口和他倆白森森的牙齒落入我的眼帘。沒有辦法拼刺刀,鬼子站在離我三米的高處。我直視著這兩個臉上帶著蔑視笑容的鬼子,絲毫沒有理會他們讓我舉起手的喝令。
無法容忍我臉上浮起的嘲笑,敵人向我頭部瞄準了。
“布衣,看來我沒有機會把你的東西轉交給你的家人了!”我心中嘆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槍響了,夾雜在夜晚轟鳴喧鬧的炮火聲中。
“怎麼我沒死?”我睜開眼睛,卻發現手拿機槍的那名鬼子直挺挺地向塹壕里栽了下來。旁邊的另外一名鬼子慌忙轉身尋找剛才向他們開火的敵人。
沒有遲疑,我閃身躲過倒向我的鬼子屍體,把裝上刺刀的衝鋒鎗象投擲標槍一樣投向還站在塹壕頂端的鬼子兵。
衝鋒鎗頂端的刺刀直直地穿過敵人的後背。發出一聲悽慘的叫聲,鬼子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後俯身栽倒在地上。
一陣陣的頭暈目眩中我感覺自己開始眼睛發黑,隱約中我聽到了老柳熟悉的嗓音。剛才的奮力一擲幾乎耗盡了我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我試著張嘴喊,但是張了幾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胃部卻發出陣陣刺痛。我靠著塹壕牆壁試圖站起身來,大腿卻開始不爭氣地痙攣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地面滑落。
眼一黑,我倒在鬼子的屍體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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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感覺好象躺在夜空下鬆軟的草地上,旁邊的自來水龍頭沒有關上,正在潺潺地流著水。
“水!有水!我想喝水!”我好象聽到了自己近乎呻吟的微弱喊聲,於是試圖睜開眼尋找水龍頭的位置,可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眼睛。
“老衛,再堅持一會。”旁邊有人在我耳邊輕輕說話。
是誰在和我說話?怎麼好象離我很遠?我還活著嗎?我這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