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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過路的……”這個年輕人轉著眼珠子,好象剛睡醒的樣子,突然看見了旁邊的孟有田,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孟,孟先生,是你嗎?”
“你認識我?”孟有田奇怪的問道。
“認得,認得。”年輕人好象遇見了親人,咧了咧嘴,想上前又瞅瞅柳鳳還端著槍,便露出難看的笑容,說道:“我是城裡學校的,那次在大廟下邊見過面,楊老師還介紹來著,我叫張守基。”
“哦,哦,想起來了。”孟有田點了點頭,示意柳鳳把槍收起來,跳下馬,向前走了兩步,問道:“抱歉,你這臉弄得……,我一下子沒認出來。”
張守基舔了舔嘴唇,試探著說道:“孟先生,您怎麼在這裡?這位小姐是……”
“我來這裡是辦些私事。”孟有田說道:“這位是九龍堂的柳鳳小姐,是她把我請來的。”
“九龍堂?是號稱要殺富濟貧、除暴安良的柳無雙柳爺的人馬?”張守基眨了眨眼睛,作為本地人,他還真知道九龍堂的名號。
“對,就是柳爺的人馬。”孟有田抿嘴一笑,指著張守基說道:“你這是怎麼弄的,衣服褲子刮出了這麼多口子,倒象是個逃難的。”
“我……”張守基急忙走上兩步,焦急的低聲說道:“孟先生,您和九龍堂有交情,可得想辦法救救我們的人,他們都被那個什麼黑虎堂給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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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張守基的講述,孟有田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幫小青年,不知天高地厚,大搖大擺的出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真是太幼稚了。
“你們還真夠蠢的,讀書把腦子讀壞了吧?你小子算命大,拉泡屎救了你。”柳鳳在一旁鄙視道,孟有田不好意思張嘴,她可不管這個。
“都是頭一次出門,他們哪知道這社會的險惡。”孟有田一邊替青年學生們說著話,一邊腦袋裡飛快的轉著各種念頭。這人是一定要想辦法救的,都是愛國的熱血青年,毀在土匪手裡,實在是太可惜了。可要救人,就要藉助於九龍堂的力量,自己有那麼大面子嗎?
柳鳳翻了翻眼睛,將孟有田拉到一旁,低聲說道:“回去找我爹,我們和黑虎堂有仇,正琢磨著收拾這些雜碎呢,要是那些學生命大,興許能救出來幾個。”
孟有田點了點頭,這樣就好辦了,既然九龍堂正要火併黑虎堂,那自己只要求他們早點行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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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爺,饒命啊!”一個面色青黃的大菸鬼被兩個九龍堂的人拖出了客廳,嘴上不停的哀告,“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買賣不成,人情在,我也是為了您好啊,您不答應就算了,何必要砍我的腦袋呢!”
孟有田和柳鳳不明所以,側身讓過之後,對視了一眼,邁步走了進去。
“媽了個巴子,當我柳無雙是什麼人?”客廳里,柳無雙余怒未息的大聲叫罵著,“當漢奸,給日本鬼子當狗,那是要丟八輩祖宗的臉的,被人戳脊梁骨的,死了也入不了土的,官府、地主我都不鳥他,日本鬼子,老子不去砍他們的狗頭,還敢來招惹我。”
孟有田沒說話,從地上撿起被撕成兩半的紙,湊到一邊仔細看著。
這是一份委任狀,上面寫著:茲任命柳無雙為縣警備隊隊長,仰即到任視事。落款是:大日本皇軍川畸兵團宣撫班,昭和****年**月**日。
所謂的宣撫班是侵華日軍在中國淪陷區實施“教化安撫”和“剿撫兼施”的組織,宣撫班實行懷柔政策,用小恩小惠拉攏、蒙蔽中國百姓,對淪陷區老百姓進行奴化宣傳和奴化教育,扶持漢奸組織,破壞抗日活動,在侵華戰爭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宣撫從字面上來講,就是宣傳和安撫。日本在淪陷區的宣撫活動,規模很大,為禍甚烈。宣撫班中不僅有日本人,還有漢奸,不僅有男人,也有女人。他們在占領區採取種種手段,大肆進行欺騙宣傳。造謠惑眾,軟硬兼施,又打又拉,弱化當地百姓的反抗意識,扶植漢奸組織,為日本軍隊收集、提供情報,用金錢和官信分化、瓦解抗日武裝,離間、破壞民眾與抗日隊伍的關係。
“沒想到日本人把手伸到這裡,真是瞎了眼。誰不知道柳爺俠肝義膽,忠義無雙,斬奸除霸,萬眾頌揚。想讓柳爺當漢奸,給日本人當狗,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夢!”孟有田先給柳無雙戴上幾頂高帽子,戴高樂嗎,得等他高興了,才好說自己的要求不是。
馬屁一拍,果然奏效,柳無雙很驕傲的挺了挺胸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臉上的憤慨表情也變成了很莊重、很嚴肅。
“爹,打何魁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柳鳳拉著柳無雙的胳膊坐在太師椅上,說道:“這麼多天,也該差不多了吧?”
“還差點,還差點。”柳無雙說道:“等你四叔回來了,把情況一說,咱就動手。何魁這個王八蛋,已經當了漢奸,聽剛才那個傢伙說,日本人也封了他個什麼隊長。有了日本人撐腰,他是不會向咱們服軟的。興許還想吞了咱們,向他的日本干老子邀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