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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看著她,終於不忍,他拿出一顆舍利,嘆息著放進她心裡:“你的元丹已有裂痕,這顆舍利可以慢慢修復它,也可以讓你忘記所有。”
無生看著他,她不想忘記,但是她被舍利的佛光刺得閉上眼睛,然後陷入漫長的沉睡,醒來後,真的忘記了一切。
平靜的十方殿過去很多個百年,取代了無根湖所有的記憶,直到一百年前,她不知為何,一點點拿回了往昔的記憶。
要多漫長的記憶,才能令人一念成魔?
無生不知道,她沒有成魔,她只是逃了出來。
帶著鱗生一起。
————
無生醒過來,擦乾眼淚,收拾好心情,顧不上天還沒亮,衝到段十六門口,卻剛好看到香錦披著頭髮從臥房裡出來,她嚇得愣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想到什麼,一張臉騰的就紅了。
……原來香錦和段十六是這種關係嗎?
香錦見她害羞尷尬的樣子,微微一笑走過去:“無生姑娘要找先生麼?”
“啊、不!我就是路過……”
“先生還沒醒,香錦先給你準備早點如何?”
“不用不用,”無生急忙擺手,不知道該說什麼,香錦覺得她有趣,故意湊近些:“無生有喜歡的人嗎?”
“誒!?”無生嚇得要跳起來,手足無措,胡言亂語的撇開話題:“沒、沒有,不是只有人類才……啊!所以段、段十六難道……?”
“不是哦,”花妖嫵媚的抿嘴微笑,輕輕搖頭:“先生只是偶爾需要人陪伴。”
“誒?”
香錦不再說話,她微笑的神色里浮現一絲寵溺和落寞,然後轉身離開,在安靜的晨光里拐入走道的盡頭。無生也不敢再待下去,急忙轉身回房間,掰著手指等天亮,結果等著等著又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到了中午,她幾乎是跳起來,衝到前廳的時候,看到段十六在發呆,旁邊擺著元衡的雙邪劍和一堆黑色的布。
無生眨眨眼,早上看到香錦,中午看到他發呆,簡直要懷疑這一百年認識的段十六不是眼前這個人,便哈哈笑起來:“你居然在發呆!”
聽到她的聲音,段十六轉過頭來看她,略微一笑,沒有說話。
無生走進去,看著形狀奇怪的雙邪,莫名的覺得不詳,咳了一聲追問:“你在想什麼呀?”
“沒什麼,”段十六拿起黑色的布,慢慢纏到在劍身上,布上有隱隱約約、密密麻麻的字符,閃著蒼青色的微光。
見無生看得仔細,段十六輕輕一笑:“四百年來,我不知道和多少妖物精怪打過交道,無非是幫點小忙,換點小東西,還從來沒沾染過魔族,何況元衡這樣的危險人物。”
“我看你不害怕的樣子,”無生嘟噥著,想起那天段十六的話,越發好奇:“十六,上次你說,你要拿這把劍救一個人,到底是誰啊?”
段十六垂目沉默著,院子裡十分安靜,前面有一彎水塘在院子一角倒映著花草與陽光,前屋檐下的長廊上擺著茶盤與點心,一旁的偏院裡隱隱傳來香錦與競秀的笑聲。而他坐在前廳里,在這樣一片大好的悠閒時光中,用黑色的長布裹著劍,臉上平淡到有些深沉。
“快說嘛!”
聽到無生催促,他嘴角微微笑起來,似乎在想要如何說:“四百年前,與我青梅竹馬的朋友,也算是姐姐,因為一些事情墮入了修羅道。我將她藏起來,卻沒有辦法取出那顆修羅丹,後來,那個妖物告訴我他可以幫忙,但是他被封印著,我必須先幫他解除封印。”
“這樣,”無生聽見青梅竹馬四個字,莫名想到早晨,香錦湊過來輕輕問著喜歡,臉上就有些取笑:“那,你是要拿雙邪劍去破封印哦?”
“嗯,這劍認主,除了元衡沒人可以駕馭,魔氣又厲害,只好先藏一藏。”
段十六點點頭,劍已經全部纏起來,他以指為筆,在上面刻了一個蒼青色的封印,層層包裹的劍轉眼間變了樣子,看上去就是一把毫無裝飾、簡簡單單的黑色長劍,只有劍身兩側的中間,分別有一條筆直的凹痕,成為唯一的辨識之處。
“哦,”無生點點頭,指著那條凹痕皺眉:“這條線怪怪的……”
段十六垂下眼睛,他不願意告訴無生,要想喚醒雙邪劍的力量,需要兩股特定的氣——從至邪中升起的極清,從極清中升起的至邪,這才是雙邪劍被命名的含義。
他更不忍心告訴她,自己尋找了很久,才找到最合適的對象——當年和無生一起在十方殿裡的兩個人。
也是無生拼死逃出來,想要拯救的兩個人。
“無生……”他忍不住喊她,又停下來。
“嗯?”
“沒什麼,”段十六的聲音難得有些乾澀:“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其實從來也不是好人。”
無生咬著點心點頭,十分開心:“那是,別的不說,這一百年來,我就沒見你做過一次虧本的買賣,好不好人我不知道,從不吃虧倒是真的。”
段十六看她這樣開心,目光閃了閃:“你來找我,是著急鱗生的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