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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峻之顯然是不痛快的:“聽說今兒你見了常俞?”
沈玉闌點了點頭,淡淡解釋一句:“有些話,也該說清楚。”
這話自然是為了堵住沈峻之的嘴。好在,也十分的奏效。沈峻之沒再說別的,只淡淡的言了一句:“顧家那樣的人家,並不是好相與的。如今咱們縱然不算高攀了,可是還是要顧忌幾分的。你好自為之。”
沈玉闌垂下頭,心下有些不耐,面上卻是恭順的應了;“我明白。”若是爭辯,肯定最後都不痛快。倒不如不去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
而且,沈玉闌心裡明白得很,經過這一次所謂的“搶未婚夫”事件後,她和沈峻之之間不可彌補的裂痕肯定又加大了幾分。只瞧著沈峻之現在的態度就知道了——以前還會小心翼翼,帶著幾分虧欠彌補的樣子,現在卻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心頭火氣沒消,還是徹底的冷了心。
沈玉闌也不去想這些煩心事兒,將沈峻之送走之後,便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絲毫不受影響。只是,卻是著手整理起自己手裡的資產來——出嫁的時候,這些東西肯定是要帶走的。現在整理一下,也好。
況且,她打算現在就將金荷的那一份單獨分開來——她嫁人之後,必定會儘快替金荷尋覓一門親事。成親的時候,自然是需要嫁妝的。如今金荷年紀越發大了,再拖下去了,只怕也真不好再尋人家了。就算是訂了親,那成親的速度也是要儘快的。所以,嫁妝什麼的都得提前預備上。
沈玉闌卻也是自己都還沒成親呢,自然也不知道嫁妝到底除了銀子鋪面等物還要準備什麼,便是偷偷的問了一回林媽媽。
林媽媽便是忍不住有些心酸感慨:“大小姐自己還沒嫁人呢,就要替別人操辦嫁妝來。”哪有這樣的道理?而且,也沒有那樣的義務。這些年來,沈玉闌是如何對待金荷的,林媽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覺得,沈玉闌是心善的。而且,平日裡沈玉闌整理這些,或是算帳的時候,也並不避著她,只是瞞著金荷不許這邊人說出去罷了。所以,給金荷預備的嫁妝到底有多豐厚,林媽媽也是清楚的。
林媽媽敢說,縱然是那些中等的官員嫁女兒,也未必會舍如此大的嫁妝。沈玉闌只是笑:“本也是應該的。我娘去得早,我自然該替娘操辦起來。”這些年相伴的情分,斷然不是這點子銀錢就能比得上的。
章節目錄第一百四十六章 待嫁
待嫁的日子是辛苦的——雖然許多針線活不用自己做,可是一些緊要的東西,卻也是要自己做一點的。而且,郭氏不管事,李氏不願意惹麻煩,但凡是個事都要過來問一問她的意思,她只覺得自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期盼日子快點過去,早點成親算了。成了親,一切也就差不多該回到正軌上了。
不過,這樣忙碌下,時間也過得飛快。一晃眼就到了年邊上。
一年中最冷的光景也就是這段時間了。不過屋裡燒了炭盆,倒是也不冷,只是出門不方便罷了。
越是到了年邊上,京城裡就越是戒嚴了起來——因為年節的緣故,所以各地諸侯,還有番邦屬國都是要進京朝賀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身份貴重的?所以身邊自然是前呼後擁的,帶著不少隨從和親兵的。一時間,京城裡因為這些人都是熱鬧了不少。但是有時候這些勢力之間交錯的關係,卻是又叫人頭疼。但是這些人卻又都是不能出事的,至少不能在京城鬥起來。所以,不得不加大戒嚴力度,好好的維持秩序。
沈峻之這個負責城中守衛的將軍,自然也就忙碌了起來——也是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沈家才會對京城如今的動靜分外敏感。只從沈峻之越來越沉凝陰鬱的面色,以及幾乎每日都要不回家的態度上看,京城儼然已經成了表面平靜,底下波浪洶湧的地方了。
不僅僅是京城,邊關同樣也是吃緊的。越是到了冬天糙木皆休的時候,邊關的戰事就越來越平凡——尤其是北邊。以放牧為生並不種植農作物的蒙古,匈奴等,到了冬天就是缺少糧食衣物的。那些民族又都是彪悍好戰的,所以一旦不能放牧了,糧食也吃緊了。那就是他們集結軍隊過來肆掠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是邊關最艱難的時候。也是敵人最兇猛彪悍的時候。
不過,邊關吃緊的情況,也只能通過小道消息打探——京城裡表面上可是看不見半點痕跡的。
沈玉闌本來也是不知道的,不過卻是從光武侯夫人那兒知道了——她的消息網,肯定是不如光武侯夫人厲害的。
看著光武侯夫人愁眉不展的樣子,沈玉闌只輕聲安慰了一句,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事實上,她心裡也是很擔心齊宇舟的。那人年少氣盛,也不知道在邊關到底過得如何。但是看著光武侯夫人的樣子,那肯定是不讓人放心的。
不過縱然擔心,她卻也是無可奈何——齊宇舟鐵了心不在和她有瓜葛,她能如何?況且,如今她定了親,只怕以後更加不能無所顧忌了。
想到這些,沈玉闌都是沒來得一陣陣的心煩氣躁。甚至對這門已經接受的婚姻,隱隱也有些抗拒起來了。
若是有得選擇,她是真心希望夫家平凡些的,至少她能活得更自在自由些。
但是現在……許多事情都容不得她了。這門婚事,她不樂意也要接受。
沈玉闌心裡明白又清楚:她最好要及時的調整心態。
不過,縱然再消極,該準備好的東西也都是要準備好的——比如,她想方設法的弄來了顧家如今所有人口的粗略資料。至於詳細的,她卻是弄不到了。尤其是核心的幾個。比如長公主,比如顧蒙的母親,這些內宅婦人,在外頭都是善於隱藏,戴著面具的。尤其是長公主,多年不在外頭走動,更是讓人打探不到什麼。
可偏偏,長公主卻是整個顧家的核心。
不過,即便是粗略的資料,也總比兩眼一抹黑就過去了好。
對自己未來要生活的地方,沈玉闌是下了許多功夫去鑽研的,務必要有個好開頭才是。好在這些枯燥的東西,有金荷在旁邊幫襯著,倒是也不那麼煩人了。
不過,金荷卻是為了這個忍不住取笑了沈玉闌:“你真是的,要是以後離了我怎麼辦?”
沈玉闌嘟嘟嘴,然後故意笑著撒嬌:“那就不要分開,我不嫁了。”
金荷苦笑搖頭:“哪裡能不嫁人?遲早也有這麼一日的。若是能不分開——”縱是心裡再明白這不過是玩笑話,可是眼底和面上到底忍不住還是露出了期盼之色來。
沈玉闌也被她勾起了心裡的不舍,忍不住抱住了金荷,靠過去蹭了蹭:“要是有法子咱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就好了。”
互相粘了一會兒,就在沈玉闌心情差不多漸漸平復的時候,金荷卻是忽然開了口——“其實也不是真的就沒辦法的。”
這話金荷說得有些吞吞吐吐,沈玉闌還只當金荷開玩笑,也不往心裡去,只隨口逗了一句:“什麼法子?”嘴上雖然問了,心裡卻悵然得很:長大了,都各自嫁人了,怎麼可能真的不分開?都是傻話罷了。
可是隨後又一瞧,見金荷微微抿著唇竟是滿面認真的樣子,頓時心裡也是一驚,不由得正視起來。
誰知金荷見了她的目光,卻是反而躲閃著期期艾艾了起來,好半晌,這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話:“古時有娥皇女英,現在也有自家姐妹做滕妾陪嫁的,若是如此,咱們自然也就永遠不必分開了,不如……讓我做你的陪嫁滕妾吧?我們——”
“不行!”沈玉闌從懵然中回過神來,幾乎控制不住情緒,幾乎是冷喝了一聲將金荷打斷了。“絕對不行!”
說真的,她已經完全被金荷這個提議給弄得發蒙了。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雷給劈過了,怎麼也冷靜不下來。她斷然沒想到,金荷會提出這麼一個法子來。
這怎麼行?她和金荷共事一夫,這樣的事情光是想了想,她就覺得噁心得受不住——若是真是必須與人共事一夫,她倒是寧願是個不認得的陌生女子。也絕不會要金荷。是,古有娥皇女英,現在也有陪嫁滕妾的,可是她沈玉闌是絕對接受不了了!
不過看著金荷錯愕之後漸漸露出淚意的雙眸之後,沈玉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太過斷然激烈,以至於怕是讓金荷心裡不好受了。可是這件事情並不是什么小事,她縱然心頭歉然,卻也開不了那個口,來說什麼似是而非的話安慰金荷。
金荷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好半晌才勉強一笑,低頭垂目哽咽道:“是我糊塗了。怎麼能生出這樣的心思?你只當我是說了句玩笑話就是了。”
沈玉闌卻是聽著頗有些不是滋味——方才果真是句玩笑話?不,怕是金荷是真動了那樣的心思的。站在金荷的角度上來說,沈玉闌並不是不能理解金荷為什麼會這樣想,這樣說。金荷身份尷尬,在沈家過得並不算愜意。想必,等到她出嫁之後,金荷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這樣的情況下,金荷肯定是不安的,是忐忑的。是想要尋找一個法子來改變這種境遇的。金荷不想離開她,也是情有可原,再加上她本來就是純正的古代人思想,生出這樣的想法,更是不奇怪。
只是,她卻是不能接受的。她和金荷是好姐妹,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且不說她願意不願意和人共事一夫,只說,她並不願意這份感情被別的東西玷污了。
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無需更進一步。她不想有朝一日為了一個男人,姐妹反目,繼而爭風吃醋。
捫心自問,沈玉闌並不是什麼大度之人。所以她覺得她是不能和人分享一個男人的,即便是金荷……不,應該說,若是對方是金荷,只會讓她心頭更不舒服更介意。
橫豎不管怎麼想,她都是真沒辦法接受這一點的。
不過,怕金荷誤會或是更加的自卑不安,沈玉闌便是斟酌了一番,仔細解釋道:“荷姐姐,並不是我不願意和你在一處——而是這個法子根本就不可行。你怎麼能做妾侍?那不是白白辱沒了你?還有就是,難道非要用這個法子咱們才能在一處?自然不是的。等我成親之後,我定會想法子替你尋個好親事,到時候你也嫁了人,咱們也能時不時的小聚一回,也算不得是分開了。我知道你在沈家過得不痛快,受了許多委屈,可是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