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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被這個消息打擊的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醒來就一直呵欠連天,看見汲香正在收拾東西,頓時有些好奇:“你在做什麼?”
汲香將東西都打包好交給一旁候著的小丫鬟,這才對陸徵道:“您忘了,夫人說今日要去奉國寺上香的,讓您一同去的。”
陸徵恍然,前幾天雲氏就跟他說過,他想著出去玩玩就答應了,沒想到日子過得挺快的,他看汲香一點沒有要換裝打扮的樣子,忙道:“你還不收拾自己,一會可就晚了。”
汲香勉強笑道:“奴婢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跟您出門了。”
陸徵愣了一下:“你生病了?”
“大約是昨日吹了風,有些頭疼。”
陸徵這才發現汲香臉上敷了粉,但依然透出眼睛下方的青黑色,他囑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又想起什麼一般,“錦鹿也病了這麼多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好些了?”
汲香的臉色立刻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待我空閒些,再去看望錦鹿姐姐吧。”
陸徵應了,這才朝著主院走去。
雲氏靠坐在一個大大的迎枕上,兩名婢女正在給她輕輕地捏著,她的眼下一片青黑,臉色也有些憔悴,可見昨夜也是沒有睡好的。
陸徵請安的聲音驚醒了她,她揮手讓兩個婢女下去,拉過陸徵看了看,確定他精神飽滿才鬆了口氣。
“你可吃過早餐了?”
陸徵搖搖頭。
不等雲氏再吩咐,余嬤嬤已經叫了一溜小丫鬟,迅速地將早點擺了上來。
陸徵有些吃驚:“我們不等父親了?”
雲氏冷笑一聲:“偌大英國公府,難道還能讓堂堂國公爺給餓到?你吃你的,別管他!”
陸徵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為老爹點了一排蠟。
待到飯食用完,陸徵扶著雲氏慢慢朝外面走去,剛走出主院就碰到了英國公陸擎。
“哎,夫人可是要去奉國寺?”
在外人面前雲氏多少還是會給他一些面子的,也沒拒絕他的示好,只是冷冷淡淡道:“徵兒今年一直都不順,我想著是不是犯太歲了,去廟裡求一求,讓了塵大師給他看一看。”
陸徵先前都沒聽雲氏這麼說,以為上了香就回來,忙道:“不用了吧,我覺得我還好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擎瞪了一眼:“當然要去看看,我陪著你們一起去。”
一家之主發了話,陸徵也毫無辦法,雲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
陸徵有點心塞,他一個鳩占鵲巢的幽魂,去廟裡就算了,了塵大師一聽就很高級啊,難道不會直接發現他這個遊魂然後給燒了嗎?
雲氏誤會了他的表情,只以為他不喜歡廟裡的清苦,便苦口婆心地勸道:“雖說苦了點,但也是為了你自己著想,娘親陪著你,啊?”
陸擎則充分扮演了一個嚴父:“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夠怕吃苦!都是你們太嬌慣了……”
兩人差點就這個問題又吵起來,陸徵看著他們表情有些茫然。他的父母是大學教授,他家裡也是嚴父慈母的組合,爸爸的研究比較忙,常年不在家,他從小就是媽媽帶大的,和媽媽的感情也最好,現在他的靈魂流落到了這個未知的時空,那他現代的身體會怎麼樣?父母就他一個兒子,媽媽看到他生死不明的身體,會不會直接崩潰?
陸徵不敢去想,他穿越後一直就小心翼翼地融入原主的軀殼,用各種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這不代表他就不想回去,哪怕腦子裡有陸家三少全部的記憶,他也始終認為自己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那個陸徵。
不管是不是有可能被當成妖怪,他也要去試一試,或許真有得道高僧,能指點他回去的辦法呢?
第十二章 奉國寺
奉國寺在燕京城外二十里的一處山上,山無名,卻因為有了這樣一座香火鼎盛的佛寺而顯得格外熱鬧。
雲氏雖然身份高貴,但到了山腳下,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從轎子裡走出來,用雙腳往上爬。陸徵想要扶著母親,卻被搶了示好的機會,看著堂堂英國公跟在雲氏身旁一臉討好的樣子也是很有趣的。
況且天氣雖冷,但今日卻出了太陽,在山間走一走聞聞新鮮的空氣也是很不錯的。
大約也正是因為如此好天氣,去奉國寺禮佛的人也特別多,整個山道上擠擠攘攘的,好在京兆府早有準備,派了巡城營的人來維持秩序,路邊原有不少供香客歇息的亭子,也都被營兵把守著,不許擠太多人。
雲氏雖然身體底子不錯,但畢竟養尊處優多年,爬到半山腰就已是腰腿酸軟,只能暫且休息。
那亭子並不算大,因而除了他們一家三口,就只有餘嬤嬤和幾個伺候的丫鬟,除此之外,便只有先前就坐在亭子裡的一對主僕。
那小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一張臉蛋如同花朵一般嬌嫩,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皺著眉頭錘著自己的小腿,一旁的丫鬟一直好言相勸:“……您再努力一下,很快就到山頂了。”
“我才不要。”那小姐氣呼呼地轉過頭,隨即就看到了他們一行人,頓時臉蛋一紅,拉著丫鬟就坐到了角落。
陸擎夫妻沒有在意這種小事,丫鬟們已經有條不紊地鋪好了坐墊,又奉上了茶水和點心。
雲氏喝過一盞茶,才發現自家兒子有些心不在焉,便問道:“徵兒可是累了?”
陸徵搖搖頭,露出一個笑臉來:“只是想起先前在大哥那看到的一樁案子。”
雲氏笑道:“那日你審董婆子,我便知道我兒是有天分的,你若是感興趣,便讓你哥哥替你在刑部謀個位子,左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陸擎動了動嘴,卻沒有說話。
雲氏這番說的輕描淡寫,倒叫那角落裡的主僕聽得咂舌,那小姐不過是一戶富戶家的女兒,姐妹眾多,她便不太顯眼了,家裡給她找的一樁婚事也不過是寒門學子,她心中不忿,這才在上山的時候使性子,爬到半路就停下來休息了,倒不想竟然還有這麼一樁潑天富貴就在眼前。
那小姐抬眼看了看陸徵,陸家三少容貌肖母,又加之幾代富貴堆出來的氣質,少年人眉眼風流,倒叫那小姐一眼就望到了心裡,頓時又羞又喜,倒覺得與其嫁了寒門,不如做這樣公子的妾室。
陸徵不知道有人將念頭打到了他身上,只是對母親這種好似挑大白菜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原主本就有機會蒙蔭,不過是英國公阻止罷了。
雲氏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夫君,卻態度坦然地拍了拍他的手:“這倒不是我的想法,你大哥說你近來在學業上多有進益,去謀個官身,也好給你說親。”
陸徵一臉窘迫:“說……說什麼親啊?”
“你跟娘親還害羞什麼?”雲氏用帕子捂著嘴笑道,“莫不是已經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
陸徵被他娘追問得抱頭鼠竄,連忙道:“娘親,歇息夠了,咱們就快些上山吧,不然天色就晚了。”
雲氏笑意盈盈地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兒子,直到對方羞惱地轉過頭去,她這才歇了調笑的心思,陸擎連忙有眼力見地將妻子扶起來:“夫人路上小心。”
雲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藏在袖子裡的手擰了一把他的手臂:“你下次還辦這些不靠譜的事情,便是再獻殷勤也沒用了。”
“只要這次夫人原諒我就好,再也沒有下次了。”
陸徵被這對中年夫妻發的狗糧酸了個倒牙,被老爹一瞪就默默地往後推了推,卻被一股力道往前沖的一個趔趄,只聽見身後嬌滴滴的“哎喲”一聲,陸徵下意識地回過身,就感覺到一團溫軟撞到了懷裡。
卻是那小姐撞了過來,陸徵身子一僵,推也不是拉也不是,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那小姐站穩了身子,連忙捂著臉退出了他的懷裡,又福了福,這才紅著臉拉著丫鬟跑走了。
陸徵一臉莫名,倒是亭外的雲氏見狀冷下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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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奉國寺,已經是臨近午時了,奉國寺住持了塵大師親自出來迎他們,又讓知客僧將他們帶到了廂房,從頭至尾也沒有對陸徵露出半點奇怪的表情。
陸徵有些失望又有些放鬆,隨母親一起吃過齋飯,雲氏有午休的習慣,他便獨自一人出去逛逛。
奉國寺不愧是整個大夏朝都聞名的佛寺,雖說了塵大師讓他覺得有些失望,但奉國寺的景色卻還是很漂亮的,現下正值晚秋,大片大片的紅楓將整座山林都染成了紅色,茂密的林木之中露出屋檐一角,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梵唱之聲,和著溪水叮咚,別有一番景致。
陸徵深深地吸了口氣,低頭時不經意看到懷中露出絲絹一角,頓時疑惑地將之抽出來,發現竟然是一張繡帕,雪白的帕子一角繡著一叢蘭糙,一旁還有兩個蠅頭小字——芷蘭。
陸徵愣了一下,又左右翻動了一下,確信這條手帕不是自己的,卻不知怎麼到了自己懷裡。
還未等陸徵想明白,就見前頭的楓林中突然走出了一個女子,羞答答地看著他。
“是你?”陸徵想起來,這正是先前在半山腰的亭子上撞到自己的那位小姐。
那女子往前一步,福了一禮:“奴家方氏芷蘭。”
陸徵看了一下手帕:“這帕子是你的?”
方芷蘭羞澀地一嗔:“公子何必裝傻,您若不是知道如何會來後山……”
陸徵哭笑不得,看來這位小姐是把他當成登徒子了,他正要解釋,方芷蘭卻一下撲到他懷中。
“公子,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可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今日對公子一見傾心,這才捨去了女兒家的矜持做出這等事情,只盼著能永遠跟公子在一起,便是為妾亦是甘願。”
陸徵看著懷中羞答答看著他的女孩,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姑娘,你聽我解釋……誰!”
陸徵猛然推開方芷蘭,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卻只見楓葉微微顫動,林中寂靜不曾見到半點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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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好不容易跟方芷蘭解釋清楚,又將這哭哭啼啼的姑娘送回廂房,好在是中午,廂房這邊來往的人不多,這才沒惹出什麼亂子來。
解決完了這個問題,陸徵也沒心思接著賞景了,鬱悶地朝房間走去,早知道寧肯在房間待著也不出門了。
然而剛進房間,陸徵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已經貼上了一個人影,男人低啞的聲音就在他的耳側:“別說話。”