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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麼一趟顛簸勞累,讓嬌生慣養好久的楚辭遭了老大的罪,終究是吃不消了。
原來是自己生病了。
楚辭暈暈呼呼的想,他的腦袋是挺昏的,真是的,被嬌養得太過,這點折騰就受不住了。
楚辭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生龍活虎,哪裡曉得,一連躺了好幾天,還是起不來床。
沈瑾天天外頭跑著,還得顧著楚辭,眼見著神色就更加憔悴了。
楚辭清醒的時候有些過意不去,“表兄,我有人照顧著,好容易有了五爺的消息,可別錯過了。”楚辭想讓沈瑾把注意力都放到找人上,萬一沈五爺不在這裡,又跑路了,他可怎麼辦喲?
沈瑾聽得楚辭這話,臉色就沉下去了,他顯然很不高興。
楚辭微微有些心虛,貌似他現在非但幫不上忙,還拖了後腿了,也不知道他們的進度怎麼樣了。
“你好好養病就是了。”沈瑾黑著一張臉,扔下空了的藥碗,站起身來就拂袖而去,將楚辭一個人晾在了床上。
楚辭暗暗叫苦,這人走了,總得幫他叫一個人來吧?他好想方便!
沒辦法,楚辭只能翻了一個白眼,斜了一眼房梁,“小影影,你家主子快要被一泡尿給憋死了,快,快來救駕!”
房樑上的人差點沒直接摔下來。
楚辭解決了人生大事,終於顫顫巍巍被青著一張臉的暗衛頭頭扶到窗前透透氣,這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沈瑾的找人之旅好像並不怎麼順利。
至少他將楚辭的人手指揮了個團團轉,將整個小城都翻了一遍,也沒有將想要找到了人翻出來。
“難道五爺已經離開了?”楚辭見沈瑾如此的辛苦,雖然有些不忍心打擊他,但是他還是說出了口。
沈瑾立在楚辭身邊,整張臉都浸沒在了陰影中,楚辭也瞧不見他的神色。
其實,沈瑾也未嘗不知,他這種類似於大海撈針的做法,可能根本就沒有用處,只是他還是很不甘心。
這麼多年了,真真假假的消息,他不知道收到了多少,這一回,好容易消息靠譜了,但是看起來老天爺並不幫他,他們好像錯過了。
“我想再往北邊走。”沈瑾突然下定了決心。
“還向北?再隔幾百里地,可就不是大楚的地盤兒了。”楚辭被沈瑾驚到了。
大楚的威懾力不容置疑,雖然邊關並不怎麼穩當,但是也沒人敢來隨意撒野。一旦出了邊界,安全可就沒有保障了。
“這些天我打聽過了,並沒有人從這裡往南邊兒去,這裡是唯一一座中間城,沒道理若是五舅舅他們要是往境內走,會沒人發現。他們應該是往外邊兒去了。”
楚辭磨了磨牙,“就你這小身板兒,出了邊關,非得就被那些異族生啃了不可。”誰會對不是同一族的人友好?也不看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楚辭有些惱火。
以往還好,他們和夷人還沒有開始幹仗。
可是現在大楚正和人家幹得起勁兒呢,跑出去,可不就是送上門給人逮住泄憤的嗎?
楚辭氣得要命。
沈瑾卻鐵了心,根本不將楚辭的反對聽在耳中,讓楚辭簡直鬱悶至極。
“好吧,你贏了。”楚辭對上沈瑾黑漆漆的眼睛,終於認了輸。
於是,離著小城幾里遠的郊外,悄無聲息的多了一個仿佛是普通遊牧小村的夷人隊伍。
糙原上牧糙豐碩,只是冬天還沒有徹底過去,積雪也沒有徹底融化,但是頑強的綠糙已經探出了頭。
就算外邊兒夷人王庭和大楚的軍隊正打得不可開交,普通的平民們,依舊普通的生活著。他們不羨慕中原的黃金女人,眼前只看得到身邊乾瘦的羊馬,只想著能趕緊找一塊好的牧場,將這些飢餓的畜生們餵飽。
這一隊夷人似乎有些疲憊了,他們的羊和馬都瘦骨粼峋,人也疲憊不堪,看起來特別的辛苦。
他們背著大包小包,似乎是從糙原深處過來,卻因為異族的身份,並沒有在中原得到什麼幫助,這會兒只能失望的返回去。
那一匹瘦弱的馬身上的毛都變得灰撲撲的,本該擁有潔白身軀的糙原羊們,也渾身打著擺子,下一刻就要餓死的樣子。
為首的是一個紅臉漢子,似乎是這一隊人的首領,他們越來越接近邊界,漸漸的,開始遇到巡邏的軍隊。
一旦聽到馬蹄聲,為首的那個紅臉青年立刻就要低下頭,唯唯諾諾帶著所有人縮在一邊,甚至還要使勁兒抱著他的羊和媳婦兒,一個黑乎乎的糙原女人,生怕他們被搶了去似的。
當然,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是很多的,至少,大多數的巡邏隊都不會對那幾隻瘦得只有骨頭的羊感興趣,更別提那個丑得要死的糙原女人了。明明生得膀大腰圓,臉還黑得很,這樣的女人,也只有那個丑漢子當做寶了。
當然,這也只是一部分,至於剩下的,飢不擇食的,或者根本就是一些游兵散勇,有羊吃就不錯了,還有女人,嘖嘖,運氣真好。
只是那個女人看起來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嘖嘖,看起來更丑了。
不過沒關係,她總歸是個女人嘛,衣服一扒,還不都是一樣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軍,軍爺們,你,你們這是想幹嘛?”丑漢子抱緊了他懷裡的媳婦,嚇得面無人色,卻還是想要保護他的妻子。他懷裡的媳婦兒似乎更加害怕,整個人埋在丑漢子的懷裡瑟瑟發抖。
這一隊巡邏隊的裝束十分雜亂,很明顯,他們並不是什么正規軍,很有可能只是自己組織起來的,也想趁著混亂渾水摸魚的雜兵。
糙原上不太平,不管是大楚人還是夷人,為了躲避混亂,不停遷徙的流民都十分多。只是這一流民,好死不死遇上的並不是正規軍,軍紀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是擺設。
“麻溜點兒,別留下什麼把柄。”根本沒有人搭理那可憐的丑漢子,為首的一個大漢朝自己的手下們警告一番,就什麼也不管了。
他們為什麼來這裡刀口舔血替那些正規軍當牛做馬?還不是為了金子和女人?管他那麼多幹嘛,自己慡了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第一個來!”
“上回你都把那中原女子給騎廢了,這次可不能再讓你第一個!”
一群大漢恍若餓狼,將惡毒的目光朝丑漢懷裡的女人身上掃去。
那丑漢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下來,眸中全是冷色。
只是這一群雜軍居然也沒有注意到,只是那為首的漢子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多年來的血腥生活立刻讓他皺起了眉頭,他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這一群嚇得瑟瑟發抖的流民,也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你們……”漢子覺得不對勁,打算讓手下們先收斂一下。
只是這句話顯然已經遲了,只聽得一聲音爆之聲,一隻利箭憑空而來,一箭射穿了那個將手伸向丑漢懷裡女人的大漢的脖子。
那大漢的手還保持著前伸的姿勢,臉上表情卻已經從猙獰變成了驚駭。下一刻,他就捂住自己的脖子,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只是鮮紅的血迫不及待流了他滿身都是,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很快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哈拉!”為首的漢子目齜欲裂,他怒吼一聲,一把抽出背後的長矛,只是片刻,接二連三的箭雨密密麻麻襲擊而來,根本沒有給他們一刻的喘息時間。
為首大漢想要摸出包里的信號彈,可是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胳膊,下一刻,他再也沒辦法再去使用另外一隻胳膊了,世界已經變黑了。
這一支雜牌軍的覆滅不過是短短半刻鐘,只餘下了一地的血腥。
那丑漢子懷裡的媳婦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了丑漢子的胳膊,抿緊了嘴唇,面上有些懊惱之色。
倒是那丑漢子一副忐忑的模樣,眼巴巴瞅著他媳婦兒,可憐兮兮的樣子,眼睛卻賊亮賊亮的。
“我都說了,別扮成這樣,別扮成這樣,現在好了,惹麻煩了吧?”忽然那黑臉媳婦張口就吐出罵語來,居然是個清澈的男音。
“那個,媳婦兒,不是說好了,你不要隨意開口,免得露餡兒了嗎?”丑漢子居然還敢反駁。
“你!”這黑臉媳婦兒臉更黑了,怒氣沖沖瞪著丑漢子,居然將頭上一塊亂七八糟的頭巾一扯,再把身上的襦裙一脫,露出裡面厚厚的男裝來。
“我真是瘋了才同意你這亂七八糟的主意!”楚辭氣得半死,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同意楚軒這樣扮成流民的主意。
本來他和沈瑾已經打算出城,誰知當天夜裡居然就被楚軒給截住了。
雖然楚辭這次帶的人並不多,但是這種時候,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會被放過。
楚軒其實是當天就得到了消息,雖然探子們打探到的消息都是有理有據,有來有頭,根本就沒有半點值得懷疑的地方,楚軒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楚辭來了!
他的直覺確實沒錯,若是他沒有毫不猶豫的趕過去,楚辭早就已經拍拍屁股人走得乾淨,怎麼可能被他堵在了城門口?
楚辭看見楚軒的時候,一張臉已經黑了一半,楚軒倒是激動的很,他可沒想到楚辭居然會跑到這裡來了,他已經做好了很長時間見不到楚辭的準備。
楚辭自己送上了門,楚軒自然是高興,只是當他對上了沈瑾波瀾不驚的眸子,一顆心又被潑了一桶冷水。
“辭辭,你怎麼和他在一起?”楚軒的眸子裡全是警惕。他怎麼可能把這個將楚辭從他身邊帶走六年的人給忘記了。
沈瑾面對楚軒的時候,可就沒有多餘的表情了,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楚軒,也不說話。
只是這兩個人居然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搞得楚辭頭都大了。
“行了行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要打架,能不能先換一個地方?”楚辭頭疼道。
楚軒立刻換了一副臉色,軟軟糯糯道,“辭辭,我好想你。”
楚辭已經習慣楚軒如此這般,所以臉色都沒有變幻一下,反而沈瑾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點難以置信的神色,而後他馬上將這點神色收斂了。
楚軒哪裡還顧得上注意沈瑾?一顆心全都落在了楚辭身上。楚辭正好瞧了正著,沈瑾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搞得楚辭立刻面紅耳赤,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咳咳。”楚辭掩飾的咳嗽一聲,“我們走吧。”
一行人很快就遠離了城門。
楚軒並不知道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變成一塊牛皮糖。
楚辭趕不走楚軒,頭都大了一圈,沈瑾雖然面上不說,心中也有些著急了。
沒辦法,楚辭只得將楚軒拉到一邊,“軍中空閒得很嗎?要你這個皇帝到處亂跑?”
“別擔心,辭辭,有袁將軍在,我交代過了,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也不要緊。”楚軒半點不在意,直接用話頭堵住了楚辭的嘴。
楚辭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只得暗自生悶氣。
“我們有事,你別跟著了。”楚辭只得說了大實話。
“什麼事?辭辭,我能幫忙啊。”楚軒緊緊盯著楚辭,沒打算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棄。
“你幫不上什麼。”楚辭木著臉道。
“辭辭不說,怎麼就知道我幫不上忙?”
“我說你幫不上就是幫不上。”
“我怎麼就幫不上了?”
最後楚辭頭暈腦脹的妥協了。
楚軒暗暗竊喜,甚至還提出了分兵喬裝的想法,楚辭也同意了。
而後他們就遇到了一隊遷徙的流民,花了一些錢財,就輕而易舉得到了他們的所有家當,大家皆大歡喜。
楚辭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同意扮成個夷人婦女,他覺得他一定是被楚軒給糊弄了。
反正他現在是不想繼續裝女人了,他現在火氣很大。
楚軒一見楚辭扔了頭巾,就知道接下來的便宜占不了了,只得硬著頭皮先去哄人。
好話說了一籮筐,楚辭總算是消了氣。
不過楚辭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楚軒,反正楚軒扮丑漢子扮上癮了,那就這麼扮著唄。
楚辭搖身一變,自己又成了夷人小隊的少主,身邊當然還有個當牛做馬的丑奴。只是這丑奴似乎有些不懂規矩,老是愛往少主身邊湊,被嫌棄了也不在意,抹一把臉,又腆著臉上去了。
一行人磕磕絆絆的,很快就出了邊境,進入了糙原內部。
繞過了主戰場,這一隊流民也遇到了不少夷人的軍隊,同樣的流民也遇到了不少,大的隊伍能繞過就繞過,實在是繞不過了,就製造些混亂,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脫了險。
遇到流民,那是求之不得,湊上去變著法子的打探消息。
可惜,糙原太大了,楚辭他們一連走了半個月,依舊是什麼消息都沒有打探到。
楚辭泄了氣,沈五爺是不會待在原地等他們來逮的,這會兒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況且他們也不敢進入夷人的城鎮,萬一被人認出來,那可就沒地兒哭去了。
楚辭有些灰心,楚軒又何嘗不是?
這日他們正和一隊流民坐在一起分享著馬奶酒,一個人的話卻引起了楚辭的注意。
“聽說了嗎?大燕國的國君駕崩了,病得要死了的燕太子卻突然完好無損的跳了出來,將他幾個不安分的兄弟殺了個措手不及。”
“那燕太子這麼多年一直纏綿病榻,還差點被國君給廢了太子之位,沒想到居然是個扮豬吃虎的。”
“什麼扮豬吃虎?人家那叫藏龍臥虎好嗎?”
幾個人就著燕太子說了好些話,很快又說到別的話題去了。大燕離得他們太遠,這些事情,不過是平日裡拿來消遣的。
誰還能認識燕太子?看他怎麼翻手為雲翻手為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