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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禛的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情緒,身體比他的腦更快地將陸徵擁進了懷中,他低聲道:“別難過。”
陸徵眼前朦朧一片,只能聞到清冷的松樹香,他顧不得那麼多,心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海水中,難過得仿佛要窒息,許久之後,這種情緒才慢慢沉澱下去。
陸徵哭過一場,情緒有些低落,更多的卻是窘迫。他自從五歲以後就沒哭過了,更別提還在一個男人面前哭。
容禛倒是面無異色,他的反應很好地安撫了陸徵,陸徵很快也恢復了正常。
容禛這才說道:“雖說與羯人這一場戰役無可避免,可還是要占據大義名分,因此黛兒一案還是要儘快破案。”
陸徵凝神道:“我又重新捋了一遍案子,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如果兇手想要嫁禍,為什麼會嫁禍給黛兒公主?”
然而沒等容禛回答,他就接著道:“我們都先入為主了,以為對方是蓄意想要挑起我們與羯人之間的戰爭,可想要挑起戰爭方法多得是,何必要賠進一個公主?”
容禛皺起眉:“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嫁禍或許是一個原因,但兇手也的確想要殺了黛兒。”陸徵頓了頓,“我先前曾經給簡余說過一個故事……”
“簡余?”
“這不是重點!”陸徵撓了撓臉頰,“重點是那個故事。”他把那個姐姐殺了妹妹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陸徵沉聲道:“我一直覺得那位六皇子的態度有些奇怪,自己的妹妹入獄,他雖然一直在抗議,卻都是抗議我們對待黛兒公主的態度,而這個案子的真相他卻一點都不關心,甚至對於我們握有的證據都沒有提出要看一看,如果真是疼愛妹妹的哥哥,這樣的行為不是很奇怪嗎?”
“除非他早就知道那所謂的證據是什麼,或者,這根本就是他一手主導的。”容禛道,卻又疑惑,“可犯人不是女子嗎?”
“這就是關鍵了。”陸徵說,“這位六皇子,真的是六皇子嗎?”
容禛愣了一下。
陸徵畢竟是經過各種電視劇轟炸的電視兒童,所以當他猛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很快就接受了,甚至還想起了很多相關的細節,這讓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容禛搖搖頭:“我雖然之前在北疆不曾見過這位六皇子,可也聽過他文武俱佳的名聲,欺騙一兩個人或許容易,可要欺騙一個偌大的羯人皇廷,怎麼可能?”
“若是有人幫忙呢?”陸徵問。
容禛淡淡道:“蘇依雲歌與蘇依黛兒出生之時,蘇依兀牙已經成年並且在皇廷之中有了極大的權力了,若是他肯幫忙,的確可以瞞過大部分人。”
陸徵點點頭:“就算蘇依雲歌真的依附蘇依兀牙,他沒必要不遠萬里來到一個與羯人相對的朝廷,畢竟兀牙成功繼位,他的立場就會變得極其尷尬甚至還會有危險,不管對於一個有野心的皇子亦或想要太平度日的皇子來說,這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容禛立刻敲了敲車壁,馬車迅速地停了下來,一人在馬車外問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讓聶止疏立刻去禮賓院看住蘇依雲歌一行,再牽一匹馬過來。”
那人很快就領命而去,容禛對陸徵道:“我讓車夫直接送你回府。”
陸徵搖搖頭:“我下馬車,你有正事還是你先忙吧。”
容禛居然微微地笑了一下:“放心,蘇依雲歌就算想逃,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陸徵居然被這一瞬間的笑容給攝住了,難怪人家說高嶺之花的微笑最是難得,他見習慣了嚴肅的楚王殿下,對這個微笑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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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殿下的車駕一路暢通地來到了英國公府門口,然而陸徵剛剛下車就愣住了:“簡余,你怎麼來了?”
簡余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看到陸徵的時候卻露出放鬆的神情:“我來找你,卻聽說你被楚王殿下接走了。”
陸徵和他一起朝外城走去,畢竟簡余只是來找他的,若是去了府中一堆禮數反倒不方便。
兩人並肩而行,簡余側過頭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陸徵摸了摸眼睛,才發現先前哭過沒有梳洗,下了車被冷風一吹,一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他不知道怎麼跟簡余解釋,只能搖搖頭道:“別擔心,沒什麼事。”
簡余也沒有追問,兩人就這麼默默地走著,居然就走到了他們一起吃豬腳面線的那家店。
陸徵似乎也想起了那一段,居然有些不自在,可簡余已經走了進去了。
“兩碗豬腳面線。”
“喂!大過年的吃什麼豬腳面線?”陸徵有些無語。
簡余側過頭:“昨晚好歹算是死裡逃生,不該慶祝一下嗎?”
這邏輯滿分,陸徵竟然沒法反駁。
恰好簡余先前的那個包廂居然空著,兩人也算是故地重遊,想起當初共吃一碗豬腳面線,一切竟然恍如昨日。
簡余突然開口道:“自從母親去世,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如此安穩的覺了。”
陸徵似乎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急忙道:“先吃麵!不然就糊了!”
“我並不是不辭而別。”簡余卻固執地說下去,他從懷中拿出那一塊玉佩,“我早該說出來的,這塊玉佩……”
“不要說了!”陸徵突然站起來,大聲道。
簡余愣了一下。
陸徵心亂如麻,很多事情他並不是毫無所覺,只是習慣性裝傻罷了,但是被容禛撕下了偽裝後,他卻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視而不見了。
他抱歉地看了一眼簡余,然後飛快地逃了出去。
第六十章 雙生孽
禮賓院內, 蘇依雲歌在房中焦急地走來走去, 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讓他甚至無法分心去關注使節帶回的最新消息。
待到午時,他終於無法忍耐,站起來道:“收拾行李, 馬上就走!”
使節一臉疑惑:“殿下,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本王心裡總是亂跳不停,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蘇依雲歌道, “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就別帶了, 我們輕車簡從,趕緊離開!”
“可黛兒公主的案子還未破!”使節爭執道, “大夏的皇帝陛下還贈與我們許多精美的瓷器和絲綢,這些都是精細東西, 必須要小心……”
“這使節團是聽你的還是本王的?”蘇依雲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使節頓時偃旗息鼓:“自然是聽殿下的。”
“那就別囉嗦了!”蘇依雲歌道,“讓人去收拾行李。”
使節敢怒不敢言, 只能應諾,然而他還未退出房間,就聽見蘇依雲歌道:“等等!”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留下。”蘇依雲歌當機立斷, “本王和幾個護衛先行離開, 你們按照原計劃離開,若有人問本王行蹤,你就說本王被皇兄急召回去了。”
使節自然不敢有什麼意見,他也不想餐風露宿,自然希望在後面押送著禮物慢慢離開。
蘇依雲歌說完就立刻派人去收拾了細軟, 不到一刻就已經從後門離開。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聶止疏帶著一隊兵馬緊緊地圍住整個禮賓院。禮賓院的典客慌忙跑出來:“聶大人……下官參見聶大人。”
“大人請起。”聶止疏肅容道,“在下奉楚王殿下之命,來此抓要犯。”
典客有些為難道:“這……這都是周邊小國的使臣,怎麼會有要犯呢?”
聶止疏似笑非笑道:“大人這話……可是為這禮賓院的所有人擔保?”
“下官不敢,不敢。”典客連連請罪,他說那些話不過是想要提醒聶止疏,畢竟這些小國使臣都有權直面永寧帝,所說永寧帝不一定願意見他們,但想必也不願意楚王惹這樣的麻煩,只不過這個好沒有賣成,他自然不敢再多說話聶止疏一揮手,一列裝備精良的護衛走了出來,他看向典客:“大人,煩請您帶我們去羯人六皇子的院子。”
典客心頭一驚,這幾天黛兒公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羯人的怨氣正沒地方發,現在楚王又不分青紅皂白就派人圍了他的院子,恐怕……
“大人可有什麼顧慮?”
典客不敢隱瞞,聶止疏卻道:“大人只管去便是,出了什麼事在下自然擔待。”
有了他這句話,典客心中才有了底,連忙帶著那一隊護衛朝羯人居住的院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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羯人使臣名叫青台谷,他的家族在羯人一族算是很大的家族,羯人以血緣論貴賤,所以哪怕青台谷才幹普通,他依然能夠躋身於羯人的重要職位,這一次來使大夏,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大夏對於羯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富裕豐饒之地,有著貧瘠的北疆想都想不到的美食和瓷器,有著令人目不暇接的美人和美景。
青台谷對於這樣的日子流連不已,所以對於蘇依雲歌急匆匆趕回去的行為嗤之以鼻,然而等他剛剛吃完一頓豐盛的午餐,愜意地躺在臥榻上剔牙。忽然,一陣腳步聲闖進了院落之中。
青台谷不悅地從臥榻上爬起來,圾拉著鞋子慢悠悠地打開院門:“吵什麼呢!”
一個令青台谷毛骨悚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青台大人,許久不見了。”
青台谷一個激靈:“聶……聶將軍!”羯人有風俗,所有的貴族子弟在成年之時都要上戰場,所以哪怕青台谷這麼一個廢物點心,也是上過戰場的,只是身邊有著層層保護罷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被戰場之上宛如殺神的聶止疏給嚇得直接尿了褲子,這是青台谷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沒想到現在就噩夢再現了。
聶止疏目光掃過整個院子,又重新回到青台谷身上:“青台大人,怎麼這院子中間只有您,六皇子殿下呢?”
青台谷儘量保持聲調平穩:“殿下……鄙人也不知道,許是有事去了吧。”他雖然沒什麼頭腦,可也大概猜到蘇依雲歌匆匆忙忙離開與這有關聯,他身為羯人使臣,自然要以自己國家利益為先,哪怕不能做什麼,至少也能拖一拖聶止疏的腳步。
誰知他這一行為卻並沒有達到效果,聶止疏竟然直接派人去搜了蘇依雲歌的房間,青台谷目瞪口呆,隨即大喊道:“聶將軍,你這樣的行為太過分了!你居然讓這些粗人隨意搜皇子殿下的房間,鄙人要將你這樣的行為報告給貴國皇帝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