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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徵一愣,他怎麼都沒想到,三司會審到現在,被層層保護的囚犯沒有出事,反倒是審理的官員遭了毒手。

    陸徹頭疼的還不止於此,因為容禛的退讓,陸徹便想要借這一次的三司會審大展身手,他與羅洪關係不差,早已達成共識,然而羅洪一死,不僅三司會審暫停,之後何人接任大理寺卿也是麻煩。

    朝堂之上,永寧帝也是臉色難看,責令刑部與京兆府儘快破案。

    唐敏也是鬱悶,剝皮案才過去多久,他這幾年真是流年不利,也顧不得和陸徹之間那點矛盾了,如果這案子真破不了,恐怕他這京兆尹也做到頭了。

    -

    案發現場是在羅洪的書房,羅洪性子冷峻,且公事繁忙,故而經常一個人宿在書房。他昨夜沒回主臥休息,家人也習以為常,只是早飯時仍然沒有看見他人影,羅夫人覺得奇怪,才派長子羅威去書房叫他。

    羅威打開書房門,發現羅洪坐在書桌前,問了幾聲也沒有反應,走近一看才發現羅洪的屍身早已冰冷,嚇得連滾帶爬地去報了案。

    陸徵跟著大哥來到羅府書房,羅洪的屍身早已放在了書房的臥榻上,石斛正在驗屍,唐敏則在問羅威案發經過。

    羅威一邊抹淚一邊說道:“……家父一貫早起,早飯時家母沒有看見家父,還有些奇怪,以為是家父難得睡了懶覺,便讓我去叫家父,我來到書房,見書房門是關著的,就敲了敲,沒有反應,我便推了推,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我擔心家父出事,就叫了兩個小廝把門撞開,進去之後發現家父低著頭坐在書桌前,我又叫了幾聲,發現家父沒有反應,湊近一看,才……才發現家父早已……氣絕多時……”  

    唐敏問:“書房門是從裡面鎖上的?”

    羅威點點頭:“是,家父生性謹慎,書房也不曾留人伺候,他每次在書房辦公的時候,門都會從裡面鎖上的。”

    “你進去之後可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比如有什麼東西被動過沒有?”

    羅威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然後肯定地搖搖頭:“沒有。”

    唐敏不死心:“你再想想,想清楚再說。”

    “家父的東西從來都是擺放整齊,少了什麼很容易就能夠看出來。”

    唐敏又問了一些細節問題,直到問無可問,一旁的書吏將寫好的證詞拿給羅威看過,確定無誤後就讓他簽字。

    唐敏皺著眉頭朝陸徹他們走過去。

    “唐大人有什麼發現嗎?”陸徹問。

    “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掉什麼東西,門窗也是緊閉著的,房裡除了羅大人就再沒有其他人了,總不可能是他自殺吧!”唐敏沒好氣道。  

    陸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陸徵走到石斛旁邊:“怎麼樣?”

    石斛搖搖頭:“很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陸徹和唐敏也走了過來。

    石斛指著羅洪脖子上的傷口道:“羅大人身上只有這一處傷口,傷口邊緣平滑,像是窄刃的利器,可無論什麼兵器,傷口都應該是一條直線,而羅大人的傷口卻是斜著的。”

    陸徵也仔細地看了一遍傷口,像是一個U字形的紅線環繞著羅洪的脖子。

    石斛又道:“這樣的痕跡一般見于勒死,而且血跡也幾乎都是向下噴濺,說明兇手應該是站在羅大人的後方,用類似於軟劍或是鋼索一類的武器殺死羅大人的。”

    “後方?”唐敏念叨著,站到了書桌的後面。如果羅洪是坐著的,站在後方的兇手的確有可能形成這種傷痕。可現在的問題是,屋內門窗緊閉,捕快也並未在房中找到腳印之類的東西,房間內的東西也並未丟失。

    陸徵順著書房繞了一圈,書房內的每一件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書都是分門別類的放好,筆架上的筆都是按照長短擺放的,書桌上除了一份攤開的公文,其他東西都疊好放在一旁。  

    陸徵覺得這位羅洪羅大人簡直就像是強迫症患者,從羅威那裡得來的信息也讓他確定了這一點,這位羅大人不僅僅是強迫症患者,還是完美主義者。

    而這間房子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密室。

    -

    羅洪的案子暫時陷入了僵局,而容禛也收到了消息,他卻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起案子:“羅洪為人低調官聲一向不錯,和各方勢力都沒有交集,兇手若是要破壞這次三司會審,按理也不該從他入手才對。”

    宋之意道:“我聽說羅洪與陸徹私交不錯。”

    “你說兇手的目的是英國公府?”容禛搖搖頭,“不太可能,殺羅洪和殺陸徹的難度相差不大,若是兇手的目的是英國公府,何必要拐這麼大個彎子。”

    “難道是私仇?”宋之意猜測。

    容禛的食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也有可能是羅洪擋了誰的路。”

    “羅洪一死,最有可能接任大理寺卿的是他的副手蘭敬儀。”  

    “蘭家?”

    宋之意搖了搖扇子:“蘭家在二十多年前也曾是魏王一派,不過蘭家運道比高家好,蘭家家主及時斷腕,好歹將家族給保了下來,不過蘭家也因此沉寂下來,恐怕如今蘭家官位最高的就是蘭敬儀了。”

    “這卻是有趣了。”容禛挑了挑眉,“最近這一段時間,與二十年前舊事有關的人物接連登場,倒像是有人特意為之。”

    “你懷疑……”

    “二十年前,魏王最後的蹤跡是白泉山,追殺的官兵說他落入了懸崖,可是皇兄派人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容禛眯了眯眼,“他當年可是父皇親口稱讚的有勇有謀,我是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就死了。”

    “可他就算沒死,難道還想再謀反一次?”宋之意不可置信地問道。

    容禛搖搖頭:“我當年也是見過這位魏王殿下的,為人有如芝蘭玉樹,相處令人如沐春風,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也依舊沒辦法忘記,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說謀反就謀反?”  

    “難道……”

    “舊事不可考。”容禛嘆了口氣,“還是先看看如今擺在眼前的事情吧,羅洪一死,大皇子和四皇子只怕會為了這個大理寺卿的名頭爭得頭破血流,蘭家如果真的有心這個位置,絕不會什麼都不做的。”

    宋之意嘿嘿一笑:“表哥,你現在還是先別管什麼蘭敬儀了,我看著,那後面的車駕怎麼像是黛兒公主的?”

    容禛眉頭一皺:“止疏!”

    聶止疏走進亭中,瞥了一眼宋之意,才恭敬道:“主人放心,暗衛已經準備了假的馬車,定會騙過黛兒公主。”

    容禛看著幸災樂禍的宋之意,忽然微微一笑:“要做也要做的像一些才好,馬車中怎麼能沒有人呢。”

    宋之意頓時脊背一涼,容禛十分自然地吩咐下去:“替宋大人易個容,表弟,當年你一手變聲絕技可是讓為兄背了不少黑鍋,希望你這一次也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我錯了表哥!表哥!”  

    宋之意嚎叫著被暗衛給帶了下去。

    而亭中的一主一仆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聶止疏接著匯報:“蘇將軍傳來消息,羯人二皇子不知不覺掌握了大半兵力,其餘幾位皇子都被他以叛亂罪名殺害,就在六皇子進京不久,他就已經接任了大單于之位。”

    “看來我們都被這障眼法給騙了。”容禛淡淡道,“蘇依雲歌根本早就投靠了蘇依兀牙,若非他吸引了我們大半的視線,恐怕兀牙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奪了大單于之位。”

    “主人,眼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不急,蘇依雲歌進京絕不僅僅就這一個目的,等著吧,豺狼總會露出獠牙,總該看看他的獵物再拔掉他的牙齒。”

    第五十一章 世俗事

    陸宛心和沈鳴征的車駕是在兩天後進入英國公府的, 陸宛心一看見母親和祖母眼淚就落了下來, 祖孫三人抱頭痛哭了半個時辰才停下來。

    陸擎也想女兒, 不過好歹要維持老丈人的身份,便咳了一聲問道:“路上還順利吧。”  

    沈鳴征溫聲道:“謝岳父關心,這一路都順利。”

    沈家世代居住江南, 沈鳴征說話也帶了江南的口音,顯得有些綿軟,不過看他看向陸宛心和一雙兒女的表情, 倒是能看出來兩人關係很好。

    陸宛心哭了半晌, 才一邊拭淚一邊不好意思道:“回來這半天了,女兒光顧著哭了, 倒忘記讓祖母看看您曾外孫了。”

    她拉過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晗煜,來拜見你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

    沈晗煜雖然年紀不大, 但卻十分乖巧,尤其一口軟糯的童音, 更是讓人疼得不行。

    陸老夫人連忙摟過來心肝肉兒地叫著,雲氏歡喜的同時還有些疑惑:“我那外孫女呢?怎麼沒有一同來?”

    說到女兒,陸宛心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很快又笑道:“穎兒年紀還小, 家中老夫人捨不得她,就讓她留在了家中。”

    雲氏心知肚明,哪裡是捨不得,分明就是宅院裡那些彎彎繞繞,她心疼女兒, 看向女婿的眼色就不那麼好了:“鳴征此次來燕京,家中定然也是不舍,想來是安排了不少可心的人伺候著吧。”  

    沈鳴征依舊是不急不緩道:“謝岳母牽掛,不過小婿此次來燕京是為了今年的科舉,既要潛心念書,有小廝磨墨,再有婆子洗衣做飯也就盡夠了。”

    雲氏又刁難了幾句,沈鳴征卻半點都沒有生氣,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偶爾與陸宛心目光相視,也是溫情脈脈,總算讓雲氏滿意下來。

    陸宛心和沈鳴征又一一見了家中其他人,沈鳴征也是態度溫和,倒是在見到陸徵時,多說了幾句:“三弟幾次破案,如今在江南都有傳聞,說的是神鬼莫測,也叫我好奇不已,三弟有空可要與我說說那些破案的經過,也叫我開開眼界。”

    陸宛心也笑道:“我也不知小弟什麼時候有了這般能耐,可見是有了長進。”又道,“也不知你如今讀書如何了,當時你不肯去家學念書,還是我給你發蒙的呢!”

    陸徵撓了撓腦袋:“二姐就不要笑話我了,我這不學無術的名聲可還在燕京城中鼎鼎有名呢!”

    “這些事情你還好意思說。”陸擎虎著臉道。

    “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說不得!”陸徵笑嘻嘻道,“二姐也不會嫌棄我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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