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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味兒熏得我頭暈腦脹,”周博文盯著大妞卻一轉語調:“整日都食不下飯去,近日又消瘦了不少呢。”
“啊?”大妞一怔,周博文卻繼續接道:“不過,只要爹爹的腿疾能好些,哪怕只是暫時的止痛,只要他能少受些罪,我就算是日日食不下咽又怎樣,哪怕是要叫我折個十年二十年的壽我也是願意的。”
“你這孩子”周珂荊很是感動的伸手摸了摸周博文的胳膊。
大妞與大倉對視了一眼,感覺周珂荊的兒子是個孝子,很孝順,也……很是怪異。但願周珂荊不會早早退隱,不然,大倉若是他這個兒子打交道,怕是要吃虧。
這時,不遠處又來了一群人,正是大倉事先請好的瓦匠隊。
“看來是瓦匠隊來了。”周珂荊望了一眼,轉身道:“大倉,我此次便是來與你一起看著磚窯開工的。即然瓦匠隊來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過去吧。至於什麼雞呀,地皮呀之類的,里長,這件事情其實清楚的很。我好像說過,不准在我的地皮上養雞,更不准在我的地皮上種東西,即使我一年兩年的空著這塊地皮,那也不准給我碰。如今該如何處理此事,希望你能給我個結果。”
“噯,噯,周老爺放心。”里長忙點著頭,朱冬青和王麗珍的心裡一寒,知道自家這回是咬在了鐵蹶子上,不崩掉顆牙是不行了。
“走吧,一會兒我與你一起挖開第一杴,今兒上午我就在這與你一起監工,中午的時候,你與衛姑娘就一起進鎮,我好好的請請你們。”周珂荊說著,轉過身去由人扶著朝磚窯選的那塊地皮走去。
“有根,咱們也快過去吧。”大妞拉著有根也要跟上去,卻被那個周珂荊的兒子周博文攔下了。只見他彎眼朝兩人一笑:“衛姑娘,是這樣稱呼吧?”
“嗯的,周公子有啥事情哩?”大妞很是客氣的朝周博文笑,這可是周珂荊的兒子啊,聽說周珂荊一共就只有一兒一女,剛才又聽他說了一番這個兒子從小到大的好處,想來他在周珂荊的心裡的位置是很重的,自是要好好的拉攏。再說,以周家現下的情況,若周珂荊萬一哪一天動不了了,生意是全部要周博文接手的,拉攏他就等於是拉攏了周老闆。
“嗯,我是有事。”周博文點點頭,斂了臉上的笑,眼裡含上幾份厭惡:“你以後不要再送那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上府上來了,那個味道我可聞不來,要是你天天送,我爹天天點,那還不得熏死我啊。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吧?你要是敢來送,呵呵”說著,抬頭望了望走在前面的孫大倉:“你知道的,我正在開始接手這些生意。”
大妞望望前面的大倉和周珂荊,又望望周博文,仔細的瞧了瞧周博文的眼神,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呵’的笑了笑,搖搖頭,道:“你倒是挺會裝呀。”
“只是一般而已。”周博文望望左右的果園,抬腳看了看腳下的泥土,擰著眉,皺著鼻子,道:“我若不作孝子,他怎會把生意交給我?雖然我是唯一的兒子,可他的侄子外甥之類的卻不少。好了,我得上前去了,你記住我說的,希望我以後不會再見到你,起碼不是在周府見到你。”
大妞沉默著沒說話,周博文挑了挑眉,上前去追周珂荊了。
“姐,這人咋這樣啊。”有根不平的揮了揮小拳頭:“咋當著人面兒一套,背著人面兒又一套呢。那可是他親爹呀,腿痛他也不管嗎?”
“有根,別胡說。這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我們以後與他還要有許多交道,即然他不願,那我們便不做就是了,也無什麼損失。”說著,領著有根也走上前去。
即然瓦匠隊也來了,大倉便指揮著幾人開工了。先是要將地皮上的糙全部清理掉,十來個人拿著鐮刀就開始做活兒了,大妞與有根也忙活在裡面,要將他們割下的糙抱到路邊上,而且在糙里又發現了些蘇子葉和拉瓜藤,都挑出來了,另放在一邊。
幾人在那忙得熱火朝天,周珂荊按他說的也陪在一旁監工。只是他這肥得過頭的身子,雖然是五月末正不冷不熱的天氣,他已熱得出了汗,此時正坐在一旁的樹下,由周博文用袖子給他扇著風。
“切,表里不一。”有根瞧見了,不屑的咕弄了一句。
“有根,別亂說。”大妞瞪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做活兒,心裡卻很同意有根的話,對那個周博文很是瞧不起,只不過現下還需要與他合作,不好與他翻臉罷了。
而在地皮的頭上,剛才幾人打架的地方,里長已經做好了處理,叫朱家的賠給周珂荊租子錢,雞在人家的地皮上吃東西,當然要付錢了,周老爺其實也是這麼個意思。
朱冬青與王麗珍互視一眼,也只能自認倒霉,掏錢也就掏錢吧,總比得罪了周老爺要強得多。記得去年有一回,前果園村有戶人家不服周家,往周老闆走的路上灑了糞水,後來這家人可是少雞少糧,還莫名奇妙被人打了一頓,還被冤枉是殺人犯了來著,一直揪扯了好長時間才罷休。
這樣的周老爺,誰敢惹?那家新來戶即與周老爺走得這麼近,又有誰敢惹?
第175章 比心思
十幾個人一齊忙活了一上午,地皮上的糙算是全部清理完了。時候也近午,大倉張羅著給大家發放從鎮上小店訂好的飯菜,周珂荊只耐心的等在一旁,直到飯菜發完了,眾人都開始圍在一起吃了起來,他才叫人準備起轎,已經提前派人去鎮上的韻清閣訂好了桌,只等幾人過去就可以開吃了。
只是走至轎前又有了新問題。周珂荊來時一共是兩頂轎子,一頂是他的,一頂是周博文的。如今要回鎮上,總不能叫大妞和大倉有根三人跟著步行吧?
大倉也發現了情況,正要開口,周珂荊已經發了話:“啊,看來回去的轎子不夠用的啊,倒是我疏忽了,剛才該派人去鎮上再叫一頂來的。”
“爹爹別急。不如就用我這頂吧。這轎子又寬敞,盛下他們三人應是沒有問題。我自已走回鎮上便是,反正離得也不遠,只當是強身健體了。”周博文往前一步,主動向周珂荊道,帶著一臉溫柔的笑,給在場的除了大妞和有根以外的眾人一種如浴春風般的感覺,只嘆周老爺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哈哈,那就委屈博文你了。”周珂荊眼裡帶著自毫的掃了一圈眾人,揮了揮手:“大倉,衛姑娘,快上轎吧,鎮上的韻清閣已經在等著了。”說著,他已先行上了轎。
大倉本還想推讓掉,叫人家兒子走路回去有些不像話。但見周珂荊已經上了轎,而周博文已替幾人掀起轎簾,笑眯眯的等著幾人上轎,也只好上前謝道:“叫你徒步回去,實是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周博文眼底帶著虛淺的笑意,道:“大倉兄也是個有才之士,博文也是識才之人,今次讓轎,只要你記我一個人情就心滿意足了。”
“那是一定。”大倉朝周博文點點頭,伸手將大妞和有根扶上轎子,自已才一弓身進了轎子。
“走吧。”前面的轎子傳來周珂荊的聲音,兩輛轎子被小心翼翼的托起,帶著微晃的穩穩朝前走去。
透過轎窗,大妞靈敏的耳識隱隱約約的聽見,外面傳來輕渺的說話聲:“李哥兒,你叫人趕回鎮上再叫一輛轎子過來,要快,我在這等著。”
大妞抿抿唇,望向大倉。這個周博文實在太狡猾了,只不過讓出一頂轎子,也是個一箭雙鵰的好辦法,不但在周珂荊心裡又留了好印像,而且還叫大倉欠了他一份人情。而他呢,竟轉身又叫了一頂轎子。若說大倉早晚都要與這個周博文打交道,大妞還真是有些擔心。
“第一回坐轎子,可真舒服。”大倉似乎是看出大妞的擔心,狀似不經意的道:“就只是讓轎的人,心思有些不簡單罷了。”
大妞‘嗖’的望向大倉,剛才瞧著他一臉的過意不去,還以為他叫周博文的表像給欺騙了,沒料到他竟看得比自已還透徹,此時正舒服的倚在轎背上,半閉著眼睛:“淑慧,不用想那麼多,該來時自然會來,想多了也沒用,至少現在是不用與他打交道的。你大老遠的跟著我來了,就不用再擔心我的事,自去忙你的吧。”
“……哦。”大妞與有根對視一眼,心中暗暗驚奇,大倉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城府變得深了起來。剛剛周珂荊認得自已,他竟連驚奇也沒有,很是自然的像是本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放心吧,我這兒聰明著呢。”大倉睜眼朝大妞一眨,指了指自已的腦袋。
坐轎子到底是不比馬車,轎子被人穩穩的托住,輕微的搖晃也是帶著柔和的力度,而不是馬車那種顛簸,大妞和有根不一會兒也舒服的靠著轎背躺下了,不由暗暗嘆息,有錢人的日子果然是享受啊。
舒服的躺在轎子裡,只感覺沒過一會兒,轎子就停了下來,大妞幾人出轎一看,已經來到了韻清閣外。
“來來,請進吧。”周珂荊客氣的將大妞與大倉往大堂里請,並親切的拉起了有根的手,很是親熱的:“來來,小兄弟,一會兒不要客氣,多吃些呀。”
“呀,周老闆,可不能這樣稱呼的,按年紀,他該稱你一聲叔呢。”大妞忙攔下周珂荊,他兒子都與大倉一樣的年紀,再稱呼有根為‘小兄弟’,太降輩份了。
“嗨,哪裡話。我與大倉是生意人,不講輩份,與衛姑娘也是一見有緣,大家都是朋友,什麼輩份的,就不論啦。”周珂荊說著,拉著有根往大堂里走,無形之中已經拉進了與大倉和大妞的關係。
大妞與大倉也忙跟上去,才剛走沒幾步,身後又傳來個清郎的聲音:“姑姑,叔叔,慢些走,等等我呀。”
大妞與大倉一頓,扭身看去,竟是周博文。大妞有心留意了一下門外,目光掃到外面正有幾個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的人抬著一頂轎子離開,心裡明白他是快速趕過來的。只是他的這聲‘姑姑’和‘叔叔’是稱呼的誰?
“叔叔,姑姑,慢些走呀。”周博文追上來,親熱的拉著大倉的手。
“博文兄你……”大倉一臉的吃驚:“你怎能稱我叔叔?”
“嗨嗨,我爹爹都稱呼小有根為小兄弟了,也把你們認作朋友,我是他兒子,自是要認你們作姑姑叔叔啦。”周博文一臉的高興,看大妞眼中,要多假有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