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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辭示意慕睿冷靜,知道慕睿是關心則亂了,心裡頭感動的同時也有點無奈。

    “沒錯,我知道。”他不但知道他的死期,還已經死過一回了。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無論是誰,最後還不是得死?”楚辭聳肩。

    沈瑾突然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透徹。”

    楚辭隨意恩了一聲。

    “不過。”沈瑾突然有些苦惱,“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啊。”

    “暫時又死不了,不礙事的。”楚辭還有心情開玩笑。

    “喂!”一頭霧水,完全插不上話的慕睿已經十分暴躁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乖,回頭跟你解釋。”楚辭的順毛捋。

    慕睿就端起茶杯灌水,不說話了。

    

    沈瑾對著楚辭,“我有辦法治你的,你肯不肯跟我走?”

    “跟你去哪兒?”楚辭目光一閃,“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沈瑾沉默了,半晌,他突然開口,“我治不好你。”

    慕睿“啪”的一聲摔了杯子。

    楚辭倒也沒有失望,又恩了一聲。

    慕睿受不了了,“我不管你們了。”說完他就沖了出去。

    沈瑾頓了頓,“我沒辦法徹底治好你,只要你跟我走,也許能讓你多活一段時間。”

    “十年?還是二十年?”上輩子沒有沈瑾,他不是也多活了好幾年嗎?死的時候也不是病死的。

    好吧,就算不病死,他也離死不遠了。也許沒有小白眼狼那一杯毒酒,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沈瑾有些消沉,顯然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沈家還沒有找回沈五爺,現在可能是沈五爺子嗣的孩子卻又……  

    “你得跟我走!”沈瑾決定了,就算是綁也要把人綁回去。

    怎麼又繞回這個話題了,楚辭嘴角抽搐。

    “我沒有同意要跟你走吧。”鬼知道這沈公子想把他帶到哪裡去。

    像是知道楚辭在想什麼,沈瑾認真道,“我帶你回小南山,也許族裡有辦法救你。”

    楚辭並不激動,“那若是我並不是沈五爺的孩子呢?若是我和沈家沒有任何關係呢?”他和沈家若是真的沒有一點關係,沈家人還會讓他進入族地嗎?

    沈瑾僵硬了臉色,“你是。”

    “你怎麼確定?你想來一個滴血驗親嗎?”楚辭咄咄逼人。

    楚辭知道,滴血驗親根本不靠譜,更何況,看沈瑾這樣子,明顯也是找不到和他滴血的父方或者母方的。難不成找沈五爺的爹,或者叔叔侄兒來一滴?這樣感覺更不靠譜了。

    沈瑾搖搖頭,“滴血驗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楚辭“哦”了一聲,“那你想怎麼辦?”楚辭又把問題拋給沈瑾。  

    “我會找到辦法的。”沈瑾堅定道。

    留下了許多藥材和方子,沈瑾正如他所來的那樣,突如其來的又消失了。

    楚辭只能惆悵的喝著苦苦的藥汁兒,一邊惱怒沈瑾居然寫下了那麼多忌口的東西,讓他飯都不能好好吃了。

    ☆、第五十六章

    “大哥,你不去太上皇那裡麼?”衛詩詩圍著衛紹源轉了幾個圈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衛紹源握著公文的手就頓了頓。

    衛紹源“恩”了一聲,手裡的冊子翻了一頁,“不必了。”

    “太上皇好像病了,你作為臣子,怎麼可以不去關心關係?”衛詩詩嘟嘟嘴,她今兒竟然罕見的沒有穿男裝,而是和這汾陽城中的姑娘們一樣的打扮,一身樸素的羅裙,烏黑的發間簪了一朵糙原上的花,整個人仿佛花兒一樣的開放了。

    衛紹源蹙眉,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衛詩詩有什麼不對勁兒。

    “詩詩,你?”衛紹源忽然有些不舒服,有一種心愛的妹妹即將離自己而去的錯覺。  

    衛紹源勉強壓下了心頭的不舒服之感,“太上皇今兒一大早就離開了。”

    楚辭走了,沒有提前支會任何人,他也是等人都走了一段時間,才從守門的小兵那裡聽說的。

    衛紹源不知道該失落還是慶幸,楚辭的龍虎衛一直待在他的軍營之中,若是心眼多的,怕是要認為楚辭這是要從內部奪走他的軍權了。

    他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當年楚辭大肆回收軍權,衛紹源沒給,不過是因為他並不了解楚辭的心性,加之衛國公府樹大招風,沒有了軍權就好比失了獠牙的老虎,磨滅了利爪的雄鷹,只能任人欺凌。那種情形下他怎麼能給?

    這些年衛家軍已經發展得不錯,如果楚辭現在要收回兵權,他也會雙手奉上,可惜,楚辭就這樣走了。就好像他來這裡,真的只是來玩耍一番,歷練歷練。

    衛詩詩雙手一緊,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太上皇走了?”

    衛紹源抬首看著衛詩詩,“太上皇已經在這裡待得足夠久了,我們這裡也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自然是要走。”

    “那,那他身邊的人呢?”衛詩詩死死捏著帕子,指節泛白。  

    “當然是跟著太上皇一起走了。”

    “混蛋!”衛詩詩突然轉身衝出了衛紹源的帳篷,跑向了另一個方向。

    “大小姐?”衛詩詩從副將身邊擦身而過,差點把他給颳倒了。

    “大小姐這是怎麼了?”副將拍著胸膛心有餘悸。

    “詩詩和太上皇身邊的人走得很近嗎?”衛紹源扔下了冊子,十指交叉,神色十分嚴肅。

    副將沒想到衛紹源居然會問他這個,“說起來,大小姐好像是和太上皇身邊那位慕公子走得挺近的,一開始是大小姐追著人家打,後來是人家追著大小姐,整天吵吵鬧鬧,追來打去的,還熱鬧的很呢。”

    副將滔滔不絕,實在是軍營中的八卦有限,太無聊了,所以衛大小姐和慕睿那點破事兒,每天他們都等著聽新消息呢。

    衛紹源越聽臉色越差,最後竟然捶了桌子,把副將嚇得不輕。大人這又是咋了?

    只是衛紹源心中實在是複雜極了,有些無奈,有些欣喜,還有點惆悵。他也是操碎了兄長的心了  

    衛詩詩衝到軍營中心,發現立在這裡的帳篷果然沒有了,一瞬間,衛詩詩只覺得一股失落之感湧上心頭。

    那小賊居然走了!那小賊居然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個,就這麼走了!

    “混蛋!”衛詩詩狠狠咬牙,那小賊明明說過,她若是穿上這裡姑娘們的服飾,肯定比這裡最漂亮的糙原姑娘都要好看,現在她穿上了,那小賊人卻跑了。

    “別以為本小姐就會這麼放過你了!”衛詩詩咬牙,眼角帶了點水光。

    “我剛剛好像看見大小姐哭了。”一個大兵傻乎乎道。

    “怎麼可能?你哭了,大小姐都不可能會哭。”身邊人打著哈欠,一點不信。

    ……

    “怎麼了?捨不得了?”楚辭悠哉悠哉的躺在軟榻上,看見不停往肚子裡灌茶水,並且東張西望,抓耳撓腮的慕睿,只覺得有趣的很。

    “你若是現在不捨得走了,我讓人把船停下,送你上岸了就是。”  

    慕睿一個激靈,手裡的茶杯差點沒掀翻在他身上,不過他還是被濺出來的水打濕了衣擺。

    “阿辭,你說什麼呢?”慕睿扔了茶杯,拿袖子去擦衣擺,“我,我哪裡有什麼捨不得的?”

    “是嗎?汾陽我們以後是不會再去了,你既然已經投奔了我,我去哪裡,你就該跟著才對。”楚辭一本正經。

    “什麼?不回去了!”慕睿被這個消息炸得頭暈目眩,馬上就著急了。

    “為什麼不回去了呢?汾陽多好啊,有山有水有糙原,還有沙漠和戈壁,天氣雖然差了點,但是那裡的果子特甜,那大葡萄老好吃了,那棗兒也紅,個頭還大!”慕睿絞盡腦汁兒竭盡所能的要把汾陽誇成一朵花。

    楚辭揉了揉小沙子的小腦袋,看著慕睿急得滿頭大汗的模樣,心裡頭別提有多酸慡了。讓你繼續裝?

    “打住打住。”楚辭叫停,“你說的那些我也見過了啊,怎麼從你嘴裡吐出來的,和我親眼看見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呢?”

    “哪能啊!”慕睿大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急個什麼勁兒,“肯定是你沒有仔細觀察,你又沒有像我一樣真正深入了解汾陽的每一寸地方!”  

    楚辭撇撇嘴,心說慕睿那傢伙,之所以深入,還不是因為被人上天入地的追殺過?

    楚辭依舊拿一隻手托起了下巴,“怎麼辦,我就是不想回去啊。”

    慕睿急得快哭了。

    “你在這裡鬧騰個什麼?”楚辭故意哼了哼,“汾陽當真就那麼好,讓你把魂兒落那裡了?”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慕睿終於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兒。

    楚辭又哼了哼,“怕是某個人明明捨不得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卻偏偏要找藉口到別處去。”

    慕睿渾身一震,一張臉突然燒得通紅,“我,我還有事兒,先出去了!”慕睿落荒而逃。

    楚辭嘿嘿嘿怪笑,他覺得慕睿這小子應該是和衛大小姐看對眼了卻不自知,就該多多刺激他一下,省得回頭見了那安寧,又得來個勞什子的命中注定。

    犬將軍趴在慕睿的軟榻底下,認認真真的吃著一盤煮得半熟的骨頭。

    鋒利雪白的牙齒將骨頭嚼得嘎吱作響,泛著紅光的眼睛,還時不時抬起來看一看楚辭的一隻手下。  

    在那裡,有一隻翻著肚皮求撫摸的貓鼬正一臉陶醉著,冷不丁被幽幽的目光掃過,差點嚇得尿崩!

    艾瑪那眼神兒太寒磣鼬了,鼬要藏起來。

    小沙子圓滾滾的身子一扭,就鑽進了楚辭的袖子。犬將軍又沉默的低下腦袋,“咔嚓”一聲咬斷了一根大棒子骨。

    大船繼續不急不慢的行走著,江水湍急,卻影響不了大船主人的心情。

    一路上吃吃喝喝,幸好他們乘了船,也不是太過無聊。

    等水面漸漸寬闊起來,大小船隻也多了以後,氣溫變得溫潤潮濕,楚辭就知道,他們快要到南方的地界了。

    慕睿端著剛剛從水上船娘那裡買的零嘴兒,一邊吃一邊忍不住抱怨,“河鮮都吃膩了,咱們什麼時候能換一換口味啊?”

    雖然楚辭的福喜大公公手藝非常好,單是一條魚就能有七八種做法,他還是有些吃膩了。

    楚辭正嚴肅的盯著魚竿,沒有搭理慕睿。

    忽然,楚辭臉色一變,“上鉤了!”馬上就抬手繃緊了竹竿,要把他的成果給拉上來。  

    慕睿斜眼看著,有些不忍直視的轉過了頭去。也不知道楚辭是不是得罪了龍王爺,人家釣魚一釣一個準兒,大魚小魚一條接一條的上鉤。楚辭呢?不是爛糙葉子就是爛木頭,要不就是些比指頭還小的蝦米,給犬將軍塞個牙fèng都不夠,也就小沙子身板小吃得少,還能給楚辭幾分面子。

    “大魚,大魚!”楚辭激動了,魚線下面的掙扎特別有力,一看就是個大傢伙。

    “不是吧?”慕睿嘴上的零嘴直接掉地上了,他和趴甲板上百無聊賴的犬將軍一起往楚辭身邊沖。

    “汪!”犬將軍一口叼住了楚辭的衣擺,慕睿直接捋袖子要幫楚辭收線。

    “我自己來!”好不容易能夠一雪前恥了,楚辭怎麼能讓慕睿來?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得周圍不少大船上的人探頭探腦。

    “走你!”楚辭氣運丹田,狠狠把魚竿往穿上一甩!

    “哎呀我的娘咧!”慕睿看清楚楚辭釣上來的東西,差點沒笑岔了氣兒。死死咬住楚辭魚餌的,可不就是一隻大王八嗎?  

    “噗,哈哈哈……”周圍的大船上也傳出哄堂大笑。

    “靠!”楚辭簡直想罵娘,這青天白日的,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王八一落在船上,大概曉得自己壞菜了,趕緊鬆了口,嗖的一聲縮回了殼裡。

    犬將軍跑過去嗅了嗅,一爪子把王八殼拍得翻了個身。

    楚辭就往伙房裡走。

    “阿,阿辭你去哪兒?”慕睿直不起腰了。

    “煮王八湯!”

    慕睿:“……”

    楚辭最後還是沒煮成王八湯,他們的船到了碼頭,很快就尋到了停船的位置。

    “江南楚家,我來了。”楚辭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努力想要尋找到一些曾經的影子。

    慕睿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楚辭身邊。

    犬將軍嘴裡叼著一隻大王八,尾巴上還掛著一隻瑟瑟發抖,卻死死不肯松抓的小貓鼬,相當沉穩的跟在楚辭身後。  

    ☆、第五十七章

    慕睿眼見著楚辭的神色有些不對,就非常有眼色的閉了嘴。

    楚辭緬懷了一下過去的時光,終於笑了笑,“我們走吧。”

    “哦,好。”慕睿趕緊點頭。

    楚辭沒有選擇乘馬車,而是信步在熱鬧的碼頭上走著。

    “阿睿,你知道嗎?”楚辭突然指著碼頭外的一條集市,“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在那裡賺的。”

    第一桶金?慕睿暗暗咋舌,這么小就出來賺錢了嗎?他只知道是先皇在楚辭八歲的時候將他接進了宮,卻根本不知道在那之前楚辭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那年我這個身體才五歲。”楚辭也暗暗有些感慨。

    那時候他剛剛來到這個身體,病得都快爬不起來了,卻沒有一個人來照顧他。好容易活過來了,楚辭當然不會那麼輕易讓自己死了。

    楚辭還記得,他來到這裡,吃的第一頓飯,就是他勉強拖著病弱的身體,和廚房的大嬸兒賣萌得來的一個白面兒饅頭。記憶中那大嬸的丈夫是楚家一座莊子的莊頭,混得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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