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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人真是好算計!”
陸徵卻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表情:“我還以為能抓到一條大魚,原來只是幾隻小蝦米。”
不止方遠皺起眉頭,他身邊的幾名黑衣人都對陸徵怒目而向,若非被方遠攔著,只怕就要衝上去和陸徵拼個你死我活了。
陸徵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多多麼欠扁,反而對方遠笑眯眯道:“方先生,我原本的打算也不是抓你,但既然抓到了,也不要浪費這麼多兄弟們的心血,不如我們談個條件怎麼樣?”
方遠卻極其果斷地拒絕:“不。”
“即便方先生你這般視死如歸,可你其他兄弟可未必這麼想吧。”
陸徵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名黑衣人頓時就怒了:“你小子少看扁人!”“老子被抓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膿包才怕死。”
陸徵仍舊無所謂道:“雖然說殺了你們也沒關係,但是的確有些不划算,你與我做個交易,拿我的官印來換,也不吃虧吧。”
誰知方遠突然笑起來:“原來陸大人也不是毫無所求!”
陸徵攤了攤手:“這不是很正常嘛?我本來也沒打算為難你們,若不是你們偷了我的官印,我何至於費這麼大功夫來抓你們?”
“這麼說來,倒是在下的錯了?”
“錯不錯的再說,我想你們偷我的官印應該也不是閒著沒事拿來玩吧,我想,晉大人此刻應該已經拿著我的官印去倉庫里調用盔甲武器了吧?”
方遠一驚,心中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
這也是陸徵原本一直想不明白的癥結,就算晉漢軒執著於青溪縣這麼個大本營,不想讓自己留在這裡,他有很多辦法啊,可用偷官印這一招卻是直接將兩人放在了對立面上,自己大不了就不當這個官了,可這事一旦要真的追查下去,他也討不了什麼好。而且在陸徵看來,就這些年紅衣盜所做的事情就已經在漸漸將自己往絕路上逼了,他不信晉漢軒看不到這些,也不信以他的性格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那麼,一定是有什麼支撐著晉漢軒要拿到自己的官印才能去做的事情。
而縣尉除了縣衙裡頭那幾個捕快,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庫了。當然青溪縣並不是一個軍事重地,武器庫本來也沒多少有用的東西,可誰知陸徹帶兵前來援助,青溪縣地理位置優越,他就將糧糙以及武器都放在了青溪縣。
晉漢軒雖然有管理倉庫之權,卻並不包括武器庫,陸徵想來想去,覺得對方的目標一定就是這裡頭的盔甲和武器。
大夏一朝以精兵為主,所用的兵器和鎧甲自然不會差,哪怕是備用的也絕不差,陸徹留下的那五百士兵有大半被陸徵派來看管這武器庫了。晉漢軒要是打上了這些東西的主意,要麼強搶,要麼就是用官印謊稱自己的主意了。
陸徵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所以一邊派游小五關注晉漢軒調動車輛人手的行為,一邊卻又布置起了現在這一套陣仗,一方面是為了分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確定一些事情。而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晉漢軒雖然沒有來,可方遠卻來了,這也印證了他們對那件從蔣家拿走的東西極端重視的事實。
陸徵的打算沒有說明,可方遠卻已經猜到了,他苦笑道:“陸大人好算計,在下甘拜下風。”
“只是我本來以為以你們對那東西的重視程度,晉漢軒會親自來呢,我算計失誤,所以也稱不得什麼好算計。”陸徵說道,“只是都到了眼下這種情況,你還留著底牌不用,莫不是覺得我是心慈手軟之人,會主動放你們離開?”
方遠冷笑道:“那火霹靂必須用特製的炮管才能使用,陸大人早就知情,又何必拿這話來擠兌在下呢?”
陸徵卻是心裡一驚,他先前說那些話當然是詐方遠的,他的確派了青鸞帶了一隊人去武器庫堵晉漢軒,可對於他來說,卻更關心他們從蔣家拿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們為了這件東西可以將蔣家滿門盡滅,這件東西一定非常重要,所以他才大張旗鼓又裝神弄鬼,先前那些故作囂張的話也是如此,人在絕望和憤怒之下,就會喪失掉理智,陸徵正是想要用這種方法詐方遠說出真相來。
而如今方遠終於如他所願說了出來,陸徵卻只覺得一陣後怕,聽方遠的描述的這個火霹靂怎麼感覺那麼像是火藥啊?
為了驗證自己的說法,陸徵又故意道:“我本以為你們得到這東西這麼多年,早該改良不少了,看來倒是我高估你們了。”
方遠自知逃脫無望,索性直接說了:“火霹靂破壞力極大,哪怕不經過改良也有足夠的威力,想來北邊傳來的消息很快就會將這火霹靂的大名傳遍各地,到時候陸大人自然會知道它的威力。”
陸徵臉上的表情一滯,好在方遠並未發現,仍舊說道:“在下反正命不久矣,拖著北疆軍陪葬也算是快事,若是有幸黃泉路上還有楚王這般豪傑相陪,就更是不枉此生了。”
陸徵強忍著心中的焦急,冷冷道:“你以為這東西真這般厲害?你以為我知道了,難道楚王會不知道嗎?本官早就將消息傳過去了,楚王早有準備。”
方遠卻哈哈大笑:“陸大人真是太天真了,你是直到查柴霜的案子才知道火霹靂的吧,再快又能如何?只怕這時候北疆軍早就被打潰了,而且楚王知道又如何,也只能束手無策……”
“將人帶下去關押起來!”陸徵打斷他的話,立刻就有一隊士兵將方遠等人扭住,關進監牢之中。
直到他們都離開後,陸徵才露出凝重的神色,包錚不由得問道:“大人,這火霹靂究竟是什麼?真的有這般厲害嗎?”
陸徵心亂如麻,他知道這火霹靂十有八九就是火藥了,這時候的火藥雖然有諸多毛病,可對於這種冷兵器時代,不啻於保護傘一般,更別提他們是早有準備,只希望容禛能早早發現端倪,不要落入他們的陷阱才好。
而正在這時,青鸞帶著捆成粽子一般的晉漢軒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陸少爺,在下幸不辱命,人給抓到了,官印也拿回來了。”
誰知陸徵根本沒理會他,而是直接衝到晉漢軒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你們帶了多少火霹靂去北疆?”
晉漢軒此刻的形容極其狼狽,然而在聽到陸徵這麼問以後,他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大約能把整個北疆軍都炸平吧,不如陸大人自己猜一猜?”
陸徵直接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上。
青鸞懵了,他看了一眼旁邊和他一樣懵逼的包錚:“陸少爺這是怎麼了?還有,那火霹靂是什麼?怎麼又跟北疆軍扯上關係的?”
誰知他這話問出來,晉漢軒卻臉色一變,他嘶啞著聲音沖陸徵叫道:“姓陸的,你詐我!”
要是換了平常,陸徵一定會懟回去,可現在他滿心都只想著容禛要是被這火藥給陰了怎麼辦,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人把不停叫罵的晉漢軒給帶了下去。
青鸞還想追問陸徵,卻突然臉色微變,拿手指在嘴邊輕輕地打了個呼哨,一隻毛色極深宛如烏鴉一般的鳥兒落了下來,鋒利的爪子直接抓在了青鸞手臂的皮甲之上。青鸞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塊肉乾餵進它嘴裡,才將其腳腕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解了下來。
竹筒裡面有一張捲起來的紙條,青鸞打開,臉色頓時就變了。
陸徵看到他的表情,顧不得什麼隱私不隱私,連忙扒過來,朝那紙條看過去。
上面只有幾個字。
“主重傷,速歸。”
第五卷:烈焰起
第九十九章 趕路急
張林是在通往北疆的官道上一間驛館的驛丞, 雖說他不太懂軍事, 但就最近從北疆一封又一封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就足以看出北疆軍的頹勢, 聽說連楚王殿下也受了傷,難道真要被那些土狼崽子打進來嗎?
張林的驛館離北疆很近,他也不是沒經歷過戰火, 但自從楚王殿下來到北疆之後,從來只有壓著羯人打的份,還從未被打得如此狼狽過。張林已經讓老婆帶著孩子回鄉下去了, 他自己卻是驛丞之身, 是不能離開的。
這一日,張林有氣無力地罵偷懶的驛夫牛大, 牛大卻不服氣地道:“這時節哪有什麼人會經過驛館?北疆軍的求援信昨日才經過驛館,朝廷就算派人來也不會這麼快的!”
“嘿!你個小兔崽子, 你偷懶還有理了!趕緊去把桌子都擦一擦。”
牛大懶洋洋道:“擦了也就那樣,沒點土哪叫做北疆啊?”
張林氣得脫下鞋底子就要抽他, 卻突然聽見外頭傳來馬蹄奔馳的聲音,他來不及穿鞋,連忙跑出驛館, 正看見從南面的路上有一隊騎士正疾馳而來, 官道上塵土飛揚,可見來人還不少。
張林連忙高聲喊道:“牛大!快去燒水!”
就這麼一會兒,那一隊騎士已然來到了驛館近前,領頭的是一個青衣男人,身姿挺拔雙目有神, 一看就是在軍中混過的。他利落地下了馬,將手中的令牌遞給張林。
張林接過來定睛一看,上頭一個大大的楚字,他心裡一抖,連忙拱手道:“原來是楚王殿下麾下,軍爺請裡面暫且休息,熱茶熱食馬上就來。”
那人點點頭,卻又走向身後,扶著一個站都站不穩的少年郎。
這少年雖然此刻已經灰頭土臉,可張林依舊能看得出他容貌俊秀,手和脖子都是富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細嫩白皙。張林拿不準這少年的身份,卻也能看得出對方並不適應長途騎馬,於是他小心道:“需要小人去給這位公子請個大夫嗎?”
那青衣男人也皺眉道:“陸少爺,你不如暫時在這驛館住幾天,等傷好了再趕上來也是一樣。”
陸徵搖搖頭,因為沒有喝水,他的聲音都是嘶啞的:“我沒事,只要沒有拖累你的速度就好。”
青鸞嘆口氣,沒有再說話,這一路上他真是充分見識到了這位小少爺的固執程度。分明是被嬌養的大家公子,卻偏偏有著令人震驚的意志力,這些天和他們這一群軍中糙漢一起趕路,幾乎算是不眠不休,連有功夫在身的他都覺得有些吃力,陸徵卻能一直跟上他們的速度,哪怕雙腿被磨破了皮也不吭一聲。
張林見青鸞不再說話,便也乖覺地退了下去準備茶水和乾糧,順便催促牛大去餵馬。
誰想他剛剛進了廚房,就見牛大面無人色地跑進來:“驛丞,那馬在流血哩!”
張林一唬,怕這馬出了毛病,連忙跟著牛大跑到馬廄,的確看到一匹馬的馬腹上有血漬,這匹馬雖說矯健,但也的確不是什麼汗血寶馬,張林急的將馬摸了個遍,最後才確定,受傷的並不是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