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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辭算了算,其實他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基本熬到小白眼狼十二歲了,給他選了妃子,他就可以撂挑子不幹了。

    呃,他才懶得去想,那麼早給小白眼狼選妃,會不會害得人家那什麼x盡人亡之類的。

    不過,楚辭的目光暗沉下來,他眼中波光流轉,突然抿嘴一笑,他不能把小白眼狼怎麼樣,他得為大楚的江山著想。但是另外一個人,楚辭就沒打算放過了。

    楚辭伸了個懶腰,發現他很久沒有去一個地方了。

    “你說什麼?辭辭去了棲鳳閣!”楚軒小臉上滿是震驚。

    由不得他不又驚又怒,棲鳳閣里住著誰,想必沒人不知道!住在那裡面的女人,可是當年差點就成了辭辭皇后的女人啊!

    楚軒覺得一顆心都在油鍋里煎熬著,讓他眼珠子都紅了,“辭辭不肯見我,可是他要去見那個女人!”楚軒小臉上滿是凜冽的殺機。

    棲鳳閣,楚辭面前被擺了一套茶具,一個只著了素色衣衫,頭上斜斜插了一隻玉簪子的女子正給楚辭表演茶藝。

    楚辭看得津津有味,就算這女子並不符合他的性向,但是他也無法否認她的美麗。  

    “太上皇,您請。”一隻芊芊玉手把一隻精美的茶杯送到了楚辭面前。

    楚辭聞著從茶水中散發出來的悠悠香氣,覺得自己的格調都被提升了不少。

    女子泡好了茶,也對楚辭的目光不予置評,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楚辭性向的人,這是一個聰慧又可憐的女子。

    “令儀,抱歉,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了。”楚辭抿了一口茶水,向袁令儀道歉。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陛下,您難道忘記了麼?您前段時間也來看過臣妾呢。”

    楚辭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他其實是在向上輩子的袁令儀道歉,在他死前,他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袁令儀了。

    這個女子清冷,孤寂,就像一株不得不向世界臣服的小糙,雖然仿佛柔弱得不堪一擊,卻依舊沒有折斷了傲骨。

    她是當初楚辭登基的時候,在先皇提供的人選中親自挑選出來的貴妃。

    其實,楚辭當年雖然很不情願,但是在先皇的堅持下,還是挑選了妃子。他不喜歡女人,卻還是不得不娶女子為妃,還得由著花兒一樣的她們在冰冷的後宮裡面枯萎。  

    他沒辦法給她們想要的。

    然後,他就遇到了袁令儀。

    袁令儀是袁大將軍的嫡女。在袁大將軍戰場失利,最後馬革裹屍,大哥傷了身體,成了廢人,未婚夫退婚,母親為夫殉情以後,這個天都塌下來了的女子卻堅強的站了出來。

    她擦乾了眼淚,面對頹廢的大哥,嗷嗷待哺的小弟,貪婪的族人,勇敢的站在了楚辭的面前。她只是一個弱女子,除了尋到一個堅強的靠山,保護袁家,她找不到別的出路。

    袁家的族長甚至還想把她拿來作為籌碼,去嫁給一個早就覬覦她的紈絝公子!

    那花花公子甚至有了好幾房妻妾,為了前途,族長居然真的要捨棄她!為了袁家的財產,她的小弟還差點被拐賣了,大哥的藥也出了問題,幸好發現得及時,這才沒有釀成悲劇。

    袁令儀看透了那些。和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都可以背叛她,她還有誰可以相信?

    她和楚辭一拍即合。楚辭也答應過她,等袁家保存下來,他也站穩了腳跟,就會放她走。可是袁令儀一直沒有走,她默默的站在楚辭身後,像楚辭的家人一樣陪伴她。

    楚辭上輩子甚至都不知道,袁令儀的結局是什麼,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逃出皇宮。她是楚辭唯一的妃子,幫楚辭統領著後宮,卻低調,謹慎,幾乎不出現在人前。宮裡很多新進的宮人大概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這也最大程度的保護了袁令儀。  

    楚辭待在袁令儀身邊,他和她就像姐弟一樣,足夠親密,彼此卻又有足夠的空間。

    “還沒有恭喜袁太妃娘娘擢升。”楚辭打趣她。

    袁令儀輕嗔,“誰稀罕當這個太妃嗎?”

    “是是,太妃娘娘不稀罕,寡人稀罕,寡人稀罕。”楚辭告饒。

    袁令儀是個聰明的女子,所以她不會過問楚辭的任何事,也不會試圖干擾他的決定。她只會在楚辭需要的時候,輕輕輕遞上一杯清茶。

    楚辭早就安排好,他一旦離開皇宮,馬上就安排袁令儀假死,送她出宮。他知道袁令儀可能會不同意,所以決定自己先走。可是現在他又暫時走不了了,袁令儀的去留就讓他犯了難。

    看出楚辭的糾結,袁令儀輕啟檀口,“陛下,您想做什麼就帶上令儀吧,令儀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洗衣做飯還是行的。”

    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也不打算阻止,更沒打算勸慰。也許她這樣做,在外人眼中看起來都是很難理解的,不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袁令儀覺得,楚辭開心就好。

    “令儀姐姐。”楚辭伸手握住了袁令儀的手。  

    袁令儀微微一笑,心中卻微微有些失落。她自然看得出楚辭眼中並沒有半點男女之間的情意,他叫她姐姐,就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姐姐。

    大大方方任由楚辭握著,袁令儀微微一笑,伸出芊芊玉指點了點楚辭的眉心,“這麼大的人了,還撒嬌。”

    楚辭馬上就瘋了,蹭到袁令儀身邊,“好姐姐,那弟弟肚子都餓扁了,姐姐不拿點吃的出來嗎?我要吃姐姐最拿手的燴三鮮。”

    袁令儀好笑,她和楚辭十分親密,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心思也漸漸淡去了,“行了,知道你是個饞鬼,姐姐馬上去給你做。”

    楚辭就呵呵傻笑,惹得袁太妃嗔怪不以。

    袁令儀跟著宮女消失在屏風後面,楚辭目光閃了閃,露出一個苦笑來。

    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出袁令儀的心思?所以楚辭都不太敢跑到棲鳳閣來了。現在這樣就很好,袁令儀是個好姑娘,好姑娘應該有個好歸宿,他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袁令儀。他不能害了她。

    棲鳳閣外,楚軒死死瞪著那座看起來就十分溫馨的宮殿,困獸一般在原地徘徊。

    好想,好想毀了它!  

    楚軒死死握緊了拳頭,他要忍耐,忍耐,他不能再做辭辭討厭的事情了。

    可是他一看到那座宮殿,就想起了那場大火,和太和殿一模一樣的大火……

    ☆、第十一章

    楚辭在棲鳳閣小憩了一把,很快就回到流雲殿,乾脆的閉門不出了。

    他雖坐鎮皇宮,卻也是真的打算要把這“吉祥物”的名頭給一坐到底的。反正大家需要的只是一個面上的,鎮得住人的太上皇,楚辭不去對他們指手畫腳,他們還偷著樂呢。

    大楚的三省六部制已經十分完善,更有輔政內閣,權力層層推進,有時候楚辭自己都會覺得有點力不從心。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就跟擺設似得,想要推行政令,這裡不行那裡不妥,這裡要討論,哪裡又反對的。有時候他舉行一個朝廷辯論,就跟打仗似得,搞得他頭都要大好幾圈。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不是他該繼續頭疼的事情了,就讓那個小白眼狼煩惱去吧,他是不會再幫他打前鋒去的。

    楚辭打了個哈欠,隨手撈了一塊豆腐煮吃。

    福喜瞧見楚辭這幅頹廢樣,牙痒痒的。  

    “老奴說陛下,您這幅樣子,讓天下人看見了,該怎麼恥笑?”看看,看看,眼前這人哪裡還有身為皇室的威嚴?

    大狐裘裹了,厚綢衣穿了,發冠也不束,就拿一根玉簪歪歪扭扭的簪了。一隻手上抱著銀制蟠龍小手爐,桌上擱了銀絲碳的煮爐,上面一鍋冒著熱氣兒的高湯,氣泡咕嚕嚕冒著,裡面煮了花花綠綠的食材。

    一股子誘人的香氣兒就往鼻子裡鑽,楚辭就攜了象牙筷子,閉著眼睛在裡面撈東西,隨便吹一吹,就塞嘴裡了。

    看得福喜火冒三丈,偏偏還發作不得,誰讓人家是主子呢?

    “陛下,您好歹也是太上皇,就不能注意點影響嗎?”

    楚辭被燙得直哈氣,含糊道,“流雲殿就寡人和你,還有兩個小宮女,影響得了誰?”

    福喜無言以對。

    “來,福喜,坐下一起吃啊。”楚辭指了指他對面的空座。吞下嘴裡的東西,又看向房梁,“小一,你也來。”楚辭朝房樑上招招手。

    就先聽得“嘎吱”一聲,大概是某個暗衛腳底下又打滑了,然後房梁下果然多了一個一身黑衣,黑著一張臉的影一。  

    福喜掩住嘴巴吃吃的笑,“影一大人也在啊,陛下都邀請了,不如大家一起吃唄。”

    影一木著臉說不出話來,福喜笑得更開心了。

    “陛下自己享用吧,屬下就不必了。”說完,影一的身影就不見了。

    楚辭咬了咬筷子,“溜得真快!只是叫小一吃飯而已。”

    福喜看了看天色,果斷的坐了下來,這一回倒是沒嫌棄楚辭的儀容,也不去想什麼大逆不道了。這大冷天兒的,吃一鍋熱乎乎的美食還真不錯。

    這邊吃得正歡呢,那邊楚軒就帶著人過來了。

    楚軒自己心裡清楚,若是他一個人來,辭辭肯定不會給他面子,說不得連流雲殿都進不去,所以這一回他就帶了幫手。

    他的幫手就是他的太傅韓雲,韓太傅。

    韓雲現在已經是三朝老臣了,又是內閣大學士,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般。

    當年楚辭為了楚軒也是煞費苦心,韓太傅不但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甚至還做過先皇的太傅,朝中小半臣子都是他的得意門生。

    當年,韓太傅是不願意再收一個皇太子為學生的,他顧慮太多。後來抵不過楚辭的軟磨硬泡,總算是答應再做一回太子太傅。  

    楚辭對他很是恭敬,所以楚軒帶韓太傅來,也算是戳中了楚軒的軟肋。

    “太傅,等會兒見了辭辭,您可一定要幫朕說說好話啊。”楚軒可憐巴巴的扯著韓太傅的袍子,“朕惹辭辭不高興了,他都不願意理會朕了。”

    韓太傅捋了捋鬍子,面色嚴肅,“陛下,您是一國之君,以後萬萬不可如此做派了。”說完他就蹙眉看著楚軒的手。

    楚軒眼角狠很抽搐了一把,面上卻更加可憐了,“太傅,朕知道了。”

    “知道就好。”韓太傅滿意的捋了捋鬍子,“陛下,您得時時刻刻記著,您不是普通人,您代表著一個國家,您得……”

    楚軒被韓太傅說得臉色發青,強忍著甩袖而走的衝動,眸子滿是不耐煩。

    要不是沒這個老頭他就見不到辭辭了,他才懶得聽這個老頭嘮叨,當真是一派頑固迂腐!

    他對韓太傅的感官一直不太好,這老頭很煩人,又頑固迂腐,他的辭辭也不知道看上他哪點兒了,非要讓他做他的太傅。  

    不過,老頭雖然煩人了點,卻真本事也是有的,這點楚軒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受益者。好歹他已經聽老頭嘮叨了十幾年了,現在照樣還是有耐心繼續聽下去。

    韓太傅節儉管了,平日裡也很低調,在皇宮裡面是萬萬不肯乘轎坐輦的,所以楚辭也只得陪著他走路,連宮人都很少帶。

    楚軒現在年紀還小,也沒有上輩子那麼健康強壯,所以沒走一會兒,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想到曾經這個時候,他的辭辭該全大楚的替他尋找武師,教他強身健體,楚辭就暗自苦笑。這輩子,辭辭怕是再也不會費那個心思把他上輩子的武師傅請來了吧?

    若是他將上輩子所學無師自通,辭辭怕是馬上就會發現他也不是這輩子的楚軒了吧?那個時候,他還願意為了大楚留下來嗎?

    楚軒心中發冷,他很了解楚辭,若是楚辭知道了真相,怕是立刻就會遠走高飛,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他上輩子為大楚已經做得夠多了,這輩子,他怕是也存了只要局勢一穩定下來,馬上就抽身而去的打算吧。楚軒藏在袖袍里的小手緊緊攥成了拳頭,辭辭,你可以不原諒我,可以不理我,但是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楚軒下定了決心,卻沒有看見他身邊的長者,儘管嘴巴依舊在喋喋不休,目光中卻又有些不滿和嘆息。  

    時也,命也。韓太傅心中嘆息著道。

    楚軒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韓太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嘴巴,他迫切的想要見到楚辭,自然是沒有把旁人放在心上。

    到了流雲殿,卻是楚軒有些遲疑起來。

    他躊躇著不敢上前,他害怕了。他怕看到辭辭冷漠的目光,他怕看到辭辭對他的厭煩,不耐。

    倒是韓太傅奇怪的看了一眼楚軒,上前一步,對著流雲殿外的侍衛拱拱手,“老夫韓雲,今天陪同陛下一起來探望太上皇。”

    龍虎衛自然是識得這位太傅的,陛下也跟著一起來了,就趕緊差人進去通報。

    楚軒嘴裡還叼著一片羊肉,聞言差點被肉片給嗆著了。

    “快,有請太傅。”楚辭劇烈的咳嗽一通,把臉都憋紅了,“算了,寡人自己去!”

    楚辭就一撩衣擺,站起身來就往外沖。

    福喜淡定的給自己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魚丸,吹了吹,放進嘴裡嚼了嚼,這才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搖頭晃腦。

    

    “陛下啊陛下,不是老奴不提醒您,實在是您跑得有夠快的,老奴來不及提醒啊……”那一副模樣就去見太傅,太上皇陛下應該是有的受了。

    果然,當楚辭興沖沖的去迎接韓太傅的時候,直接被韓太傅指著鼻子一句“成何體統”給罵傻了。

    楚辭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的模樣。

    頭髮也散了,衣裳也歪了,完全是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

    當然,楚辭是不覺得自己邋遢的,最多就是有點衣冠不整,可是這是在自己的殿裡,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看在韓太傅眼中,楚辭就成了破罐子破摔的典範。瞧瞧,這都廢成了什麼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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