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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在村子裡隨意的轉著,幾乎,處處都聞見啼哭之聲,一位老者抱著一位青年哭著,想是他的兒子在這場浩劫中,被盜匪殺死。他走上兩步,道:“老人家,人死不能復生。還望老人家節哀。”
那老者抬起頭,看著楊浩,擦了一把眼淚,道:“這位公子,老朽老年得子,那裡料到,竟會白髮人送黑髮人哪。”說著,眼中的淚水仍是掉個不停。
“老人家。我一定為您孩子報仇。”楊浩站起,心中默默的念著,他順著河流,沿著村子慢慢前行,滿目中,是妻哭夫,母哭子。他心中著實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帶兵去取平恩,清河郡又怎會無兵可用,又怎會造成這一幕幕的慘劇。
倏地,河流之上,飄過來一個花籠,上面似乎寫了什麼字,裡面一隻火燭,燃的正旺。他將花籠撈起,只見上面字體清秀,顯是一個女子手筆,正在詫異間,只聽一個聲音響起:“小姐,你瞞著老爺出來放花籠,祭奠那些死者,可是我們已經出來好久了,再不回去,老爺怪罪起來,又要懲罰奴婢了。”
“好了,這就回去。”說著,那女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這次,又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這亂世還有多久。”那女子峨眉微蹙,只聽丫鬟一聲驚呼,顯是看見了那個傷心自責的男子。
“是他?”那女子道,可是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與他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那個佛法恢弘的大寺廟,然後便是在那醉香樓,遇見那個輕薄的男子。可是,為何到了清河還能看見這個男子?他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依依還有股淡淡的憂傷。而父親,居然對這個男子大力支持,請了他來吃飯,居然還讓自己偷偷的彈起箜篌。她想起那日在這個男子走後,她曾問父親這是為何?難道就要這樣,將他最疼愛的女兒就這樣託付終生?
可是她的父親,清河郡數一數二的首富崔宗伯卻是笑了,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隨即走了。可是,父親大人的話是真的麼?皇后之命?那是我不曾想過的,我只想平平淡淡,看著世人幸福快樂,不再有血淋淋的殺戮,不再有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她輕輕的念著了一聲佛號。耳邊卻是傳來一聲冷哼:“色狼!”女子定睛一看,卻是丫鬟嘴巴一嘟,口中吐出這幾個字出來,衝著那個拿著花籠的男子,一臉的生氣。
“你是?”楊浩回過神來,放下花籠,那裡面,燈火猶旺。花籠順著河水緩緩向前流去,希望,那些冤死的人們,在天國會幸福吧。
“哼。”那丫鬟又是一聲冷哼,峨眉豎起,道:“你忘了洛陽醉香樓了?”
“醉香樓?”楊浩回想,卻聽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好了,不要為難楊公子了。”說著,那個女子從後面走了上來。
楊浩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拱手道:“小姐,那日聽了小姐的仙音,至今仍覺餘音繞樑,美不勝收哪。”
那女子抿嘴微笑,忽地卻有覺得不甚適合,臉色一紅,正要說話,只聽一旁丫鬟哼道:“油嘴滑舌,怪不得在醉香樓行那等無恥之事。”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丫鬟無禮,妾身代為賠罪了。”
楊浩看著女子靚麗的容顏,看著女子的笑意盈盈,一時間倒有些手足無措。
那女子卻是微微躬身,施了個禮,道:“楊公子,妾身先告辭了。”說著,那女子帶著丫鬟,帶著一身的蘭花香味,消失在河邊。
那丫鬟卻是忽地笑了起來,道:“小姐春心萌動嘍。”
那女子忽地伸出一兩隻芊芊玉指,夾住丫鬟的耳朵,笑道:“看你還瞎說。”
丫鬟連連求饒,待小姐放開手指,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依舊站著的男子,道:“不過小姐,我看王爺對你頗有意思呢。”
那女子嘆了一口氣,又想起父親對自己的話,可是,她的心中,是想嫁一個傾心的男子,哪怕那個男子身無分文。而他,會是那個人嗎?女子回頭看了看,見那個男子仍在那裡,凝望著自己的方向,慌忙轉回頭,帶著丫鬟,匆匆消失在河邊。
高雞泊。
竇建德一拳打在案幾之上。
一旁,一個女子勸道:“父親,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竇建德看著天上的星辰,微微一嘆,道:“我等起義,正是為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可是日前行徑,和那些個貪官污吏,殺人越貨的強盜土匪又有何異。”
女子輕輕為竇建德捶著肩膀,道:“父親,今日會上,我聽說平恩失守,張金稱敗退武安?”
“不錯。”竇建德舒服的哼了幾聲,道:“就連那孫宣雅也折損了不少人馬。咦,對了,紅線,這次你可去探聽到什麼結果?”
竇紅線道:“女兒從洛陽回來,聽說瓦崗聲勢頗盛,還攻下了洛口倉,皇上派了張須陀前去平叛。”
“張須陀?”竇建德沉吟了片刻,道:“可是那敗盧明月、王薄的齊郡通守,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張須陀?”
“是啊,父親。皇上封他為滎陽通守,專門負責剿滅瓦崗。”竇紅線道,她揉了揉手指,指節卡卡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