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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余想了一下:“過一段時間,我或許會去邊疆吧!”
“邊疆?”
“恩,人生在世總要有所建樹,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總歸不叫我空學這一場武藝。”簡余淡淡的,沒有怨恨也沒有不甘,就這麼輕輕放下了自己的身世仇恨。
陸徵鬆了口氣,他一直擔心簡余放不下,如今自然很為他高興,卻冷不防簡余問他:“那你呢?”
“我?”
“年後你就十六了吧,有什麼打算嗎?”
陸徵倒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從穿越過來好像一直都忙忙碌碌,竟然一直都沒考慮過自己要何去何從,他看著簡余,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看著這方和穿越前要清澈乾淨許多的天空,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不確定的忐忑:“從前或許是想要混吃等死吧,反正有家業撐著,就算我什麼都不做,也能活的很好吧。”
簡余認真地看著他。
“但現在,我覺得我可以換一種活法。”陸徵也看著簡余,“就像你說的,人生在世總要有所建樹吧,我沒多大本事,就是破案子上面還有些天賦,不要浪費就好了。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很好,可就像大哥說的,如果以後有機會去地方主政,我覺得也很有挑戰。”
“那就祝我們都能實現自己的願望。”簡余輕輕道。
“對,新的一年,祝我們都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陸徵和簡余相視一笑,原本橫亘於兩人之間的隔閡就在這笑容之中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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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提著花燈高高興興地回府了,可一進英國公府大門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還沒等他想明白,就看到坐在大廳,陸家父子作陪的楚王容禛。
陸徵瞪大了眼睛,瞬間整個人都驚了。
容禛比他們都要先看到陸徵,向他招了招手:“站在那做什麼?”
陸徵呆呆地走進來,發現爹和大哥面色都有些複雜,再看看容禛一臉輕鬆的樣子,脫口而出道:“楚王殿下怎麼來了?”
“瞎說什麼!”陸擎一瞪眼,可立馬又在容禛面前護上了,“這孩子被寵壞了,說話向來沒輕沒重的,請殿下恕罪。”
容禛搖搖手:“本王與個孩子計較些什麼。”又對陸徵道,“本王自然是來拜年的,不然呢?”
陸徵才不相信他是來拜年的,堂堂楚王殿下,恐怕只有別人給他拜年的份,聽說今年宮宴,永寧帝對他大賞特賞,待遇更是蓋過了一眾皇子,讓他一時風頭無兩。
容禛一看陸徵的表情就覺得有趣,頓時就對陸擎他們道:“本王也坐得有些久了,是時候回去了。”
陸擎和陸徹似乎是鬆了口氣,兩人連忙站起來送他,容禛卻搖搖手,一指陸徵:“讓他送送本王就好了。”
陸徵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容禛身後朝外面走去。
容禛看著身側不說話的陸徵,問道:“本王都來了一個上午了,也沒看到你人影,你去哪了?”
“唔,去看了一個朋友。”陸徵含含糊糊說道。
“送你花燈的朋友?”容禛輕笑。
陸徵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提著簡余送他的花燈,反射性往身後一藏,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容禛停住了腳步:“是哪家的女郎?”
陸徵一愣,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卻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而且自己跟楚王解釋這個做什麼。
就陸徵這一愣神的功夫,容禛已經又邁步朝前走了,他連忙又跟了上去。
容禛狀似不經意道:“本王送你的玉佩呢?怎麼沒戴在身上。”
說到這個玉佩,陸徵就有些心虛,雖然他很快就拿銀票把玉佩給贖回來了,但面對楚王的這個問題卻總是不自覺地心慌氣短,只能吶吶道:“放……放在房裡。”
容禛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以後要時刻戴在身上。”
“哦……哦。”陸徵答應了才反應過來,這什麼意思,他總覺得楚王這句話不大對勁,卻不敢再深思。
將容禛送到門口,陸徵覺得這段路簡直無比漫長,其實容禛並不多話,對他的態度也很溫和,但陸徵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感覺。
眼看著就要把人送走了,陸徵剛準備鬆氣,容禛便道:“你既然喜歡花燈,今晚燈王評選你定然很有興趣?”
“哈?”
看著他懵懂的樣子,容禛笑容更深:“本王給你留個座,你戴著玉佩來,自然有人引你去。”
楚王殿下留的座定然是最好的座位,可陸徵怎麼看他都不像是這種與民同樂的人設,剛想要拒絕,容禛已經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這花燈太粗糙了,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配得上更好的。”
陸徵呆住了,這種語氣怎麼都不像是在說花燈啊,他含含糊糊道:“恩……”
容禛不再多說,他永遠都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有興趣是一方面,可嚇到了人就不太好了。
陸徵看著容禛離開的背影,還是沒明白這位殿下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還有,他剛剛說什麼來著,燈王評選?!
陸徵猛地反應過來,簡余也約了他去看燈王評選來著,雖然他沒答應,可萬一簡余當他默認呢?
陸徵突然感覺到手中的小兔子花燈有些燙手了,突然有些不想去了,可楚王邀請了他,不去怎麼看都像是打臉啊!可去了……怎麼看都像是修羅場啊!
陸徵欲哭無淚,這種莫名其妙就渣了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第四十五章 修羅場
即將面對修羅場的陸徵並不知道, 就在容禛離開英國公府後, 宋之意就直接將他一上午的行蹤放到了容禛的案頭上。
宋之意握著扇子柄輕敲了兩下:“還說不是, 都關心起人家的行蹤來了!”
容禛沒有立刻打開那資料,反倒是問道:“你手下沒人了?這種小事也讓你親自來?”
“別扯開話題。”宋之意湊過去,“你知道密探的鼻子可是非常靈的。”
“……”容禛朝後靠了靠, “你知道,然後呢?”
“什麼?”
“放棄你的職責,把你的精力轉移到我的私事上來?”容禛說。
宋之意咳了一聲:“我沒打算……”
容禛抬頭看著他的雙眼:“北疆的事查清楚了嗎?錢法曹有線索了嗎?江南的事情後續可有關注?四皇子……”
宋之意被他說得節節敗退, 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糙包, 直到離開王府,他才猛然意識到, 這根本就是在強行轉移話題吧!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問到他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就拿正事來轉移話題, 可是他一臉正氣的樣子,這麼多年也沒有被人識破過。
容禛卻半點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 翻開宋之意帶來的資料看著,然後慢慢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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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還不知道容禛已經獲悉了他的行蹤,想著晚上的修羅場不斷嘆息, 想著要怎麼讓這兩人不要碰見才好。
結果太陽剛剛落山, 外頭就來了馬車。
“三少爺,王爺在車裡等您呢。”
陸徵木著臉進了馬車,容禛正在泡茶,車廂之中縈繞著淡淡的茶香,桌上竟然還擺著幾盤精緻的茶點。
容禛推了一杯茶過來:“先潤潤嗓子。”
陸徵實在是想不明白, 堂堂楚王殿下究竟是發了什麼瘋,他不覺得自己有讓對方折節下交的本事,楚王也不需要用這麼曲折的方法去交好英國公府,他甚至覺得在楚王眼中,幾乎就沒怎麼將英國公府當成一回事。
看出陸徵發呆,容禛問道:“在想什麼?”
陸徵抿了抿唇:“楚王殿下,您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
話音剛落,容禛就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頰側:“又喊錯了。”
陸徵捂著臉,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
容禛微微一笑:“我對英國公府沒什麼圖謀,這樣你可以安心一點嗎?”
不……這樣更不安心了。陸徵心塞的想。
容禛又推過去一盤茶點:“這是我府中廚子的手藝,你嘗嘗看。”
陸徵吃了一口,感覺王府的手藝的確非同凡響,入口香滑軟糯,還有淡淡的茶香,只是一口就覺得滿口生香。
容禛見他吃得香,便慢慢說道:“這是江南帶回來廚子,最擅長做淮揚菜,據說淮揚菜號稱‘東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只可惜我向來於吃食一道沒什麼講究,那廚子也沒什麼發揮的餘地,如今看你吃的這麼香,我才覺得自己有些暴殄天物了。”
兩人就順著這個引子聊了下去。
容禛雖然在外領兵多年,可畢竟是錦繡堆里長大,幼年也有名儒教導,加之有心和陸徵拉近距離,兩人居然也相談甚歡。
只是陸徵惦記著簡余的話,想著要怎麼不動聲色去找到簡余,就有些心不在焉。
容禛自然也看出來了,話鋒一轉:“我見你破案手法和其他人不太相同,不知是師承何人?”
陸徵一個激靈,頓時就沒空去想簡余了,只能挖空心思應對容禛那層出不窮的刁鑽問題。
好不容易到了錦繡樓前,這大冬天的陸徵居然還出了一身熱汗。
兩人下了馬車,陸徵就想要找藉口離開,卻不妨忽然聽見簡余的聲音:“……陸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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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樓算是燕京最大的酒樓,據說背景強大,所以這麼多年了,燕京酒樓開了又關,錦繡樓卻依然屹立於此,錦繡樓的老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依舊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汗流浹背。
“三位……請走這邊……”
楚王容禛走在最前方,新任的赤甲衛統領簡余在最後方,夾在兩人之間的是和錦繡樓老闆一樣汗流浹背的陸徵。
楚王的包廂在最中央也是最大的,原本還有不少人想要藉此機會來接近討好楚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個人會走到一起,但還是有明眼人在看到三人之間尷尬的氛圍後默默地退了下來。
“楚王殿下。”簡余拱手行禮,“殿下身份貴重,微臣等人不敢打擾,這就先行離去。”
“怎麼是打擾呢!”容禛施施然坐下,“能與簡統領這般青年才俊相交,實是本王的榮幸,只是沒想到簡統領竟然也認識徵兒,倒叫本王覺得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