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頁
杜伏威沉吟著,他之所以一直拖延使臣,如今又拖延李靖,就是在考慮。
就在這時,陳陵走了過來。陳陵本是隋臣,當年與張鎮周率兵攻打流求(今台灣島)的,就是他。宇文化及弒君之後,北上,他就奉命守衛江都。也正是他,按照天子禮儀,將隋明帝改葬在了離宮西側的吳公台下,總算讓明帝入土為安。後來,李子通攻打江都,他兵力不足,只能請求杜伏威、沈法興支援,卻被李子通設計,令杜伏威、沈法興兩人自相殘殺,自己卻趁機奪取了江都,陳陵力不能支,只能放棄了江都,投靠了杜伏威。杜伏威後來雖然明白中計,加上對李子通有仇,很是深惡痛絕,但大局已定,也只好憤憤收兵。
“大王!”陳陵說著,眼中帶著一絲的開心。
“陳將軍,何故如此興奮?”闞陵問道。
將笑容收斂,陳陵卻是拱手,就說道:“大王,洛陽已下,王世充身死,大鄭已滅!”
“什麼?”杜伏威、闞陵兩人均是吃驚萬分,毫不掩飾的瞧著陳陵,眼中神色閃耀不定。這洛陽,不過月余,就被攻陷?
“洛陽失陷,王世充已死!”陳陵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著。
夾雜著江水的濕氣,陣陣微風吹拂而來,如用一根馬尾草,拂動著鼻端,帶來酥麻的感覺。杜伏威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說道:“陳將軍欲做說客乎?”不過頃刻,他就明白陳陵的意思。
洛陽小朝廷覆滅,楊浩稱帝於河北,陳陵就投效了河北。後來江都一戰失敗,他雖有心逃亡河北,可是關山阻隔,不能遠行,只能投效了杜伏威,算是暫居。如今,隋軍勢力日漸隆厚,這陳陵又有了異心,並不奇怪。
陳陵卻是哈哈一笑,他對杜伏威了解太多。當初,明帝還在的時候,兩人就曾經打過仗,那一次,杜伏威送了他一套女人的衣裳,還送給他一個外號:陳姥。結果陳陵受不了侮辱,率領全軍出戰,那一戰,很是慘烈,杜伏威也被射中,不過他非常驍勇的將射中他的那名隋兵砍殺了之後,隋軍目睹杜伏威的神勇,士氣大跌,於是大敗,陳陵逃回江都,而杜伏威則軍勢大震,占據了高郵、歷陽等重鎮,並在歷陽自稱總管,從此開始發跡。
這杜伏威,作戰雖然勇敢,人也聰明,可是在陳陵看來,這個人,沒有大志。否則,當年以他軍容之盛,就算李子通奪取了江都,可是那時不過數日,根基不穩,若是率兵攻擊,江都易手,也未可知。在江南,江都的重要,堪比丹陽,這杜伏威不取,就可知道他的心思。更何況,隋軍的使臣來此,他雖然沒有答覆,可是也沒有像李子通一樣,將使臣驅逐,反而是養在王府之中,美酒好食,日日供應,這在有心人看來,就有些意思。
如今洛陽已下,天下大勢就越發的分明,要下決定,就不難了。楊浩加緊攻擊洛陽,有著這方面的因素,因此,洛陽一下,楊浩就派出快馬,直奔陳兵在歷陽的李靖,而李靖得到消息,就通知了陳陵,讓他去做說客。
“陳某半生戎馬,為將者,當馬革裹屍。”陳陵說著,臉上正氣凌然的模樣。
“哈哈!”一串笑聲忽然響起,卻是杜伏威大笑著,似乎遇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在他看來,陳陵雖然號稱“名將”,可是還不是一樣敗在自己的手中。再說他剛才的言語,看著似乎並不怕死,可是當初他若是不怕死,就該學沈光,學麥孟才,學錢傑,而不是順從宇文化及。
杜伏威剛才的話,只是試探,就有了結果。看來陳陵,已經完全倒向了隋軍。
就在笑聲中,杜伏威忽然又沉默了下來,瞧著滔滔的江水,隋軍的戰艦若隱若現。就說道:“杜某願降!”一則,他沒有爭霸天下的大志,當初起兵,不過是形勢所逼,為了生存。二則,隋軍的戰艦,戰鬥力非常的強大,他們從江都而來,居然輕易擊敗李子通。
誰都知道,南船北馬,北方人不習水戰,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正是因此,古往今來,劃江對峙的政權,數不勝數。那李子通自認為英雄,瞧見隋軍從彭城郡順著運河南下,雖然來使已經說得很清楚,只為去荊襄。這其中的關鍵,李子通雖然看不出來,可是他的謀士,也就是當初獻計讓救援陳陵的杜伏威、沈法興自相殘殺的謀士毛文深,就看出來了。
對於隋軍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王世充、李淵。
隋軍圍攻洛陽,李唐出兵荊襄,這李靖的兵馬,說去荊襄,就是想要阻止李唐攻占荊襄。不過,李子通的地盤,地處長江下游,沒有地利,若是被李唐,尚或是隋楊攻占了荊襄,就算是江都上游,還有杜伏威,可是終究不安全,更何況李子通志在天下,日後還是要攻取歷陽郡的,因此,出兵就是必然。
擊退這一路兵馬,蕭銑所面對的,就只有李唐一支兵馬,只要派出重兵,守住夷陵,以荊襄的水師,是沒有問題的。那蕭銑的梁國,諸將桀驁,威脅自然就少了許多。
有著這樣的心思,在毛文深的勸說下,李子通就出兵了,可是江都外圍一戰,他的船隻雖多,卻是落了下風。隋軍的船隻,在陽光的照耀下,居然金光閃閃。在江面上,橫衝直闖,不過片刻,李子通的船隻,就被撞成了一堆碎木,留下落水的士兵,在江面上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