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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幾支連隊剩餘的傷員和醫護人員以及後勤人員已經出發了。他們先通過坑道前進三百米左右,然後需要通過一段長約三百米沒有掩護的露天塹壕和一條小溪才能到達下一層防禦陣地的前沿塹壕。
當我們準備跟隨剩餘的作戰人員後面走出山丘腳下的坑道時,我疲憊地把老柳放在一邊的石頭上休息一下。我的體力已經透支多時了,現在直感到陣陣的暈眩。
“怎麼了?”回復了清醒的衛生員張景星在一旁關切地問道。
“沒事,只是有些體力透支。”我慘笑著回答。
“堅持一會,趟過前面那條小溪就到對面陣地。看,有我們的人在接應了。”衛生員張景星安慰地說道。
“這仗打得真窩囊!”老柳看上去氣色很糟,兩眼也沒有平日的神采,加上滿臉黑糊糊的硝煙和亂蓬蓬的落腮鬍子茬,整個看上去象個糟老頭。
看來,一天之內連續的後撤對老柳的信心打擊不小。不僅僅是老柳,今天整條防線上的戰士都被敵人強大的攻擊火力所震撼。這不是印象中敵人的模樣,在這裡戰鬥的很多人是頭一次參加與敵人主力裝甲部隊正面作戰。包括我在內,誰也想不到我們這樣嚴陣以待地死守防線,在敵人面前卻如此不堪一擊。今天一仗下來,我們一退再退,部隊的士氣開始急速滑落。
“我們撤不了了。”江淚看著外面冷冷地說道。
天空中響起了炮彈滑行的呼嘯聲。
敵人炮火攔截!
我們三個人齊刷刷朝江淚盯著的方向看去。
敵人發現我們的動作了,我們的退路已經變成火場。透過夜視儀,我看見一群正在行進穿過露天塹壕的戰士正掙扎著試圖躲避敵人突如其來綿密的炮火封鎖,顯然,敵人通過戰場雷達或者其他的探測器發現了我們這支部隊沒有注意行進隱蔽的部隊的行蹤。
在幾乎是地毯式的轟炸下沒有任何有效防護的步兵們與待宰的羔羊無異,很快,來不及隱蔽的人被炮火吞噬了。
“被敵人發現了。”張景星的臉色也變得鐵青起來。
我趕快架起老柳的手臂轉身撤進坑道里。其他還沒有走遠的戰士也不得不向坑道入口處跑來躲避炮火,坑道口一片混亂。
“沒法不被發現,僅僅在陣地前面留些小股部隊牽制敵人的打法只能應付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以前的敵人。我們現在面對的是群裝備了擁有合成孔徑雷達聯合星偵察指揮飛機的對手,更不用說這漫山遍野撒布的戰場傳感器和架在高處的戰場雷達。沒有合適的電磁掩護想進行這樣的地面運動等於找死。”江淚依在牆上喃喃說道。
“你是哪個連隊的?怎麼在這裡動搖軍心?”
大家被後面嚴厲的斥問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指導員老默。老默架著炮排排長吳賁,身上背著自動步槍。在他的後面,站著幾個連里的戰士,黃彪也在裡面。
一看是指導員,我厭惡地別過頭去看著外面的戰況。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我是步兵一連連長,大家聽我指揮。”從坑道里退回來的一名軍官打斷了指導員的質問。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安全撤回後面一道防線的機會了,剩下還能戰鬥的戰士迅速被步兵連長組織成幾個戰鬥小組,陣地就是這裡交錯的坑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雖然下面一道防線近在咫尺。傷員和後勤人員被安置在靠近後側陣地的坑道出口附近。
坑道前部與敵人交火的戰士暫時頂住了進攻,槍聲和手雷的爆炸聲緊一陣疏一陣地響著。作為預備隊,我和老柳、江淚等十來個人蹲在山後的坑道邊。
敵人的火力已經完全控制了這個山丘,他們已經占領了山頂的表面陣地,現在正逐層掃蕩,試圖把堅守在半山腰和山後坑道的中國軍隊徹底消滅。
透過夜視儀,我看見敵人後續梯隊的裝甲部隊在遠程炮火和直升機群的掩護下已經向我們後面陣地開始試探進攻了。敵人出動的工程車輛正在慢慢地開闢著前進通道,猛烈的炮火將後面我軍的狙擊陣地轟得滿山通紅。
看著被敵人切斷的退路,我們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上面的敵人耐心地控制著制高點,一步步地壓縮著我們活動的範圍。隨著傷亡的增加,我們控制的區域越來越小了,當我們作為最後的預備隊投入戰鬥的時候敵人距離我們休息的位置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了。
倚靠在坑道轉彎處的大石頭後面我們與包抄過來的敵人士兵對射著。鬼子很狡猾,他們不會盲目地向前突,只是在後面一刻不停地掃射,投擲手雷,或者配合火焰噴射手壓制我們衝鋒鎗手。為了防止敵人的火焰噴射器手的不斷噴射,我們只能不停地點射,很快我手中衝鋒鎗的彈藥已經所剩無幾了。
在步兵連長的指揮下,非作戰人員包括傷員和後勤人員的武器彈藥早已被全部被集中起來了,現在只有射擊技術優良的指戰員才能獲得補充。
隨著防禦圈的縮小,敵人的火力也越來越密集。不到二十分鐘我的彈藥就已經消耗殆盡,只能撤下來四處搜尋有無遺漏的子彈手雷或者哪怕是地雷等等傢伙都可以,可是找了半天連顆手槍子彈都沒有找到。在黑暗的坑道里已經幾個四處轉悠的傢伙了,我連問帶找半天沒有發現可堪一用的傢伙,氣得坐在坑道口看著後面被敵人覆蓋炮火轟得幾乎沸騰起來的狙擊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