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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時,容禛卻將目光轉向聶止疏:“止疏,你與之意一同去。”
“嘎?!”
這回嘲笑的人變成宋之意了,他也不在乎這個懲罰了,一臉得意地勾過聶止疏的脖子:“聶將軍,就陪在下走一趟吧。”
聶止疏一瞪眼:“拿開你的爪子!”
宋之意見好就收,特意看了看天:“我們還是抓緊些時間吧,否則趕不上午飯,我可不認為表哥會讓廚房給我們留飯。”
“少囉嗦!我這都是受你連累。”
兩人就這麼吵吵鬧鬧地離開了。
容禛這才放下車簾,對陸徵道:“行了,看熱鬧的都被攆走了,你可坐近些了?”
陸徵頗有些無奈,他怎麼沒看出來楚王殿下居然也這麼幼稚,他忍不住道:“你到底對他們說了些什麼,為什麼他們看我的眼神都那麼詭異?”
容禛從爐子上將茶壺拿下來,給兩人都斟了一杯茶,才道:“哦?那這懲罰倒有些輕了。”
“喂!”
容禛將茶遞給陸徵,輕聲道:“總得教他們有分寸些,哪能這麼一直盯著未來王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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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這麼久,陸徵差點都忘記這位楚王殿下有多麼會撩,他新手上路哪裡比得上老司機,故而馬車一到,他就迅速跳了下來,一溜煙就衝進了府中。
容禛在馬車中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的確不太喜歡宋之意他們拿那種看新奇物品的眼光看陸徵,但陸徵的表現也實在令他覺得十分可愛。他幼年曾聽過愛屋及烏的典故,本以為以自己冷淡而理智的性子,這一生都不會遇見一個人能夠讓他放下戒心去喜歡,更遑論是愛了。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卻並不讓他反感這種命運的安排,只會甘之如飴。
容禛下了馬車,吩咐管家去尋陸徵,自己卻是先來了書房。
書房之中,蘇岱正在那裡等著。見到只有容禛一個人進來,蘇岱有些疑惑:“宋大人和聶將軍不是去迎接您嗎?怎麼他們二人還未回來。”
容禛淡淡道:“他們舉止輕浮,本王讓他們去曬曬太陽把腦子給曬清醒一點。”
蘇岱忍不住一笑,他自然也有些好奇什麼人能夠打動這位主,可他畢竟年長老成,不會像宋之意和聶止疏這般胡鬧。聽得容禛對那位陸少爺多有維護,蘇岱心中有了數,卻不會不知分寸去問,而是將話題轉開:“末將已經收到了那位簡侯爺的書信,大約一日之後就會到邊城,卻不知殿下要如何安置他?”
這句話當然不是問要讓簡余住哪裡,而是問容禛,對於簡余,他們要以何種態度去對他。
這些話容禛先前已經和青鸞說過,但此刻和蘇岱再說一遍,卻要深入得多:“燕京如今形勢不明,我們不宜在這時候冒頭。而這位簡侯爺,本王當初在燕京和他打過交道,手段心機他一樣不缺。他從守衛皇陵一躍成為了一軍主將,本王可不信這是陛下的主意。他此次來北疆,為的就是拿功勞,在不清楚他還有多少底牌之前,本王也不願意與他為敵。”
蘇岱又道:“那他會不會對殿下造成什麼威脅?”
容禛搖搖頭:“如今魏王黨羽死灰復燃,他既然與魏王搭上了線,他要小心的人就不是本王,而是當今陛下。想來他也是明白的,本王不願與他為敵,他何嘗又願意惹上本王?”
蘇岱鬆了口氣:“既然殿下如此說了,末將就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倒也不必讓他太順利了。”容禛沉吟,“他這隊伍里未必沒有當今布下的探子,本王雖願意讓給他這個功勞,卻不想攪和進那些事情裡面。你們做的有分寸些,別耽誤了正事便是。”
蘇岱心領神會,又提到另外一件事情:“末將見那火霹靂雖然有著諸多缺點,但威力著實不弱,是否讓宋大人在這件事上費些心,日後雖說無法用於攻城,但守城效果卻是極好的。”
容禛搖搖頭:“魏王敢放出這種東西,就不會讓羯人學去,既然簡余如此信心十足,想必這種東西在羯人處也不多了,不必浪費人力物力在此事之上,反倒我們此次在古寧縣倒是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哦?”蘇岱原本還有些失落,聽見容禛這麼說卻是精神一振:“不知是什麼東西?”
容禛頓了頓:“此物名叫石油,遇火既燃,且用水都無法熄滅。”
蘇岱大驚:“竟然有這種東西!”
其實在路上,陸徵還和容禛說過石油的一些用法,他嘴一快就把土製燃燒彈的做法給說出來了。
男孩子在一起一般都是談論軍事足球或者遊戲之類的,陸徵大學寢室就有一個室友,對,就是前文所說那個用裝GAY的方法甩女孩子的渣男,他對軍事方面相當熟悉,大部分武器名稱都是張口就來,而此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寒假在老家的時候居然倒騰出了“燃燒彈”。
當然,這東西可不是什麼酒,而是游擊隊等非正規部隊、街頭暴動群眾的常用武器。也是土製燃燒彈的別稱。
那時候大家一起在夜談會的時候,所有人都對這個極其感興趣,這人也就興致勃勃地把過程給說出來了,陸徵自然就記住了。
從古寧縣回邊城的路上,陸徵和容禛在馬車裡聊天,順口就說到了石油,在我們現代社會,石油那與我們的生活簡直就是息息相關,誰手裡有油田,誰就握住了全球經濟動脈啊!看看阿拉伯地區那些土豪,再看看當年美伊戰爭,還不都是石油惹出來的。
當然,在這個連蒸汽機都沒發明出來的古代,就算有石油也沒啥用,這也讓陸徵熄了一夜暴富的夢。不過他還是懷著懷念的心情和容禛說了說現代社會關於石油的一些用途,說的興起,便道:“那什麼火霹靂,感覺就是土法做的火藥嘛,在歷史上這石油也能造出一樣牛X的武器!”
這些事情陸徵說過就忘,容禛卻記在了心裡。雖說他還並未打算真的去驗證陸徵所說的燃燒彈,卻還是特意派人去將那座後山給圍了起來。如今蘇岱又說起那火霹靂,容禛才透露了一些。
蘇岱卻興奮地走來走去:“殿下,若有這東西,滅了羯人指日可待。”
容禛卻搖搖頭:“這東西,本王並不打算拿來對付羯人。”
蘇岱一怔:“這是為何?”
“羯人早已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兩天了。”容禛淡淡道,“比起滅掉他們,本王卻更關心他們是怎麼在我們的重重監視下和魏王搭上線的。”
“莫非……有內鬼?”
“內鬼倒未必。”容禛垂下眼,“只怕是魏王尚有我們不知道的手段,這才是最要緊之處。”
蘇岱疑惑道:“殿下擔心魏王……”
“當今雖說極有手腕,但本王那幾個侄兒卻是不成器的,如今雖說朝政尚算平穩,可魏王蟄伏這麼多年,他既然選在這個時候冒頭,若說他對那位置沒什麼心思,如何能讓人相信?”容禛眉頭微微一皺,“只是我見這半年他屢屢所用的手段,卻著實有些蹊蹺,反倒讓人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蘇岱一直在邊城處理戰事,對燕京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說道:“殿下有何不清楚的,這位魏王擺明就將您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這樁樁件件不都是衝著您來的?可見在他心裡,那幾位皇子還比不上您的威脅大。”
容禛搖搖頭,卻並沒有再解釋,其實隨著他對於二十年前那樁舊案的探查,只覺得迷霧越來越濃,而同時,也對魏王其人越發好奇起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故不見
一天之後, 簡余帶著大軍來到邊城, 遠遠地就看見宋之意和蘇岱的身影, 而一軍主將楚王殿下容禛卻不見蹤影。這倒也沒什麼不對,畢竟楚王除了是北疆軍的主將,還是堂堂親王之身, 只有簡余去拜見他的份,這即是尊卑。
簡余與兩人見了禮,才道:“不知楚王殿下何在, 末將理該前去拜見。”
宋之意和蘇岱對視一眼, 宋之意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這恐怕不大方便,殿下如今正在府中養傷, 大夫吩咐要靜養,簡侯爺若有什麼, 與我等說也是一樣。”
這與簡余所設想的情況差不多,他本也就是客套, 既然宋之意這麼說了,他也就就坡下驢:“那倒是末將唐突了。”
三人客套了一會,蘇岱就帶著簡余和大軍往軍營行去, 原本他們在城中為簡余安排了住宿, 但簡余表示要與士兵同吃同住,蘇岱也就不再廢話,直接把人給帶走了。
宋之意並沒有跟他們去,他留在原地,看著簡余遠去的背影, 露出一個深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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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號稱正在養傷的容禛,正坐在陰涼的亭子裡看書,一旁是愁眉苦臉地看著棋盤的陸徵。
這也怪陸徵,閒著沒事突發奇想要學下棋,還找了容禛來教他。他本以為這位殿下既然都能夠忍受得了他的字,那麼忍受一下他這個臭棋簍子應該也不在話下,可誰知容禛陪他下了兩盤棋,最終忍無可忍,直接扔出了一本棋譜,讓他一邊去打譜了。
“容禛!”陸徵不甘心地喊了他一句。
容禛眉毛挑了挑:“這一路上沒見你跟我親近多少,倒是把尊卑給丟了,都會直呼其名了。”
陸徵臉漲得通紅,講道理!他們倆現在這關係適合原來那稱呼嗎?!又不是什麼真正的親戚,難不成他居然有什麼特殊癖好嗎!
容禛一猜就知道陸徵現在心裡指不定在腹誹他,他將書放下,走到陸徵身邊,看到他擺的一塌糊塗的棋盤,無奈地搖搖頭,捉起他的手,幫他把姿勢擺好,將棋子放在兩指之間,這才扶著他將棋子落下。
“你連棋子都不會拿,還學什麼下棋?”
陸徵鬱悶地大喊:“不學了,太無聊了!”
容禛坐在他對面,一邊撿棋子一邊道:“不願意下棋就去練字。”
陸徵垮下肩膀:“你還真是當長輩當上癮了怎麼的,這種事情就不要學我大哥了吧。”經過陸循的事情之後,又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陸徵終於能夠對英國公府釋然了,也不再忌諱提起。
在容禛看來,卻只能再一次感慨,陸徵這樣的性子真的不適合在官場混,若是不護著,只怕早就被人連骨頭架子都啃光了。
見容禛並沒有說話,陸徵眼珠子轉了轉:“聽說援軍到了,我能不能去軍營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