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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頓忙活,孟有田準備就緒,他先用鹽水擦拭了幾遍傷口,這小妞的腿夠白的,挺結實,還知道疼皺眉呢,看來還有救。哦,應該說是死妞當成活妞醫吧。孟有田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從旁邊蛆房帶來的幼蛆在傷口上撒了一堆,足有百十條的樣子。蛆比一般的昆蟲幼蟲長得快得多,隨吃隨長,不停的吃不停的長,一頓飯工夫就得看出明顯長大了一截。
“你吃他也吃。”孟有田又拿起沖好的雞蛋水,向柳無雙的嘴裡灌去。
蛆的食量果然很大,撒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兩個小時後長大了很多,在傷口上擠成一堆亂拱,白花花的感覺。
“呃,真噁心。”孟有田咧了咧嘴,拿根小棍將蛆都拔掉,又撒上了一批生力軍。
姑娘還在發燒,孟有田不時換換她額頭上的濕毛巾,又用一塊濕布不斷擦拭她的耳後、脖頸、胳膊和腿腳,慢慢的,藥的作用和物理降溫起到了效果,姑娘的溫度降了下來,燒得不那麼厲害了。
“加油啊!”孟有田看了看傷口的進度,蛆肥壯了不少,裡面的嫩肉已經隱約可見,一鼓作氣,他又撒上了一批聚餐者。
要不怎麼說知識就是力量呢,沒看過《唐朝好男人》能知道這種神奇的辦法嗎,能想到用蛆來清理爛肉嗎?當然不能,雖然最後的效果還不知道,但孟有田卻已經頗有些自鳴得意了。
外面隱約傳來更鼓響,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左右了,姑娘傷口上的爛肉才算是收拾乾淨,吃得肥胖的蛆蟲被孟有田都清理乾淨,傷口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黏液。
孟有田又給姑娘灌了碗雞蛋水,試了試體溫,還是有點燒,便又擦洗了一遍,聽到兩個人的呼吸都還算平穩,他也躺在炕上打起盹來。
該做的都做了,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們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了。
天要亮了,勤勞的農人,已經起身整理工具,準備上山下地了。日夜忙碌的女人們,眨著微微發紅的眼睛,打著倦困的哈欠,開始拾掇鍋灶做飯了。一會兒,從煙囪冒出藍色的輕煙,和灰茫茫的薄霧混在一起,象是給甦醒了的村莊蓋上一層薄紗。西面的塊塊小雲朵,在人們還看不到旭日的時候,它們就被朝霞烘得艷紅,宛如一縷縷點綴在白玉上的彩翡。
柳無雙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稍一清醒,立刻去摸身上的槍,沒有了,他骨碌爬起來,借著擋窗戶的被子縫隙透進來的光,四下緊張的瞅著。
這裡已經不是麥地,而是大炕了,屋子裡沒什麼擺設,一看就是窮人家。左邊躺著自己的女兒小鳳,身上蓋了件小褂子,正安靜的睡著,兩片嘴唇輕輕一動,嘴角旁現出兩個黃豆大的酒窩,好象在夢中幸福的微笑。
右邊躺著那個識字的莊稼漢,呼呼睡得正香,身旁胡亂扔著三把駁殼槍。
柳無雙伸手抓過槍,檢查了一下,稍微放下點心,皺著粗眉毛開始回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麥地里,記得是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難道是這小子把我們救了?
嗯,應該是。他看了看身上,傷口上塗著黃色的東西,這應該是傷藥吧?再看看小鳳,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大腿上觸目驚心的潰爛傷口已經變了模樣,額頭上還搭著塊毛巾,臉也不象昨天燒得那麼紅了。
沒想到這小子還能找到高明的醫生,那麼重的傷處理得乾乾淨淨,本來自己打算過,如果實在不行,就用刀子將爛肉割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柳無雙伸手取下小鳳額頭上的毛巾,試了試溫度,還是稍微有點熱。
“醒了就爬起來。”柳無雙感覺到孟有田呼吸的變化,頭也不回的沉聲說道。
“哦。”孟有田答應一聲,爬了起來,走到小鳳跟前,仔細看了看,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還有傷藥嗎?”柳無雙覺得身上的傷沒那麼痛了,大概是認可了藥的療效,指了指小鳳腿上的傷口,問道。
“還有。”孟有田把藥遞了過去。
“小子,不錯,救了我們父女。”柳無雙給小鳳上好藥,瞅著規規矩矩肅立一旁的孟有田說道:“江湖上行走講究個恩怨分明,我柳無雙欠你個大人情,你是要錢還是要物,或者有什麼仇人,儘管說。”
“這個,不如以後再說吧!”孟有田停頓了一下,指了指小鳳,說道:“她能不能好還不能確定呢!”
“盡人事聽天命。”柳無雙豁達的擺了擺手,說道:“看得出來,你已經盡力了,還有你請的醫生,挺高明。我柳無雙十分感激,是一定要報答你們的。”
孟有田想了一下,覺得要是自己不開口敷衍一下,柳無雙定會以為他存心不良,挾恩圖報。便很隨便的說道:“要報答的話,柳爺就送給我一棵槍,再送我點錢好了。有了槍,我就不怕別人欺負。有了錢,我買上幾畝地,娶個媳婦兒,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柳無雙盯著孟有田看了看,輕輕點了點頭,窮百姓嗎,也就是這麼點要求,只是想要槍,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小子,倒是有那麼點膽氣,以為有了槍便不被人欺負了,真是天真幼稚的想法。自己當年不也是這樣,以為會了武藝就能防身,就能不受地主、官府的壓榨。
“梆!”的一聲,似乎是一塊小石頭砸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