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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小柱子的不好意思的抬頭笑了笑,辯解道:“可他們都跑嘛!”
“你看著別人跑,別人還看著你跑呢!”孟有田生氣的說道:“民兵都跟我回去運糧,老百姓先回家。”
他拉著驢就往回走,不少人在後面跟著,還有的不情願回去,勉強跟在後面。
剛回到村公所門口,小柱子突然笑著跳了起來,“看哪,山上的小樹又豎起來了,沒事啦!”
大家仰頭去看,果然見兩棵假樹又都立了起來,不由得鬆快地吐了口氣,擦起滿頭的汗來。
孟有田臉色發青,把工作交給有新,轉身氣呼呼的向村外走去。他走出村子很遠的距離,就遇見了有些氣急敗壞的張熹和幾個民兵。
原來這場虛驚是因為前面的村莊出了錯誤,他們派了個老頭當山頭哨,老頭兒嫌站著沒事,就在山上下套子抓野兔,猛抬頭看見一隊人馬轉過來,他也不去細看,就放倒了小樹,後來才弄清是自己的軍隊。
“我沖他們發了脾氣,山頭哨是耳目,咋派個老頭兒?又不負責任!”張熹氣得鬍子直翹。
“咱們的山頭哨也夠嗆。”孟有田生氣的說道:“就知道看前面的山頭,把兩棵樹都放倒,也得看見鬼子的影兒啊!”
“這幫小子,可比二愣子他們差遠了。”張熹狠狠瞪了旁邊的幾個民兵一眼,余怒未息的說道。
“唉!”孟有田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說道:“張叔也別太窩火了,都是莊稼漢,哪能拿起槍就是兵。您還得多費點心,好好調教調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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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場虛驚,孟有田的心情一天都不太好。雖然各項工作都基本完成,但卻始終覺得不踏實。晚上,他把張熹請到了家裡,吃過飯,兩個人坐在炕上開始談論起民兵的事情來。
“他們還毛嫩著呢,站個崗,放個哨都讓人不放心。學會了放槍就想著打仗,這不是鬧著玩嗎?弄不好,見著鬼子就麻爪,連大栓都拉不開了。”張熹抽著旱菸,搖著頭說道。
孟有田安慰他說:“您老人家別著急,咱們這些兵是什麼兵呀,都是拿鋤把子的手,冷不丁地拿起槍就會打仗啊?這可是‘瘸子擔水’——得一步步來呀!我是想了解一下,現在咱民兵有多少人,有多少槍,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武器。這樣我安排起工作來,也有底不是。”
吉祥鎮現在有民兵四十五個,什麼“天門蓋”、“老毛瑟”、“獨一撅”、土獵槍共有二十多枝,雖然不是人手一把,每人也都有兩顆手榴彈,“重武器”就是三枝抬杆。雖然這些人訓練時間還短,但有幾個原來的老自衛隊員,已經當上了小隊長,素質還能稍好一些。
孟有田可知道,這個時候日本鬼子的素質那叫一個高,就這樣的民兵,十個打一個也夠嗆。唉,看來要想點別的辦法,才能讓民兵發揮點作用,否則,那拉出去就是白給。而且出了意外情況,最現實的還是得指望民兵,正規部隊基本不可能。
“張叔,上面沒給民兵發鐵西瓜,就是地雷嗎?”孟有田沉思半晌,抬頭問道。
“鐵西瓜?地雷?沒有。”張熹疑惑的說道:“我當兵的時候見過一回,你想用那玩藝炸鬼子?打仗還得真刀真槍,這投機取巧的事情恐怕不牢靠。”
孟有田苦笑道:“張叔,就憑民兵的素質,再練一、兩年,也打不過鬼子呀,咱不想點巧辦法,一仗就得把人拼個精光。可村里鄉親們的安全還得靠民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小子又有鬼機靈了。”張熹笑道:“來,今兒就把你肚子裡的貨都掏出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麻雀在覓食飛翔時,從來不成群結隊,多半是一二隻,三五隻,十幾隻,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目標小,飛速快,行動靈活。仿照麻雀覓食方法而創造的游擊戰戰法叫“麻雀戰”。
而地雷更是製造簡單,埋設也有很多花樣。門上設門雷,鍋里設鍋灶雷,雞窩裡設雞窩雷,甚至桌子的抽屜里也布下地雷。敵人進村後,推門門炸,捉雞雞窩炸,翻箱倒櫃也都有被炸的危險。更重要的是可以封鎖道路,遲滯敵人前進,給鄉親們轉移爭取時間。
至於地道戰,因為現在條件還不具備,孟有田只是簡單描述了一下。而張熹也把民兵的訓練講述了一番,他還是依靠自己當兵的經歷,教授的都是正規戰術,現在看用處不大,但那些戰術動作還是非常有用的。
張熹吧噠吧噠又續了一鍋煙,半晌抬頭說道:“老了,腦子跟不上了,我當這個民兵隊長,真的是誤人子弟。”
“張叔,您別這麼說。”孟有田趕緊寬慰道:“我這都是紙上談兵,歪門邪道,還是您老有戰鬥經驗。”
“不,我說的是心裡話。”張熹輕輕挽上褲腿,小腿上竟然是一塊很大的瘡,老人淡淡的說道:“過年就五十了,不服老不行啊,爬個山就氣喘冒汗。這腿上是老毛病了,本來只是個小癤子,這兩天竟發成了瘡。看著你們忙,我也不想給你們添亂。現在,我放心了,你把民兵接過去,不僅是這幫臭小子的福氣,也是咱全村人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