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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保哥,這話就不對了。”老蔡搖頭道:“有了這傢伙,地主老財就打怵,再說那胡青能善罷干休嗎?背著它,提防著李大鴻下黑手,我看挺好。”
老玉保想了一下,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卻又有些擔心的說道:“平頭百姓,帶著槍,官府能讓嗎?別又給安個什麼罪名,咱老百姓可吃不消。”
“有田白天不是說要組織窮哥們成立自衛團嗎?我看這個主意就很好。”老蔡讚賞的瞅著孟有田,說道:“李大鴻搞自衛團,還不是給他看家護院,哪會管村子裡大傢伙的事情,而且還要村裡的老少出錢出糧供養。與其這樣,不如咱們自己干,這樣不就有了名義嗎!”
“李大鴻又不傻,能讓咱窮人拿槍桿子。”老玉保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這不讓,那不讓,咱們就得爭取。”老蔡鄭重的說道:“要不地主老財總得騎在咱脖子上……”
聽著老蔡說的那些反抗壓迫、抗日救國、組織群眾、全民動員等大道理,孟有田心裡暗自琢磨,這傢伙是GCD吧?要不怎麼能說出這些話呢。
還真讓孟有田猜對了,這老蔡確實是一名GCD員。早在1937年初,當抗日救亡的風暴席捲了華北時,中國GCD北方局便遵照中央的指示,號召GCD員深入廣大農村,宣傳抗日救國,發動組織群眾,而老蔡就是這其中的一員。
在村子裡,老蔡的名聲很響,也很受人尊敬。不僅是因為他手藝好,待人好,還因為他膽子大,夠義氣,幹過幾件出色的事情,留下一個綽號“天不怕”。1933年古北口抗戰時,老蔡正在那裡逃荒做短工,不久他帶回來一隻干耳朵,據說是他用鐮刀鉤過日本鬼子後割下來的。後來,李大鴻催租要債,還不起的便將人光著身子綁在樹上,用麻繩蘸了水狠抽。村里人越是哀告,他抽得越來勁。老蔡跑過來,也不哀告求饒,一把奪了麻繩,把李大鴻踢倒在地,將綁著的人都放了。因此,他被砸鍋、封門、奪了地,巡警還搜尋了他好幾天,可沒抓到人影。此後村里人就再沒見過他,時隔多年,他現在又回到了村里。
這時村子裡的幾個老輩人也來了,聚在一起,和老蔡親熱的說著話。這時候春兒把飯菜也做好了,兩大碗炒雞蛋,三、四個素菜,還有老蔡打來的一瓶燒酒,幾個人坐在炕上,吃喝閒扯。
孟有田和春兒、穀雨三個年輕人上不了桌,他將熏雞切了切,湊了盤菜,端上了桌,便來到外間屋,將留好的雞翅膀、雞大腿一人一個挾給春兒和穀雨。
穀雨咧嘴一笑,也不說話,低頭大口啃了起來。春兒剛要張嘴,孟有田輕輕颳了刮她的臉蛋,立刻弄得紅了臉默不作聲了。
“……只要大傢伙心齊,擰成一股繩跟李家大院斗,他李大鴻就草雞了。一個人不給他干,他不害怕,大傢伙都不給他干,他喝西北風去呀……”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豁出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屋子裡傳出的說話讓春兒和穀雨聽得很入神,孟有田卻撇了撇嘴,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土匪開會嗎?喝了點小酒,說得倒是慷慨激昂的,都是有家的人,不給李家干全家都扎脖子餓死嗎?再說地主是統治階級,暴力機器是為人家服務的,不用說來兵,就是那些垃圾巡警也把你們唬得死死的。只要大環境不變,你們永遠鬧不成。
“你撇什麼嘴呀?”春兒奇怪的望著孟有田,問道:“難道大家說得不對?”
“對,說得對。”孟有田淡淡一笑,“好好聽著,別亂打岔。”
春兒噘了噘嘴,白了孟有田一眼。
“家有三件事,先撿緊的干。日本人已經要打到家門口了,民族矛盾已經超過了階級矛盾,解決一個,再解決一個。封建勢力,也是壓在窮人頭上的一座大山,自然也要給他一點顏色,否則群眾就難以發動,咱們合計一下,就先從這個自衛隊入手,只要槍桿子掌握在咱們窮人手裡……”這是老蔡的聲音。
孟有田放下碗,抹了抹嘴巴,轉身走出了屋子。
一輪缺邊的月亮掛在天邊,水一般的清光,照亮了村落,洗去了樹林的陰影。星星灑在天空,一閃閃眨著眼睛。
“這就要回去嗎?”春兒緊跟著也走了出來。
孟有田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用溫柔的目光瞅著她。春兒先是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咬著嘴唇,呆了半晌,竟勇敢的抬起臉,看著孟有田那兩隻黑溜溜的眼睛,仿佛自己要被這眼睛吸進去。孟有田慢慢的伸出手,春兒猶豫了一下,也將手交給了他。兩個人緊緊的拉著手,春兒感到身上一陣熱似一陣,還有點哆嗦。
由於熱血沸騰,過於衝動,孟有田一下將春兒抱住了,飛快的在女孩兒的唇上蹭了一下就離開了。即使這樣,那種異樣的感覺卻仿佛像凝結在唇上似的久留不去,春兒整個人都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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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講書
更新時間2009-9-24 19:43:24 字數:1956
李家大院的客廳里,一支半尺高的洋蠟發出昏黃的燈,照得屋子陰森森象個靈堂。李大鴻穿著藍緞大褂,手撫著蓋碗,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