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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暴露就暴露了,他身為太上皇,在外面有幾座玩樂的莊子,也沒什麼不對的。
好歹從那小子口裡問出了點事兒,沒讓楚辭等了多長時間,那邊就把事情的經過查了個明白。
不過讓楚辭納悶兒的是,和衛紹元一起偷偷摸摸上山的朱家小姐朱瀅瀅,明明早就已經平安回了府,朱家卻沒傳出半點消息來。楚辭甚至已經準備好等朱家和衛家的人上山來找人了,卻沒想到,一連等了好幾天,鬼影子都沒等來一個。
“餵。”楚辭踢了踢趴在床榻上裝死的衛紹元,“你不是堂堂的衛二少嗎?衛二少失蹤三天了,怎麼還沒有人來找?”
衛紹元繼續趴在床上裝死,楚辭早就告訴他,朱瀅瀅安全回了朱府,可是那邊半點動靜沒有,衛紹元再蠢,心裡也有了點猜測。
“恩。”楚辭摸了摸下巴,“讓我來猜猜啊。狗熊救了美人,結果美人以為狗熊死掉了,為了怕惹上麻煩,乾脆當這件事兒沒發生過,狗熊死了也白死。”
“閉嘴!”衛紹元怒了,本來這件事兒已經足夠丟人了,偏偏楚辭還要來捅他的心窩子。被女人利用完了直接甩開,對衛二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沒錯,朱瀅瀅還真以為衛紹元已經死了。
那天她眼見著大山犬發了狂,咬死了訓狗的狗奴,又撲向了他們一行人,嚇得簡直魂飛魄散。
後來她哄著衛紹元先走,衛紹元果然把大部分人送到她身邊保護她了,朱瀅瀅這才逃得了一條小命。可惜她急著逃跑,只見到那山犬咬殺了所有侍從,最後又撲向了衛紹元,哪裡知道在山犬咬殺他之前,換班出來溜達的影一剛好路過那裡,又看見了衛家軍的令牌,順手就救了衛紹元的小命兒?
她只以為衛紹元死了,連頭也不敢回,能跑下山去,已經是她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發揮出了超強的毅力了。
她只是想要一張銀狐皮而已,哪成想,居然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要是真有的話,朱瀅瀅真正願意灌它個三瓶五罐子的,她怎麼就找到了衛紹元這麼一個蠢貨幫忙呢?
朱瀅瀅找上衛紹元,也是因為衛紹元的身份,人傻錢多有權。隨便勾勾手指頭,那蠢貨就跟個哈巴狗一樣湊上來了,好用的很。可惜現在,衛紹元真出了事,朱家根本承受不住衛家的怒火。
她根本不敢隱瞞這件事兒,好在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朱文翰因著書院放假歸了家,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朱文翰差點被自己妹妹氣死,那衛家的人是好招惹的嗎?現在衛家少爺死在了山上,還是因為自己小妹的任性,朱家這是要被朱瀅瀅給害死!
好在朱瀅瀅還有點腦子,知道女兒家家的,和男子來往傳出去名聲不好聽,都是私底下悄悄的來。朱文翰也沒想到朱瀅瀅居然敢跟外男牽扯不斷,真是吃了豹子膽。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妹妹,朱文翰看著哭得淚人兒一樣的朱瀅瀅,還是心軟了。
朱瀅瀅找衛紹元這件事除了他們自己的心腹,還真沒別人知道,朱文翰心一狠,直接把知道內情的人全部處理了。安撫好了朱瀅瀅,朱文翰便只能提心弔膽的聽著外面的風聲,祈求事發之後,這把火別燒到朱家來。
也是朱瀅瀅運氣好,因為衛紹元當初出門的時候,根本沒對任何人說實話!
他接到美人悄悄送來的求助信,骨頭都先軟了一半,加之美人軟軟儂儂的要求不准告訴任何人,是他們之間的秘密,衛紹元哪裡敢不從?
於是,衛家人只知道衛二少要上山去打獵,還強行帶走了大少爺養在家裡的愛寵。有侍從跟著呢,也沒人放在心上,誰讓衛二少花樣多,說風就是雨,還攔不住,勸不了呢?
上輩子,可不就是這樣嗎?衛二少死得太冤太丟人,那時候可沒影一來撿垃圾,衛二少就那麼憋屈的死在了狗肚子裡。衛家人都沒好意思往外說,還不得被對頭家笑死?
所以上輩子朱瀅瀅的事情沒有東窗事發,還不是因為有衛二少百分百的配合,連線索都沒給自家人留下半點。所以,這死也是自己作的。
楚辭嘻嘻哈哈的挑逗著衛紹元玩兒,沒想到居然還得出了這樣一個內情,這算不算是查清楚了上輩子衛二少之死的來龍去脈,解開了一個奇案?
這可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楚辭望著眼前這張悲憤的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也許衛家人如果懷疑一下,稍微加大點力度,朱瀅瀅也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可惜問題是,連衛家人都沒有懷疑過衛紹元的事是不是另有內情,衛家人就沒想過,這事兒不是衛紹元自己想做的!
“你這是什麼表情?”衛紹元簡直想一口咬死楚辭,偏偏他人還在人家手上,小命還握在人家手裡呢。他哪裡敢!
楚辭只是隨意抬了抬胳膊,就嚇得衛紹元鵪鶉一樣的縮起了脖子。
“你就這點出息了。”楚辭笑罵,“給你看一樣東西。”
楚辭輕輕擊掌,廂房的門就嘎吱一聲打開了。
“看,看什麼?”衛紹元好奇的伸了伸脖子,然後他就和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來了個眼對眼。
“哎喲我的娘親!”衛紹元嚇得差點跌下床去,腦袋“咚”的一聲就撞窗柱上去了。
“娘啊!”衛紹元顧不得眼冒金星,死命往楚辭身後躲,生怕躲晚了,他的右腿又要被啃斷。
沒錯,衛紹元看見的正是害得他斷了左腿的大黃!沒在狗嘴底下丟了小命,代價還是付出了。肋骨折了一根,左腿斷了一條。
他哪裡知道,大黃居然也被楚辭給弄回來了,他現在一看見大黃,就想起了那咬住他腿的血盆大口,撲斷他肋骨的強勁鐵爪。
楚辭嘿嘿一笑,摸出一根大腿骨棒子,扔給了山犬。
山犬鼻子動了動,乖乖的上前來,一口咬住了那骨頭,發出老大一聲“咔嚓”聲。
衛紹元嚇得屁滾尿流,楚辭笑得開懷。
上輩子,衛紹源有了這條犬,簡直威風的很呢。也不知道他曉不曉得這犬啃了他弟弟,反正,犬神將軍說的就是衛紹源和他的神犬。
楚辭只知道,這犬是衛紹源從一夥打劫商隊的馬匪手中奪來的,也不知道在這之前,這犬的前一個主人,又是哪個落在了那群馬匪手中的倒霉蛋。
不過嘛,楚辭現在知道,衛紹源他弟弟,衛紹源的神犬,如今,都在他手中了。想想都有點小興奮。
楚辭瞧著那面目猙獰的山犬,越發覺得它長得真順眼,真可愛。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衛紹源又開始痛哭流涕,“你,你想把我和大黃怎麼樣?”他是不敢再在楚辭面前稱本少爺了。
“你大哥什麼時候回來?”楚辭摸著下巴問。
“啊?”衛紹元眨眨眼,還是老老實實道,“上元節之前就該回來了。”
楚辭點點頭,衛紹源作為參將,還是可以回來過節的。
“那行。”楚辭又瞅著那啃骨頭啃得正歡的大狗。
衛紹元終於覺得不對勁了,他覺得楚辭不懷好意,“我先告訴你啊,你要是想利用我對衛家不利,那絕對是想都不要想的……”
“大黃這名字不好聽。”楚辭突然開口道,沒接衛紹元的話茬,“你說,叫犬將軍成不?”
犬將軍?衛紹元結舌,“犬將軍這個名字……”又看見楚辭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馬上大義凜然道,“犬將軍這個名字自然是威風的很的,絕對適合大黃……不對犬將軍這麼威風的狗!”
楚辭點點頭,雙手負在身後,眸中有些異樣的神采,“我也這麼覺得,是不是啊?犬將軍?”
犬將軍就對著楚辭“嗚”了一聲。
“哈哈。”楚辭笑得慡快。
“你準備一下吧,我們要下山了。”楚辭笑夠了,端著一杯熱茶,輕輕吹了一口氣。
衛紹元又糾結了,他雖然很想下山,想回府找人收拾楚辭,可是偏偏楚辭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倒是讓衛紹元忐忑了。
“那,那麼急做什麼?我的傷還沒有好!”衛紹元捂住胸膛哼唧。
楚辭也哼了哼,“總得要在你大哥回來之前才好辦。”楚辭可是很期待,那個時候,衛紹源那傢伙,會有怎麼樣的神色呢,想必一定很好看。
衛紹元就覺得,這一回,他大哥可能要糟。
☆、第二十一章
楚辭果然就帶了人質狗質下了山。
他短短的消失了一段時間,京城裡依舊是十分的平靜,不過那底下的暗涌,卻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楚辭走的時候有點灰溜溜的感覺,這回來了,那肯定是要正大光明的。
不過他正兒八經的騎上了馬,正要威風凜凜,馬上就是一個大噴嚏。
福喜就捏著小蘭花指直翻白眼,嘴裡哼哼唧唧說著些含糊話。楚辭沒聽明白他說了什麼,不過,用腳趾頭想,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最後,楚辭還是訕訕的上了馬車。
不過,他卻把犬將軍放在了外頭。
犬將軍皮糙毛厚,根本感覺不到冷,可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楚辭給羨慕壞了。
“過來。”楚辭撩開了馬車帘子,對著和車夫趴一起的犬將軍喚了一聲。
衛紹元也縮在了楚辭的馬車裡,看見楚辭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召喚犬將軍,暗暗翻了個白眼。那畜生明明兇悍的很,他大哥都只能勉強駕馭它,衛紹元可不相信,這麼一個看起來軟趴趴的小白臉,能使喚得動那尊凶神。
哪裡知道,犬將軍居然搖了搖尾巴,屁顛屁顛就朝楚辭飛奔而來,把衛紹元的眼珠子都差點驚下來。
楚辭哼了哼,有些洋洋得意,揉了揉犬將軍的大腦袋,舒服得犬將軍尾巴搖得更加歡樂了。
衛紹元牙疼的咧了咧嘴,他哥養了那畜生挺長一段時間,也沒見那畜生要搖過尾巴,怎麼到了這裡,就變得這麼不堪入目了?
不過,衛紹元齜了齜牙,等他大哥回來了,有這傢伙好看的!
楚辭自然是不曉得衛紹元正在心裡幻想他怎麼被他大哥收拾呢。犬將軍個頭大,身上的毛也很厚,早在被放到楚辭跟前之前,就已經在溫泉池子裡泡過澡了。一身的長毛此時油光水滑,楚辭摸著摸著就有點上癮。
靠著這麼一個又軟又暖的大靠墊,楚辭簡直心滿意足。別看犬將軍凶神惡煞的,其實外表兇悍的狗,往往都有一顆溫柔的心,只是它溫柔的對待世界,也希望世界能夠溫柔的對它。
所以哪怕衛紹元已經縮成了一團,生怕犬將軍注意到他,楚辭卻半點沒有害怕。
楚辭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了皇宮,一路上驚掉了無數眼珠子。
只是,樂極往往生悲,楚辭還沒來得及嘚瑟一把,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下了。
衛紹元還沒有從小白臉一瞬間變成太上皇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已經被強硬的拖進了皇宮,安排在一個偏殿住下了。
他簡直要被嚇死了,還以為楚辭要找他算帳,他哪裡知道楚辭居然來頭這麼大!就在衛紹元準備引頸就戮的時候,突然發現,他,他居然就被晾在那裡了,根本沒人搭理他!
沒人搭理他的原因,自然是太上皇陛下,這才回宮呢,直接就發了高熱,燒得不省人事。
楚軒聽到楚辭回了宮,差點喜極而泣,他還以為他的辭辭再也不回來了。只是他還來不及充分的喜悅,人還沒跑到流雲殿,已經又被太上皇身體抱怨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
皇宮內一時間人仰馬翻,太醫院更是亂做一團。皇帝陛下差點沒把太醫院拆了,就連回鄉探親去了的老太醫,任性的小皇帝都立馬派人快馬加鞭要把人給拉回來了。
楚辭自然不知道外面因他而起的怨聲載道,他只知道他渾身冷得厲害。太冷了,就仿佛骨子裡頭都結了冰。
可是他明明冷得渾身發顫,額頭卻拼命往外冒熱汗,仿佛身體上的熱度都要隨著汗珠流光了似的。
楊柳已經哭腫了眼睛,他根本沒想到,明明前一刻還把他調戲得面紅耳赤的人,怎麼下一刻,就這樣躺在了床榻上,人事不知了。
福喜蘭花指也不翹了,只是默默的拿帕子給楚辭擦著額頭上的汗,一臉的沉默。
“胖大人,你說陛下會不會……”楊柳六神無主,一邊抹眼睛,一邊問福喜。
福喜沒有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拍拍楊柳的腦袋,福喜轉身走了。他要去翻翻他壓箱底的東西,那些可都是他的寶貝。若是太上皇挺不過去,浪費了他的寶貝,他當真是要做鬼都不放過他的。
楚辭又做夢了,他迷迷糊糊發現自己走在了一條陰森的小道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的,皇叔叔說了,皇宮太大,身邊沒有帶人,千萬不要亂跑。
可是他已經不記得,他到底是怎麼偏離了大道,來到這僻靜地方的。
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哭,那聲音斷斷續續,卻很真實的存在著。
他繞過了一座十分破落的宮殿,走到了一道宮牆下面。
“你是誰?”他問。宮牆下縮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小小的一團,抱著自己的膝蓋,把腦袋埋進了胸膛,是他在哭!
“你為什麼要哭?”他小心翼翼靠近了那身影一些,那小身影縮得更小了。
楚辭覺得他有點可憐,想了想,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糖糕,“我給你吃點心,你別哭了好不好?”
許是糖糕的香氣吸引了那個小身影,哭聲果然沒有了。
“你是餓了嗎?給你。”楚辭把手上糖糕往前遞了遞。
一隻小小的手掌觸了觸他的手心,楚辭只覺得手心一空,低下頭,糖糕已經沒有了。
“糖糕好吃嗎?”楚辭想要再靠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