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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忠急忙吩咐家人,把陳實抬回胡府。那個乞丐也轉身要走,胡楊氏在台上高聲叫道:“拿繡球的壯士慢走,你就是我們胡家的乘龍快婿。”接著吩咐家僕,把乞丐帶回府中,好好款待。
胡麗晶在台上看到了一切。剛才,陳實已經拿了繡球在手,可是忽然湧進幾名大漢,強行搶下了陳實手中的繡球,陳實執意不肯,拳腳相加,陳實倒在血泊之中,人群散去,只剩下這個邋遢的乞丐。
這是一個有預謀的舉動,除了嫂子不做他人想。嫂子還是這麼的痛恨自己,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幸福啊。那麼如果自己嫁給了陳實,陳實的災難將不止於此,甚至會有性命之憂。罷了,一個主意在心裡打定,既然嫂子願意自己嫁給乞丐,願意自己居無定所,那就遂她的心意吧,如果這樣能夠平息她對自己的憤恨。
回到胡府,楊忠急忙請了最好的大夫救護陳實,看看傷勢,沒有怎麼嚴重,只是一些皮外傷。胡麗晶一顆心也放了下來,離開了陳實的身邊,跟著楊忠來到大廳。
胡楊氏滿面笑容,對著胡麗晶笑道:“妹妹,真是恭喜了,如今你繡球招親,招來了這樣的一位乘龍快婿,說著,看了看那位乞丐,這位好女婿,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正在對拿來的水果進攻,看來是好多天沒有進食了。
不等胡麗晶說話,楊忠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率先說道:“妹妹,你說錯了,胡府的乘龍快婿應該是陳實,是他先接到的繡球,被人擊打之後,才到了乞丐的手中。“
胡楊氏道:“歐,哥哥,你在組織相親大會的時候,跟我說要看天意,要妹妹盲婚啞嫁,可是,你卻在暗中搗鬼,指使陳實來相親,掙繡球。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陳實和我的好小姑早有一腿,如今,事成定局,繡球就在乞丐的手裡,你在相親大會上說了,不問貧富不論地位,現在,難道是看見人家是個乞丐,要反悔不成?“
楊忠一時無以作答,看來自己的寶貝妹妹真是得刮目相看了。只得寄希望胡麗晶自己選擇,如果,胡麗晶認定陳實,畢竟陳實是先抓到的繡球,因為出了意外才失去了繡球。
胡麗晶感激地對著楊忠微微一笑:“謝謝忠哥,為我著想,但是,我想選擇乞丐。我願意和他浪跡天崖。”
楊忠聞言一愣,但是旋即明白,看著妹妹是生氣責備的,你看你啊,在做什麼?
胡楊氏假裝沒有看見哥哥責備的眼神,假笑堆滿臉:“既然妹妹已經有了決定,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婚禮?”
胡麗晶道:“全憑嫂嫂安排。”
胡楊氏道:“選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吧!”吩咐下人準備為小姐成婚做準備,其實,也沒有什麼準備的,因為一開始胡楊氏就做好了打算,一旦選中了誰,立刻成婚,然後馬上送小姑子走。
晚上。
胡家燈火輝煌。胡家小姐的婚宴大肆鋪張,高朋滿座賓客雲集。胡家的親戚朋友,商賈官宦,都來慶賀。
胡家的財富稱霸江南,富甲一方。在楊忠的管理之下,胡家的財富堪比王侯。
胡家小姐麗晶鳳髻高挽,麗衣華服,頭頂紅紗,婉婉婷婷走出後堂,再看繡球招來的乞丐,在清洗了滿身滿臉的污垢之後,亮麗登場。此人身形高大魁偉,相貌端莊肅寒,帶著一股不可侵犯之氣。完全看不出是個乞丐。
大家鼓掌叫好,郎才女貌,真是佳配良偶。
楊忠看著他們,竟然覺得兩個人真是般配,這個新郎竟然比陳實還有氣勢,更能夠配得上麗晶小姐。麗晶小姐從來就是不露聲色寵辱不驚的樣子。這個人也是不動聲色,似乎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
楊忠和胡楊氏坐在高堂,接受新郎和新娘的拜禮。沒想到,奇事再次發生,拜過天地之後,新郎拒不下跪拜謝楊忠和胡楊氏。
楊忠只道是新郎對妹妹的做法不齒,勸慰道:“賢弟,恕我直言,我們的妹妹麗晶是由她的哥哥在馬車下救回來的,你就當是在感謝她的哥哥胡麗兵。好嗎?”
胡麗晶蒙著蓋頭,弄不清狀況,聽著楊忠的話,意會到是新郎不肯行禮給忠哥和嫂嫂,因此,問道:“相公,如果不願意娶我胡麗晶,你就應該在當時不要接下繡球,如今,你已經接下彩球,卻又拒絕向我的親人行禮,請問,是何用意呢?你難道不知道人間禮節嗎?”說著扯下蓋頭,目視新郎,眼光不似平時那樣溫婉,而是英氣逼人。
新郎看著胡麗晶,他還沒有正視過這個姑娘,在他想來,這不過是個柔弱的孤女,任憑嫂子欺凌,嫂子叫她嫁給自己這個乞丐,自己就嫁給乞丐,言聽計從,全沒有自己的主張,空長了一副清靈的姿態。可是,現在這一舉動,一下觸動了他的心靈,真是一個慧質蘭心的少女,潛力不可低估。
因說道:“我上跪蒼天父母,其他人,怕沒有人禁得住我這一跪。”
胡麗晶一聲冷笑:“讓你說的有多高貴,我告訴你,就算你是當今天子,娶了我胡麗晶,也要跪拜我的忠哥和嫂嫂,因為這是人倫大禮!”
新郎頗感詫異,目現懷疑,“難道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正在遲疑之際,一個人忽然闖了進來。
☆、第六十六章 端木椴
來人正是陳實,只見他頭上還包著紗布,上邊滲出點點的血痕,他闖進大堂,拉住胡麗晶的裙幅,“麗晶,搶到繡球的是我,是我陳實,你怎麼跟他成親了?”
陳實剛剛醒來,聽到僕從說麗晶小姐今晚與人成婚,所以,不顧僕從的勸阻,跌跌撞撞闖到前堂,他要阻止小姐糊塗的決定,他要小姐知道,自己才是他的最愛,也是最愛她的人!
胡麗晶看著陳實的激動表情,瞭然陳實的心態,因此,親切地問道:“你醒了,頭還疼嗎?記得不要受風。”說著,將自己的手帕包在他的頭上血漬之上。“回去吧,你不是繡球的最終持有者,你也不是我的選擇,好好休息,好了之後,你尋一個好人家的女兒成親吧?”
陳實抱頭痛哭:“不,不,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胡麗晶道:“不要這樣,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愛你,真的,如果我愛你,以你對我的了解,我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嗎?我是任人欺壓的人嗎?凡事,有的可以忍,有的不可以忍,我知道分寸。你看看,我選中的新郎,論長相,他比你強,論才能,他比你高。他能夠拋卻尊嚴,如果不是自甘墮落,就是有重大的隱情。我相信,我的判斷。我願意和他浪跡天涯,同甘共苦。而你,你做不到。”
胡麗晶的一番話,楊忠聽得頻頻點頭。胡麗晶對陳實的判斷準確,言語中肯。陳實不是成就大業的人,他只能在副手的位置上將事情乾的很好,是將才不是帥才。
陳實失望地看著胡麗晶,胡麗晶點一點頭。陳實道“你寧肯和一個乞丐浪跡天涯,也不願意和我在鄉里過平靜安逸的生活?”
“是的,我願意跟他走。但是,我要看一看他的表現。”胡麗晶回過頭來看著新郎:“你今天如果尊重我的親人,認同我的做法,就向他們行禮,是他們為我父母,如果你不肯跪拜,就請你從這裡離開。”
新郎沉吟片刻,大家拭目以待,看看新郎如何決定。胡麗晶將陳實拉講起來,“我們就在眾人的見證下,結為兄妹,即使新郎拂袖離開,我們也沒有夫妻的情分。”
陳實急怒攻心,昏倒在地。胡麗晶一個撈不住,陳實就倒在了地上。胡麗晶不慌不忙,招呼僕從道:“來人,把陳實送到客房休息,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僕從答應一聲,上來四個人,將陳實扶回客房。看看新郎,新郎也正在看著自己,胡麗晶也不說話,只用眼神問詢,你的決定如何?
新郎微微一笑:“既是您的哥嫂,我理當拜見,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你到了我的家裡,我可不能讓你做正妻。”
大家聽得可笑,“一個乞丐,還不要胡家小姐做正妻,真是說話不怕風扇舌頭。”
胡麗晶道:“你應該知道,我既然肯嫁給你,必定不在意身份地位,只要我們夫妻和諧,其他都可不論。”
新郎道:“好,既如此,忠哥嫂嫂請上座,受我一拜。”說著,拉著胡麗晶對著楊忠和嫂嫂胡楊氏行了一大禮。
胡楊氏微笑道:“快快請起。”楊忠也微笑相請。
夫妻交拜,進入了洞房。新郎道:“夫人吶,按照您的指示,我們已經向胡楊氏行了大禮,不知道下一步您的計劃是?”
胡麗晶道:“當然是行過夫妻之禮。”大大方方的樣子,令新郎詫異。“既然如此,娘子稍微休息,為夫我到外邊應酬一下,馬上回來。”
胡麗晶坐在臥室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其實就是沒有計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相公說上哪裡就上哪裡,好了。只是,擔心陳實。
陳實剛才絕望的表情真的讓自己好擔心。如何才能夠治癒陳實的傷痛,讓他忘掉自己呢?思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可以幫助陳實走出傷痛。
她的名字叫做任月華,他的父親在胡家做管事的。和自己比鄰而居,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只是自己在失去哥哥之後,被嫂子送到紅翠山莊受罰,兩人才見面少了,如今只有把月華介紹給陳實,即使他能夠忘掉自己,也不至於輕生做出傻事來。
今天是自己的大婚之日,月華也來慶祝,所以,很容易地就能找到月華。剛才,她就在華堂之上,現在應該就在門外,悄悄地走出臥室,悄悄地叫侍女去找來,月華進來,聽了她的話道:“我去看著他好了,保證他不輕生,可保證不了他忘記你,感情的事不是說放下就能夠放下的。這裡安排妥當,嫂嫂胡楊氏就過來了。
看看胡麗晶珠寶滿身,麗衣華服,譏諷道:“妹妹以後做了乞丐婆,穿金戴銀的也不像,不如將這些東西留下,換上布衣木釵,也好配合姑爺的身份。”意思很明顯,要胡麗晶走的時候不要帶著胡府的東西。
胡麗晶笑道:“也是,我有這些東西也沒用,相公是乞丐,我穿的太體面了會影響相公賺飯菜。嫂嫂放心,我會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希望嫂嫂以後能夠安樂地生活,不要以我為念。”
這時候,新郎官也回來了,聽見胡麗晶的話,知道是胡楊氏又來擠兌胡麗晶,他生氣地想呵斥胡楊氏。胡麗晶阻攔道:“相公,你既然是乞丐,夜晚在哪裡休息都沒有關係,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嫂嫂,馬上就走。”
新郎見胡麗晶這樣說也只好答應。胡麗晶脫下麗衣華服,換上粗布衣裳,卸下頭上的珠寶,只用一隻紅綢將青絲縛住,真是不名一文了。
新郎手扶嬌妻,兩個人在嫂嫂的監視之下,從後門走出了胡府,趁著皎潔月色,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胡麗晶問道:“相公,今晚我們在哪裡落腳?”
新郎道:“我不知道,不如我們到官府的驛站去住一宿,怎麼著也得讓我們過一個像樣的新婚之夜。
胡麗晶道:“一切聽夫君的安排。“兩個人邊說邊走。胡麗晶道:”雖然我們已經結為了夫妻,我還不知道相公是哪裡人士,姓字名誰?“這婚接的荒唐,嫂嫂為了逼迫自己,居然連人家的姓名籍貫都不肯問。而自己呢,居然連對方什麼底細也不問就嫁給了人家。
新郎道:“在下端木椴,京都人士。”端木是複姓,在凌波行省很少,胡麗晶聽了不以為意,只是道:“端木像是複姓,比較少。夫君的椴是哪個字呢?”
新郎道:“是木字邊的椴,家父希望我像椴樹一樣,有多種功用。”
胡麗晶道:“的確是這樣。它可以供家具、雕刻建築等用材;還可制水桶、蒸籠等。還可代麻制繩或袋。椴花蜜顏色淺淡,氣味芳香,含糖很多。花可入藥。種子含油量較高,可用於制肥皂及硬化油。的確堪稱多種功用。”
端木椴很詫異:“夫人緣何知道椴樹的諸多功用呢?”
胡麗晶道:“我們的山莊,長有很多的這樣的樹木,是以知道。”
端木椴點點頭:“聽說你們家是全國的藥材供應商,各地都有分店,是嗎?”
胡麗晶道:“是的,但是,她是屬於胡家的,不屬於我。難道椴郎是因為我是胡家人才娶我的嗎?你也看到了,我在胡家無足輕重,而且嫂嫂是不會給我一絲一毫的好處的。”
端木椴道:“我當然不會那樣想,只是感到奇怪,為什麼你嫂嫂對你這樣苛刻?”
胡麗晶道:“倒是也能理解。”於是把哥哥救了自己的命,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的事講給端木椴聽。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看你嫂嫂都像故意找茬呢。”端木賜感嘆道:“仇恨的力量真大,可以支撐著一個人這樣的殘害別人,還自以為是。值得警醒。”
胡麗晶笑道:“我們自己都夜宿街頭了,還有什麼可以警醒的?你倒像個憂心忡忡的在位者。俗話說,肉食者謀之。我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還是想一想如何熬過今晚才是正道。”
“大丈夫不能夠讓妻小幸福安康,我覺得顏面掃地,夫人會不會厭棄我呢?”端木椴試探道。
胡麗晶溫婉一笑:“相公這是什麼話?我既然已經答應嫁給你,就會生死相隨,怎麼會嫌棄你呢?受苦我不怕,只要這樣能夠化解嫂嫂的怨氣。我哥哥英明神武,卻因為我而沒了性命,我一直覺得對嫂嫂愧疚,希望用受苦減輕心底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